“魏贤。”我听到张建国冲他吼叫，“他好歹也是一条命，你咋就这么残忍？”
“一条狗命。”魏贤纠正张建国的话，并且冲淘淘的尸体啐了一口，笑嘻嘻地说:“狗就应该待在肮脏的垃圾场里，跑出来就是它的不对，跑进商场那不是反天了？”
张建国不吭声了。
我大口吸气，缓慢呼气，以此化解内心的恐惧。
“让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狗。”魏贤眼里尽是狂热的欣喜，“狗崽子也行。”
“tmd，我见过无数变态的，但你这种变态中的奇葩倒是第一次见到。”张建国咕哝着。
“油不进。”魏贤阴恻恻地笑道，“为什么人人都叫你油不进？那是你固执、不懂事理，是个大大的蠢货。蠢货尽说蠢话。”
“再说一句？”老人那张倒V的嘴巴，透出一股拼命的倔强。
“md，敢惹老子？”魏贤提起手里满是血水的铁棒。
“嗨嗨，都是同事，为什么不好好说话？”大杨忙在旁边劝阻。
魏贤嘿嘿笑了，“行，老子先干正事要紧。”
他那张尖嘴猴腮的嘴脸，带着死亡的气息探进洞口。
“没有？起码给老子留只奶狗也好。”他大失所望地说道。
我恢复体力，已经悄无声息地跳进洞中洞，并盖上内洞洞口。
“把我们可以回去了？”大杨问道。
“是的，回去把那块硬白糖啃了。”
“什么硬白糖？”大杨问道。
“你说呢？是谁在坏我们的好事？”魏贤说道，外面还传来拖拽的声响。
“是啊，什么硬白糖没啃？”我念着突然脸色变了，他说的是小樱。
“你是说小樱吧？”大杨问道，“怎么啃？她可是个人，还是受国家保护的小花朵。”
“是吗？”魏贤桀桀而笑，“在我看来，孤儿寡母的，跟狗有什么区别？”
“魏贤，难怪有人叫你公公，果然不是一般地变态。”
“油不进，我忍你好久了，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给你脑袋开花？”魏贤吼叫。
“别别，你们不要吵了，都是同事。”大杨劝架。“我们快回去，要不陈总要骂人了。”
提到陈总，两人不再争吵。随后传来脚步和拖拽的声音，最终渐渐消失。
对不起，淘淘，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小坚强，我对不起小白糖。我自责地哭了起来。直到泪哭干了，直到肚子饿地咕咕地叫，才决定冒险出去找东西吃。
我掀开地板，跳出内洞。躲在外洞洞口暗暗观察。确认完全安全了才钻出假山。
我躲开人群，撒腿狂跑。
最后我回头望了一眼“大福商场”，然后凝视着前方的夜。我不知道接下来去哪儿，但我只想离开这里，离得那个魏公公越远越好。
先吃顿饭，再考虑下一步。我思考着走出几步。
“孤儿寡母的，跟狗有什么区别？”
魏贤那句阴沉的话语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魏贤那种恶毒的人，肯定不会放过小樱。我要不要回去帮助她，哪怕通告一声也好。但一想起魏贤那张变态阴沉的脸，就打退鼓。
最后我狠狠抽了自己一记耳光。人家一个势单力薄的小女孩敢挺身而出地帮我。而我不敢帮她，反而想着逃之夭夭，我算什么男人？
为了小白糖，为了淘淘，我必须回去。我下定决心，回头朝商场踏步走去。
我在外面一直潜伏，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时分。
要想得到精细的情报，必须接近你的敌人。我已经决定该怎么做了。
晚上十点，我看到三个保安走出商场，他们边走边相互争执着什么。
“老张，你tmd认真点，下个月就是评级了。”魏贤问道。
“魏贤你什么意思？我又当保安又清洁。一天就没休息过，我还不认真？”
“你确信玻璃都擦遍了？”
“擦了好几遍了。”
“为什么陈总总是找到问题？”
“你问我我问谁去？”张建国争辩，“有他那样检查的吗？就算请十个八个清洁工来也不可能擦得亮晶晶。”
“md，你有问题去找陈总，别跟我瞎比比。”
“现在不是你在指责我吗？魏公公。”
“油不进，你再说一句！”魏贤三角眼里凶光在闪烁。
“嗨嗨，都是同事。好好说话。”大杨忙劝阻两人。
魏贤“哼”了一声。
张建国则吐了一口浓痰。
三人一时变得沉默。
夜色昏暗，可对我这条狗而言宛如白昼。我瞧瞧地跟在三人身后。
走上一段路，张建国和他们分开，一人佝偻着身子慢慢走了。我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约莫一里路程，来到一座陈旧的公寓面前。幸好大门是敞开的，我犹豫了下还是跟着他进入公寓。
张建国住在三楼左边。在他掏出钥匙开门时，我把咬在嘴里的石子摔出去。
“哐当”石子滚在对面的邻居家门前。
“谁？”老人转过身。
我悄无声息地从他脚下溜过，进了他住房里。
“也许是只死老鼠。”他咕哝着朝着邻居家门前走去。
本来只是甩出一枚石子，我却没料到这个小小举动竟然引起一场“大战”。
他突兀地挥手往邻家门板狠狠拍了起来。
“谁？”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他叫道。
门吱呀一声打开。探出一个肤色焦黄的中年妇女。
“你干啥？”女人没好气地问。
“垃圾，你的垃圾还没倒掉。”
“明天再倒，都什么时候了？神经病。”女人说完不客气地关上门。
“嘭嘭！”张建国再度拍门。
“我擦，你有完没有？”女人再度开门，音量大了很多。
“你关门什么意思？我叫你倒垃圾。”张建国吼叫。
“cao，十点多了谁还在吵？”楼梯上下都探出一个个人头来。
“又是那个油不进。”
“这个老不死的干嘛不早早死掉？在这里简直要害死大家。”
“闭嘴！你们最没有资格说话。”张建国冲着上下邻居吼回去，“以后谁的垃圾不扔出去，我都要吵。不服的过来打一架。”
别看他消瘦、佝偻身材，怒怼还挺有气势的。上下顿时没了声音。
张建国再度瞪着那肤色焦黄的女人。
“油不进，你真是油盐不进。明天扔行不行？我还不是因为我要照顾女儿才耽搁扔垃圾。”
“不行，绝对不……”张建国的声音戛然而止，问道，“你女儿怎么呢？”
“你问这个干嘛？”
“我就随便问问。”
“男人就没个好东西，变老了更不是东西。”女人说完嘭地一声关上门。
张建国又吃了个闭门羹。
“男人就没个好东西，她没头没脑骂这句话干什么？问候下她女儿都不行，这世道人是不是都疯了？”张建国咕哝着挥舞手掌，还想拍打门板。但最终放下手掌，嘴里一边小声咒骂，一边拖着垃圾袋下楼去了。
张建国这番操作倒是让我出乎意外。
等他回来之前我赶紧遛回屋内。
一进屋，我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