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景隗高高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被迫跪在地上俯首称臣的人族臣子们。他面上带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你们是说,本座旁边的这个小娃娃就是你们现在的帝君?”

“说什么废话,成王败寇,要杀便杀就是,但我人族早晚会有人打败你,这龙椅你休想坐的稳!”金咏抬头恶狠狠的看着景隗。

“呵......”景隗这下是真的笑了出来,“打败我?十大门派联合起来尚不是本座的对手,你在指望谁......”

一句话尚未说完,景隗停了下来,看着金咏无比坚定的眼神,他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你指望的是叶尘吗?”

这天下,唯一能与他一战的人,只剩一个,就是叶尘。

金咏意识到自己失言,眼神一瞬间变了变,闭紧了嘴巴,不愿再多说。

“他果真还活着......”景隗的手指在椅子上轻轻敲击着,这个消息似乎让他很是开心。

“你们见过他了?”景隗轻笑着说,像是在问底下的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身上的伤可好了,身上的青紫该褪了吧,那些日子本座心情不好,做的狠了些,谁让他紧咬本座不放呢,你们是不知道他在床上的样子......”

“景隗!你闭嘴!不许你污蔑挽月帝君!”

“说实话也叫污蔑吗?”景隗无辜的说到,“你若不信本座,大可以问问我这些下属,毕竟,他们都曾亲眼目睹,你们高贵的挽月帝君,是如何在我身下绵软承欢的。”

“你!你不得好死!”

大概是捆仙索的作用,又或者是金咏真的生气至此,竟啪的突出一口血来,直接晕了过去。

景隗站起身,懒懒的伸了下腰,“真是不成器啊,你们帝君可是被我这捆仙索折磨了一年呢......慕羽,回来!”

墨色的捆仙索应召眨眼便化成腰带,缠在了景隗的腰上。

“魔尊大人,这几个人......”

“挂去城门口,自生自灭吧。”

“那这小娃娃......”

景隗低头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娃娃,是个男婴,不过两三个月大,眉眼却已经长开,仔细看着,总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眼睛极为熟悉......

“谁!”

耳边突然传来脚步声,景隗从前世的梦中惊醒,门被推开,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偷偷溜了进来。

“十五师兄,是我、华林,我、我来给你送饭。”

见景隗拿剑比着自己的脖子,华林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怎么上来的,师父不是派人守在了山下?”景隗收剑,将华林扶起。

“霄云长老回来了,他们都去大殿吃酒了,我趁人不注意偷偷跑上来的。”

景隗看着华林脸上的汗水,一时有些恍惚,这种被人关心的滋味,他很久都没有体会到了。

“下次别送了,师父讨厌我,被发现了,小心连你一起责罚。”

“放心吧,我机灵着呢。”华林将饭菜都在石桌上摆好,“十五师兄你慢慢吃,我得下山了,晚了怕是会被发现。”

华林又关心了几句他的伤情,得知不碍事后,就提着饭桶走了。

景隗却是坐在凳子上,看着桌子上尚有余温的饭菜,久久没有动筷。

这是他重生的第三天。

在这之前,他还是带领魔族攻占下人族半壁江山的魔尊大人,而现在竟然重生回了自己在长云峰的时候,重新成为了一个备受欺凌的小学徒。

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还记得前世自己是如何死的。

他是被叶尘叶挽月杀死的。

景隗慢慢收紧双手,察觉到自己情绪的波动,忙大口呼吸了两下,压制□□内翻起的躁动。

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这人的修为明显比华林高了不知多少段位,要不是自己现在行事一直保持警醒,恐怕也不能察觉。

来人似乎在门口停了一瞬,接着便悄无声息的走了。

景隗等了一会,打开了门。

门外空无一人,木屋笼罩在夜色之下,十分安静。正值初秋,夜晚的风吹的有些响,也有些凉,远处黑洞洞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没有半点灯火的光亮。

如果不是门前放着的那个白玉瓶,他还真的会以为刚才是自己听错了。

不用打开,他知道白玉瓶里装的是些丹药,去腐生肌,治疗他背上的脊骨之刑再好不过。

这是叶尘送来的。

景隗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长云峰是非常传统的修真门派,建派已有数百年。不过因为门派功法较弱,是以虽然底蕴深厚,但从未进入过十大门派,在江湖上,也就是个中等偏下的水平。

和其他门派一样,长云峰除了做些小生意自给自足外,还会帮助山下的平民斩妖除魔,以此来换取报酬。

不过,因为门下之徒实力的问题,一般都是捡别家看不上的小活来接,赚的有时还没有路费花的多。

门派之所以这么久还不倒闭,是因为每一代门派内都会出一个不肖之徒,他们虽然性格人品和行事作风有一些问题,但实力强大,接一单大案子,就能够整个门派几个月的吃喝。

是以掌门虽然以他们为耻,却并不驱逐他们,只是将他们赶往长云峰上最为偏僻的冷挑红雪,美其名曰是让他们静心修行,实际就是怕他们带坏孩子。

这一届的不肖之徒就是长云峰长老霄云。

而叶尘,是他唯一的徒弟。

霄云嗜酒如命,总是烂醉如泥,虽然实力强悍,但十个案子有时能因喝醉砸了九个,因此在民间和门派中,名声并不好,也没有人亲近与他。

不过景隗则不同,比起妒贤忌能的掌门邱如是,他更喜欢这个潇潇洒洒的师叔。毕竟他是霄云带上山的,景隗幼时曾经小心翼翼的问过霄云,自己能否拜入他的门下。

他还记得当时霄云愣了一下,随后拍着他的头告诉他,他道德败坏,教不出好徒弟,是不会收他为徒的,让他跟着掌门好好修行。

可是他收了叶尘为徒。

似乎从那时开始,景隗就对叶尘生了讨厌,虽不至于有恨那么深,但到底是把他当成了敌人,一个抢走了自己师尊的敌人。

现在看来,他当时的恨意是对的,叶尘先是夺走了他的师尊,又杀了自己最爱的墨羽,抢了墨羽的天下,最后甚至亲手杀了他......

景隗手掌摸上心口的位置,感受到那阵跳动后,眼中的寒意才散去了一点,他在心里暗暗发誓,重活一世,这次他绝对不会让叶尘从自己手里夺走任何东西!前世他所遭受的痛苦,他都要一点一点的还给叶尘!

不好!

察觉到自己又陷入了巨大的情绪波动中,景隗忙盘坐在床,运行了一遍大安心法,才觉得体内翻涌的血气平稳了许多。

说来讽刺,这心法还是前世叶尘教自己的。

想到这,景隗又看了眼白玉瓶。

叶尘他,为什么直接走了呢?

前世叶尘是直接进来的,白玉瓶也是他亲手放在桌子上的。他还记得叶尘说是师尊听说他被责罚,让叶尘来代替他送药的。

那时景隗对他讨厌至极,也不会隐瞒自己的情绪,听见他提起霄云师尊,以为他是在炫耀,直接就将瓶子摔在了地上。

景隗大叫着让他滚,然后就看到了叶尘吃惊的看着自己的眼睛,随后快速的在自己的手指上划了一下,将还在滴血的手指塞进了景隗的嘴里。

那是景隗第一次因情绪波动而露出眼中赤月,也是那次,叶尘知道了景隗是隐月一族。

隐月一族,传说本是仙界的神族,后来不知怎么堕落人间,因为本身的神力并不能很好的适应人间,于是便靠吸食人族修行之人的血来稳固体内的神力。

这传说是真是假已无从辩驳,但隐月一族吸食人血却是事实。

隐月一族天生拥有人类所没有的强大力量,不用通过修炼得来,这神力是与生俱来的。但这神力并不完全可控,神力一旦完全爆发,就会吞灭人的心智,使其成为一个嗜血如命,意识全无的行尸走肉。

压制这种神力的方法,虽然简单,但是也很残忍。那就是需要修行之人的新鲜血液。

越是修为厉害的人,作用就越强大。

前世,叶尘就曾经成为了景隗的专属血奴。只不过,初期,是他自愿,而后期,是被景隗强迫。

可是,这次与前世不同,叶尘竟然没有直接进来,而是直接放下白玉瓶就走了,为什么?

难道叶尘也重生了?

景隗仔细检查了一下丹药,发现与前世并无不同,他心中虽然存疑,但奈何背上毕竟受了百杖,如果不服用这丹药,短时间内,怕是不会痊愈。

体弱之时,没有魂力的压制,隐月血脉会占据上风,要是再加上情绪波动,难保自己不会像前世那样爆发,自己现在修为尚浅,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早日进阶,至于其他事宜,等自己能下山了再说。

分析完利弊后,景隗心安理得的吃下了叶尘送来的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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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月沐阳
连载中一步南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