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席间针对

却说独孤珩和司马裒先进了太极殿,后面则是王羲之和韩琦,司马裒也是先拜见皇帝司马睿,后又告罪,言说自己来迟。

殿中别有用心之人本想借此机会说上两句,岂料独孤珩随即就接着司马裒的话,将责任都拦到自己身上。

只听他半是撒娇半是正经的跟皇帝说,他们回来晚了,皆因他贪看宫中美景之过,若非二殿下提醒,他这会儿还回不来呢。

他这话一出,皇帝司马睿自然不会怪罪,他素来知道独孤珩至情至性,行事也多随心,如今情状,也属正常。

再加上今日端午佳节,皇帝也就没有多加追究,只说让他们下回注意些,不要太过贪玩就是,然后便示意他们入座,几个孩子自是谢恩回座不提。

此事到这儿也就告一段落了,毕竟,皇帝都发话了,其他人就是再怎么心里不舒服,那也得憋着。

就这样,端午夜宴正式开始了。

一阵轻歌曼舞,觥筹交错之后,便到了在座各位献贺礼的时候,当然,其他的人的礼物都是小事,今晚的大头是诸位皇子所送之礼。

太子司马绍先行出列,对着皇帝司马睿歌功颂德一番,然后送上了自己的贺礼,是他亲自书写的屈原的‘九歌·国殇’篇。

以屈子当年的爱国情怀类比如今他们东晋不忘国耻,收复失地的雄心,又暗合今日的端午佳节祭屈子的习俗,可谓是想的不可不周到了。

收到此等礼物,又听儿子说的头头是道,皇帝司马睿也是脸上有光,他让人把太子写的东西呈上来,自己翻看。

“不错,太子这礼物不仅送的合时宜,就连这书法,也是大有长进,朕心甚慰啊。”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并出言夸赞道。

“父皇过奖了,儿臣近来也不过是略有所得,今日这字能得父皇一声夸赞,也实在是它的福气了,”太子司马绍行了一礼,谦虚道。

“你是个孝顺的,朕都知道,好了,入座吧,”看他不骄不躁,对答如流,皇帝司马睿也觉脸上有光,笑着回了一句。

“谢父皇,”太子司马绍应声归位。

他退下后,按照皇子的排位顺序,接下来自然轮到二皇子司马裒,他也起身上前,于厅堂中站定。

“启禀父皇,儿臣不如长兄那般巧思,书法也无甚长进,不过最近武艺稍有所得,儿臣愿为父皇行一剑舞以贺佳节,也祝愿我大晋国祚绵长,再创辉煌!”司马裒行了一礼后,如此道。

“说得好,”虽说收回失地还遥遥无期,但这种想法和热情却总是在心里挥之不去,如今二儿子替他说出来,皇帝司马睿自是心情舒畅的很。

他满是赞赏的看着司马裒,可不就扎了某些人的眼了吗?而且针对这种情况,那些别有用心之人,也早就设好圈套了。

只见下首处,太子的大舅子庾亮就不动声色的朝着石婕妤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随即就笑着开口了。

“二殿下果真似陛下般雄心壮志,臣妾也很是想知道殿下打算跳一个什么样的剑舞助兴呢,其实若说起剑舞,臣妾倒想起在我大晋,倒是有一剑舞,非常出名,不知郑妹妹可知?”

她先是拐着弯的赞了一句陛下,然后就把话头抛给了郑夫人,可见是看准了对方说话口没遮拦,准备拖她下水了。

“这又有什么不知道的?前代剑舞繁多,本宫虽记不清楚,但我朝最出名的剑舞,本宫又怎会不知?”

“那不就是当年独孤将军出征时,独孤夫人给他跳的那支‘霸王别姬’吗?”郑夫人果然没脑子,脱口就是大实话。

这‘霸王别姬’四字一出,殿内的气氛瞬间便有些凝重了,可是郑夫人却毫无所觉,还在继续说。

“这‘霸王别姬’本是楚汉争霸之时,项羽落败,美人虞姬不忍拖累于他,于弥留之际,为他最后起这剑舞,后成为千古绝唱。”

“虞姬剑舞,本已失传,但当年的独孤夫人被誉为我大晋第一美人,又极爱歌舞,几经寻求,终于得偿所愿,后又加以改进,使得最后形成的剑舞,兼具女儿柔情和男儿雄心,悲怆而不失宏大。”

“听说独孤夫人感念当年霸王虞姬诀别之凄美,便将此剑舞命名为‘霸王别姬’,只是改了寓意,但求夫君平安回来,故而当初独孤将军出征之时,她这才为其跳了此舞。”

“后来此事传为佳话,宫中民间,也尽皆模仿学习,这又有谁不知呢?”

郑夫人是个实在人,不仅说自己知道这最出名的剑舞,还特别热情的给大家科普了一番,殊不知,她早就掉进了人家早就设计好的圈套里。

“郑妹妹说的极是,不过这‘霸王别姬’易学难精,尤其是其中的分别期盼之情,是最难表达出来的,若是跳的好,那自然是佳话,若跳的不好,那可就是笑话了。”石婕妤见她上套,也从善如流的把话接了下去。

“就是不知道二殿下今日这‘霸王别姬’,到底跳的如何了。”然后她话头突然一转,把矛头直接指向了司马裒。

“本殿下何时说要……”司马裒先是一愣,随后就反应过来,皱紧眉头正要反驳,岂料此时郑夫人又开口了。

“石婕妤刚才都说这‘霸王别姬’的剑舞易学难精了,如今又何必来难为二殿下呢?他才多大?依本宫看,无论跳的如何,能坚持跳完,那就是好的,你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郑夫人再次怼了石婕妤,并为司马裒说了句好话,但她没想到的是,也就是这话,无意间配合着石婕妤,把司马裒要表演的剑舞,彻底砸实成了‘霸王别姬’这个特殊的剑舞。

一时之间,厅堂内的气氛更不对了,眼看石婕妤还想继续说,司马裒当机立断立刻开口。

“父皇,儿臣方才所言剑舞,其实……”他想自辩,然而设局的人,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呢,所以不等他说完就有人打断了。

“陛下,这‘霸王别姬’也确实难跳,又当着这许多人,想必二殿下是有些紧张的,不过依臣看,这也不打紧,在座的都是自家亲戚,便是跳的不好,也无甚大碍,陛下您说是不是?”

出言的正是太子的大舅子庾亮,他看似是好心在为司马裒开脱,实则却是不怀好意,又直接把话头抛给了皇帝,看来是想借对方之口,彻底把这事儿砸死。

而事情发展到现在,皇帝司马睿是怎么想的呢?当然是非常不高兴了。

这创出‘霸王别姬’剑舞的独孤夫人是谁?那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是不允许任何人玷污的美好存在,可如今竟被人拿来做局设计自己的二儿子,他要是能高兴就见了鬼了。

没错,皇帝司马睿这会儿已经看出点端倪了,怪就怪庾亮太沉不住气了,对方要是不这么快跳出来,他也没这么容易就怀疑到太子身上。

此时,皇帝司马睿看了一眼坐在自己位置上沉默不语,假装喝酒的太子司马绍,就知道他这是在掩饰,一时之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再看自己的左膀右臂,王导和王敦的脸色,那也是非常不好,望着庾亮的眼神可以说非常不善了,可见这事儿跟他们没关系,而且还跟他一样,被戳到了肺管子,气的不轻。

这事儿实在太不像话,皇帝司马睿正想着怎么处理,奈何庾亮还一个劲儿的揪着不放,话里话外,那就是要自己开口砸实此事,为了保住皇家的颜面,皇帝司马睿思虑再三,今日怕还是要委屈一下自己的二儿子了。

“裒儿,既然大家都这般期待,你就随便跳一跳吧,”他心里很无奈,但也不得不这样说。

“可是父皇,儿臣……”一听这话,司马裒就急了,他刚要继续辩解,就又有人打断了他。

“陛下,启禀陛下,珩儿有话要说,”却见随着一声话语,独孤珩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虽夜间看不见,但白日是待在殿内的,再加上方才众人分别开口,又有韩琦在他耳边提点,他也大概知道众人的位置,眼下,他便是朝着皇帝行了一礼,这才开口的。

“珩儿想说什么?”他一发言,皇帝司马睿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

“启禀陛下,这‘霸王别姬’的剑舞,乃是昔日家母所创,今日陛下要二殿下表演此舞,珩儿自是不敢阻拦,只是此舞毕竟是剑舞,配乐若是俗气,不免失了格调。”

“故而珩儿请命,亲自为二殿下伴奏,还望陛下应允,”独孤珩行了一礼后,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都这样说了,朕还能不答应吗?”皇帝司马睿听他提起了自己的白月光,自然心里也是诸多触动。

“来人啊,去取蔡邕的焦尾琴来,此琴有美音,所奏皆名曲,以珩儿的琴艺,也唯有此琴能配得上,”皇帝司马睿还吩咐人去拿宫里的珍稀古琴来,这是铁了心要助力一把了。

“陛下且慢,”岂料独孤珩却突然抬手制止了他。

“怎么?珩儿不喜欢吗?”面对着他,皇帝司马睿总是有十二万分的耐心。

“蔡邕的焦尾琴,自是一等一的好琴,珩儿本就爱琴,自是喜欢的,只是此情此景,依珩儿看,用琴伴奏,倒不如用筝更合适,陛下以为如何?”

独孤珩还特地把那个“筝”字,加重语气强调,可见他指的不止是乐器,更是如今这兄弟相争的局面。

“珩儿!”他这话所指太过明显,就连王导和王敦都不禁脸色微变,王导压低声音唤了他的名字,并立刻起身想要替他告罪一声,可却被坐在上首的皇帝司马睿抬手制止了他。

“就听珩儿的,来人,去取一把筝来,要最好的!”他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一旁的侍者忙派人将东西从库房中寻来,又立刻把一把华美的古筝带到厅堂之上。

彼时,司马裒表演所需的剑也已经呈了上来,只是不知为何,这剑呈上来时,本该是一把,可如今竟然变成了两把。

看到这一幕,司马裒的眼眸中瞬间燃起了怒火,现在他要是还不明白今日之事,是被人精心设计过的,那就真的是大傻瓜一个了。

可眼下怎么破局才是关键,独孤珩为了帮他,都不惜亲自下场了,如今他要是难在此处,恐怕将来众人笑话的,就不止是他,更是独孤珩了。

他快速思索着该怎么办,可他迟迟未动,也确实引人注意,好在关键时刻,王羲之看出了他的为难,竟是当机立断,起身出列拿起了其中一把剑。

并言说自己作为琅琊王氏的公子,也曾学过姑母昔日所创的‘霸王别姬’之剑舞,今日正值端午佳节,他也愿意同二殿下一起献舞,为陛下助兴,希望陛下能够应允。

他说的合情合理,皇帝司马睿自然没有什么好不同意的,何况他看到了王羲之手上拿的剑,可盘里还剩一把剑,几乎是瞬间,他就明了来龙去脉。

这更是让他对太子的怒气上了一个台阶,可没法子,他还得替他兜着,索性王羲之及时救场,皇帝也就顺着台阶下了,准了对方的请求。

就这样,一场别开生面的贺礼即将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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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晋第一美少年
连载中花明月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