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都不想做。
他明明是文允的徒弟,凭什么要像师尊关照徒弟一般,关爱文允?
他又不是文允的师尊。
“有。”文允那双浅色的琉璃眸子,定定的看着温子扇,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
可是什么都没有。
温子扇一直温和的笑着,接受着他的审视,宛如一株安静的睡莲,美而沉稳。
文允失望的收回眸子。
不知为何,短暂交锋间,他便觉得温子扇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他的阿扇,一直用最热忱、最真挚的眼神看着他,绝不可能始终保持着这种滴水不漏的温和表情!
“师尊说笑了,可能是经历过秘境历练,所以成长了。”温子扇依旧双目含笑,灿若星辰,紧接着又道,“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弟子先回去了。”
却被文允扣住手腕,“等等,我为你疗完伤再走也不迟。我身中火毒,灵力燥热,正好可以纾解你的寒毒。”
“不必了。”温子扇漠然抽回手,十分排斥文允的触碰。
“弟子真没事,师尊不必担忧,这点毒对于修士来说,没什么的。”说罢,温子扇不想再停留,直接转身离去了。
文允落寞的看着他的背影,激动的咳嗽了好几声。
他还想多和阿扇说几句话呢。
阿扇似乎没有先前那般亲近他了。
要是以往,他说要为阿扇疗伤,阿扇一定会兴奋得扑进他怀里。
阿扇到底是怎么了呢?
文允想要开口挽留,可是一张嘴,便又是撕心裂肺的咳嗽。
他只好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血腥味儿,拖着虚弱的身躯,止住了脚步。
算了,下次见到阿扇的时候,再与他多说说话吧。
温子扇离开文允的院子,便准备回去,行至半路,却又想起灵畦里的乌桕果应该长大了,转身去了灵畦。
乌桕果的种子,是温子扇费尽心机,从黑市上淘到的,栽种时细心些,便可丰收颇硕。
乌桕果虽然不是什么珍贵的灵物,但是却是低等修仙者的口粮。
乌桕果尝起来甜蜜多汁,比辟谷丹味道好,还比辟谷丹便宜,自己种就更经济实惠了。
即便已经筑基辟谷的,也可以把它当做灵丹吃,和灵丹一般能补充灵力。
温子扇筛选了好久,才选定这种灵植。
只是,栽种的时候很麻烦,要付出十二分的心力。
前世的这时候,温子扇被寒毒侵体,躺了好久,也不知乌桕果究竟长得如何了。
满怀期待下,温子扇来到了灵畦。
结果,却只看到了荒凉一片的灵畦。
乌桕果树是低矮的灌木丛,萎靡的生长在齐腰高的野草丛中,零星挂着数颗果子。
显然,负责看守灵畦的数位弟子,根本没有尽心力。
温子扇心中的怒火,“腾”得一下升上来了。
他本就是严厉的性子,前世便管着沧溟山的一切,现在心底的怒气自然压抑不住。
这些乌桕果,可都是他费心弄来的!
温子扇忍了又忍,然而,光是想想都肉痛,又怎么忍得住?
这损失的可都是他的灵石!
真是反了天了,他不过就是去秘境两个月,这些人就敢如此怠惰!
温子扇直接唤出灵剑,直奔沧溟山旁的绿棉城。
绿棉城十分热闹繁荣,因其相邻隔壁的某个小宗门碧云宗,常年受到碧云宗的庇护,连名字都是模仿碧云宗的。
沧溟山则是沾了碧云宗的光,临近绿棉城,可以随时在城里买卖灵物。
绿棉城里有不少妓馆、酒馆、赌坊之类。
温子扇毫不客气,直接出手,从这些**,拎出来了十几位弟子。
这些弟子,趁着温子扇不在,文允仙君又宽容不问世事,所以才有胆子溜号,荒废了地里的灵植。
温子扇对于这些敢损害他利益的狗东西,自然不会手软。
他将那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弟子们,往灵畦里一扔,冷喝道,“除草!我看谁再敢偷懒!”
那些弟子看着满地的野草,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个个两股战战,抖如筛糠。
其中一位鼓起勇气,声音发颤着说,“大、大师兄,没、没有锄头,怎么除草哇?”
他们这些弟子,皆是未筑基的,若是用灵力除草,三两息后,便浑身无力了。
所以,平日里干活都是用蛮力的,每回都要累得腰酸背痛。
他们是来修仙的,可不是来当农夫的,正因如此,才会一得空便偷懒。
“没锄头?用嘴啃吧!”温子扇怒极反笑,笑得极冷,硬生生将那弟子给吓尿了。
沧溟山太小,没有执法队,以往若有弟子犯了错,可都是温子扇亲手执刑,把人打得皮开肉绽、生不如死的。
这些还未筑基的低阶弟子们,没真正见识过修真界的腥风血雨,在他们眼中,温子扇冷血无情,是最可怕的人,堪比修罗。
沧溟山内,没有人不怕他的。
温子扇冷眼看着那被吓尿的弟子,后退一步,不紧不慢拿出一方手帕,掩住口鼻,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扫了一眼那些面如土色的弟子,温子扇强压着怒气,语重心长道,“你们自己的天赋有多差,自己是知道的,然而既入了仙门,就该履行自己的职责。我体谅你们劳作辛苦,所以你们下山,到绿棉城胡玩,我也没有阻止,毕竟人不能像牛马一般,每日只能干活,没有任何其他乐趣。可是你们是怎样回报我的?把自己的分内事都懈怠了,还想不想留在沧溟山了?”
此话一出,那些弟子立即吓得跪在了地上,不住的求饶。
他们怕温子扇,比怕文允更甚十倍。
他们自然是想要留在沧溟山,虽然当初是温子扇求他们留下的,但这显然是双赢的局面,于他们有大好处。
他们留下来干活,温子扇给他们提供修炼功法,每月还有十块灵石,五颗灵丹的月奉。
有了这些,他们才勉强走上修仙路,即便年岁渐长,容貌和身体也没变老。
除了沧溟山,哪还有宗门愿意要他们?
“别求我,再求我也不会心软!”温子扇冷眼看着那些人,然后抬起手,手中出现一柄长鞭,“今天,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我只想看到野草被除尽,快些行动吧,早干完也好早休息,下不为例。”
目光触及到他手中的鞭子,那些弟子不敢再有丝毫怠慢,一个个连滚带爬的爬去了灵畦内,趴在地上用手、用嘴拔着草根。
温子扇见状,刚想收回鞭子,便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冷哼。
几位身穿碧云宗弟子服的男子,正款款走来,一个个神情倨傲,步伐轻慢。
为首一人望着温子扇,冷喝道,“你就是沧溟山的大师兄,温子扇吧?我平日里听阿凌说,你温和大方,没想到如今亲眼所见,竟如此狠辣歹毒!”
温子扇顿时眯了眯眸子,往那几人望去。
这几人,温子扇见过,乃是碧云宗的一个内门弟子,是陈柏凌的好友。
温子扇初见他们,便因他们轻浮的举止,以及邪肆的眼神没有好感。
前世,温子扇因为寒毒卧病在床,并不知道他们这时候来过沧溟山。
只知道不久之后,陈柏凌便与他们绝交了。
难道是因为这几人来到沧溟山指手画脚,所以惹得陈柏凌不快,将他们赶出去了?
温子扇并不相信陈柏凌会这么明智。
他望着那倨傲的几人,眯了眯眸,语气有些不善,“关你们何事,也敢来沧溟山耀武扬威?”
为首一位年轻男子闻言,顿时不悦的咬了咬牙。
他名叫杨铭,乃是碧云宗某位长老的侄子,因为这层关系,才能进内门,有几个拥附的小弟。
碧云宗比沧溟山强上几倍,所以杨铭在沧溟山弟子面前,姿态一直放得很高。
仿佛来沧溟山,是纡尊降贵的施舍一般。
杨铭没想到,温子扇态度竟然这么强硬,丝毫不接受他的指责。
顿时抬起手指,指着温子扇的鼻子,指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身为金丹初期的修士,竟然奴役这些还没筑基的普通弟子?”
杨铭说着,眼神便扫过一旁用嘴啃野草,狼狈如狗的弟子,面上同情,眼神里却有着掩饰不住的高高在上和得意。
温子扇看得一清二楚,刚想冷嗤,却见陈柏凌也站了出来,望着温子扇,脸色涨红。
大师兄做这些事,让他感觉很丢脸。
他平日里面对着这些朋友,没少炫耀大师兄的善良宽厚,今日也是特意带着这些朋友,来见大师兄的。
谁知刚来,就看到大师兄在欺辱普通弟子。
大师兄真会给他丢脸!
陈柏凌俊美的脸上,满是失望和指责,“大师兄,你的确太过分了!这些弟子还未筑基,仍旧是**凡胎,你怎么能够这么折磨他们?”
温子扇双手抱胸,好整以暇道,“二师弟,你难道没看见,是这些弟子荒废灵畦在先?我惩罚一下他们怎么了?灵畦如果没有收获,伤害的利益可是大家的,我何错之有?”
“即便这样,你也不能让他们用嘴除草啊,让他们将功补过,拿锄头将草除了便是,何必用嘴这么侮辱人呢?”
温子扇冷眼扫了那些贼眉鼠眼,趁机偷偷休息的弟子一眼,嗤笑道,“不让他们体会到痛苦,他们是不会改的。”
这些人资质差也就罢了,心性也不怎么样,一有空就溜到绿棉城吃喝嫖赌,宽容对待的话,怎么会长教训?
想到这儿,温子扇望着眉头紧皱的陈柏凌,忍不住道,“二师弟,你没事的话,能不能不要带你的狐朋狗友,在沧溟山四处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