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局势越发紧张了。”吴岷抱着一摞账本进来：“主上这是近半年的账，给您过目。”
宋绮玉随便翻翻直接说：“你汇报吧。”
“是，”吴岷利落道：“与皇族的生意赚了六千两；北齐与西凌开战，那边贸易受到影响，但也有八万两，属下做主，全投去了书院。”
宋绮玉叹气，幽幽道：“这半年王府进项才三百两，过年那会儿冻得我连着两个月没出屋，还挨了王爷一顿嘲讽呢。”
吴岷激动的说：“主上心怀天下，腹藏乾坤，何必跟锦王斤斤计较？”
宋绮玉无奈叹气，道：“你也知道，如今争储激烈，加上外战，朝堂的局势越发紧张，咱们这些富商已经成了皇族眼里的肥肉了——若我要你舍去北齐首富的地位，将‘怀玉商号’的半数积蓄，拱手送给皇族，破财免灾，你舍得吗？”
吴岷：“当年要不是主上于危难中施我以援手，哪有我吴某人今日的大展宏图，这‘怀玉商号’虽由我吴某人暗中掌管，但您才是此‘玉’——若没有您便没有什么北齐首富，更没有我吴某人的今日。主上天纵奇才思虑深远，我等至今望尘莫及，您只管说要属下如何，属下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宋绮玉被这古代读书人的一腔热血意气给激得起了满身鸡皮疙瘩：“我也没要如何，无非是乱世偷生而已……一半直接送给皇帝，剩下的除了固定项目，分批投去‘莫岚书院’当奖金，我们的人都培养出来了，让他们都带着手艺回家乡去开私塾吧，不出五年必见成效。”
吴岷激动道：“是。”
宋绮玉又说：“你扮作落魄乞丐，回来王府找我，就说谋份差事糊口。‘怀玉商号’不必再要了，你先走，让郑掌柜安排好剩余的事情，之后他再去西凌和南沼，记得把身份抹干净。你本就是进士，正直壮年又已经走南闯北经过锻炼，我想办法把你送进朝堂去，以后明面上，你就是纯臣，不必站队，且看这天下分分合合，待局势平定之时，就是你平步青云之日……跟我这么久，也当不畏浮云遮望眼了。”
吴岷深深鞠躬：“感激主上费心栽培，主上放心，为天下百姓造福是我吴岷毕生心愿，今后纵然与主上朝野相隔，我吴岷也绝不负主上所望。”
宋绮玉心想，我对你真没什么“所望”，我只不过是想恢复普通人过个安生日子：“待回了王府，可就就没有吴老板如今的锦衣玉食了——不可被熟人瞧出端倪……入了朝堂波诡云谲，要多做实事，但也不必死拼，学会寻出路，待过些年，书院学子们接连入朝，你就不孤独了。祝吴进士前程似锦，将来青史留名。”
吴岷：“定不负主上栽培。”
*
“王妃，前面路被封了。”香荷低声沉稳道。
宋绮玉：“什么人封的路？”
香荷：“看衣饰气质，应当是羽林军。”
宋绮玉眯眼，贤王的人。
“别声张，绕路。”
“是。”
但还是被拦住了。
统领赵川粗暴掀帘，然后愣住了：“锦王妃？您怎在此？”
香荷低头不语。宋绮玉担忧又怯懦道：“我……是不是妨碍赵统领办差了？这、这真不好意思，我不过是觉得苦闷，想出来散散心游个湖罢了，我这就从别的路走……”
赵统领的独女曾在庙会上被人刁难，后蒙宋绮玉解围，回家后赵氏女对宋绮玉大夸特夸，还道锦王妃心善命苦，甚怜云云。
赵川也听闻这锦王妃虽安分守己，但却苦愁哀怨至极，丝毫不受锦王待见。甚至锦王妃给锦王纳妾，那些妾室也都不得锦王欢心。锦王宁可去花楼都不愿回家宠幸自己的妃妾，但逢宴席倒也与这位王妃相敬如宾。
这样的女人，赵统领也说不好究竟是该同情还是该不屑。
宋绮玉满脸哀愁丧气：“给赵统领添麻烦了，这真是我的不是……”
赵川拧着眉：“最近外面不太平，王妃还是少离府，老老实实在家待着为好。”
宋绮玉适时挤出眼泪：“多谢统领好意，我晓得了。”
“我找人送王妃回府吧。”赵川说。
宋绮玉顺势道：“好，那就劳烦赵统领了。”
*
等回到了暖熙苑，香荷低声询问：“王妃，我们明明就是要回府的，您为什么要说是去游湖呢？”
宋绮玉答：“因为走那条路只可能是去游湖，但赵川一见我就问我‘怎在此处’，搞不好他们早就封了路，且之后没见到我们出府。我若说是准备回去，他就必要疑我几时离开所为何事，但若我只是早先出来散心，忽然又转头想去游湖，他便会想先把我劝回府好了却差事，毕竟你家王妃我现在是出了名的不受宠却身份贵重，他固然嫌恶鄙夷我多事但不会起疑，甚至还会护送。”
香荷恍然大悟：“啊，原来如此，方才好险。”
宋绮玉：“好在这是最后一趟了，西凌的‘千珍阁’日后就可以正常经营了，再过些时日，等咱们那位王爷打完仗回来，我就可安排吴岷‘走投无路’再次入府了。”
香荷：“今年南沼使臣的随从中，有咱们‘风软楼’的人，上次来信说要面见‘祁老板’有要事禀报……那您可要召来见见？”
宋绮玉柳眉微颦，颇有些犹豫顾忌。
香荷道：“南沼的民风向来开放得很，能举一反三把‘风软楼’开遍四国，那位楼主早就期着盼着想亲眼见您一面了，他是忠心的，只是苦于总也见不到您本人，又总是没有投您所好，怕遭您厌弃罢了。”
……投她所好？
宋绮玉头大：“他回回都送来些过于古怪离奇之物……要么就是些专门给女人用的情药或玩具，要不然，就是极其残忍恶劣的剧毒和蛊虫，要是让他知道我这‘祁老板’居然是个‘不受夫君待见的大龄人妻’，你猜那位恣意率性的楼主会怎么做？”
香荷沉默少许，心有戚戚地说：“……那还是别见了吧。”
宋绮玉：“不，要见，但得看他是不是真的想见我。”究竟是好奇窥探，还是真心追随。
香荷：“您是打算……？”
“正好时机也差不多了，叫他准备点不会伤人本元，但能让人身体逐渐虚弱，且御医识不出的药，下一点给‘锦王妃’，最好让锦王妃离府去别苑休养。等到年底皇宫贺宴，我先当面看看他手下的人对我是什么反应。”
香荷睁大眼：“您莫要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我知道。”宋绮玉说：“他不是总想要‘投我所好’么，这不是给他个机会，如果顺利……他说不定会先在我这里露马脚。”
香荷没明白：“可给您下药这算什么‘投您所好’呢？”
宋绮玉解释：“我既要一介妇人身体虚弱，却又不欲伤她身体分毫，还想把她从家中，转移到外面来……那如果你是他，会怎么看待这件事情？”
香荷渐渐震惊：“您、您不会是、是要自己绿、绿……”
宋绮玉：“关键不是绿，是比较变态……不过跟变态打交道就是要先变得变态一点才好。”
香荷：“……是。”她家王妃狠起来，果然可怕……
宋绮玉继续道：“吴岷来后我们就得搬出王府了，越往后局势就会越乱，到时候府里全是眼线，容易泄露身份。”宋绮玉补充道：“还要提醒那位楼主，别擅自对北齐的人出手，若坏了我在北齐的布局，我会很失望。”
香荷深吸一口气道：“是。”
“等他忍不住把‘风软楼’的眼线插入别苑里面，我们事发逃跑时，就容易了。”
“奴婢明白。”
“接下来，就该全力应付王爷了……四年多未见，但愿他找到新的真爱了，可千万别忽然良心诈尸冲着我来啊……”
修了一修……然后又修了一修……
第7章 终于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