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入夜,齐之侃巡营回到中军帐,见帐内已熄了烛火,刚想转身回去歇息却被亲卫行礼拦住。

亲卫是当日被齐之侃逼问情况的那位,他小心翼翼的拉上将军到偏僻之处,言简意赅的说明王上已然知道是有人军中散播谣言,此来除了安定军心,还要将暗地里传谣的人揪起来为明日大军出发的祭天之礼。

还未等齐之侃回过神,中军帐方向就传来了刀兵相交的声音,护驾喊声由远至近飘进齐之侃耳中,亲卫与齐之侃对视一眼,二人皆使了腿脚功夫往中军帐去。

帐中烛台已被打翻,黑衣人遣进帐内就连暗卫都未察觉,幸而天玑王并未入睡,否则此刻早已咽气。黑衣人举起匕首朝蹇宾刺去,蹇宾掀起棉被朝那人盖去,顺势翻滚至地上。黑衣人利落的劈开陡然扔过来的棉被,知道此次刺杀恐怕难以得手,但箭在弦上,已没有回头路可走。帐中暗得伸手不见五指,黑衣人听声辨位拔出长剑朝地上刺去,果不其然听见一身闷哼,锋利剑身擦过是布帛划开与血肉飞溅的动静。蹇宾不顾身上的疼痛,打翻烛台,拎起烛盏朝刺客扔去,从腰间抽出匕首大喊来人便挪开位置。

帐外的护卫立马按王上的吩咐拉起铁网,暗卫们持灯盏闯进帐内,看清刺客后立马蜂拥而上。不料对方功夫甚是了得,围上去的暗卫皆被一剑封喉。

蹇宾气愤对方如此嚣张,伤他许多忠心耿耿的属下,遂拎起一旁掉落的长剑,不顾医丞所言不能运功的嘱咐。刺客见此挥起长剑专门对付蹇宾,在护卫的掩护下蹇宾仍旧是处于下风,他心口的伤在方才的打斗中又裂开,左手的臂膀又被划伤,只得边打边退至护卫身后。刺客却紧追不舍,精锐的暗卫已被解决,这些护卫对他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齐之侃赶到时借着微弱的烛火已望见处于下风的蹇宾,又见他手上被划伤,眼中已是起了杀意,提起千胜与刺客打起来。面对齐之侃招招皆是杀意的攻势,刺客退至床侧,压低声音喊了声齐将军。齐之侃自然识得刺客的声音,正是日前来传信的庚辰。

因着这熟悉的声音,齐之侃手上的动作缓了下来,他不明白慕容先生的人为什么要行刺王上,难道天权也参与这其中吗?

此时的铁网阵已布好,亲卫蜂拥入内,左卫将军也加入战局。

“齐将军退下。”眼见上将军招式处于下风,左卫将军高喊,羽林卫们听从号令拿起铁网,势必要擒住此人。

蹇宾捂住渗血的左臂,望向还在打斗的两人,眼神晦暗,“不论生死,今夜定要将此人拿下。”

齐之侃遂收剑退下,借着涌入羽林卫的烛火去寻蹇宾,却见他已被亲卫左右搀扶而出。王上一向强势,若不是无可奈何怎会允许亲卫搀扶,他心中再顾不得刺客之事快步跟上。

蹇宾难耐剧痛坐到侧帐的榻上,刚喝退亲卫却见齐之侃满面担忧的进来。

“是臣疏忽军中守卫,以至于让王上以身涉险,属下罪该万死。”齐之侃跪下告罪。

蹇宾却没有阻止他,只是眼神紧盯跪在榻下的少年将军,从无话不说至如今亲疏有别,这一切终究是错了。许是疼痛令君王的心思愈加脆弱,又许是疼痛催发了眼角的酸涩,天玑王捂着受伤的左臂,心口却疼得如剥皮抽筋,上涌的情绪湿润了一向锐利的眼睛。

齐之侃许久不见王上发落,却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

他不敢抬头,跪在地上低眉顺眼的请罪,静候君王的发落。像是一场无声的战争,仿佛谁先开口谁便输了。

天玑王仰头看着帐上的白布,有什么东西模糊了他的眼眶,让本该纯洁白亮的白布染上了水雾,他是王,注定万人之上。

时间在一点一滴的流逝,齐之侃只觉心肝肺腑全在油锅上煎了个遍,才听得榻上之人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

“大战在即,你却要本王责罚主将,恐怕本王这暴君的罪名是要坐实了。”还不等齐之侃解释,蹇宾又继续道:“起来吧,去让军医进来。”

齐之侃赶忙起身,却见蹇宾额间冒着冷汗,发丝在打斗中被扯到胸前,沿着发丝向下,只着白袍中衣的心口却印着血迹,他再顾不得告罪,朝帐外大喊军医,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君王。

蹇宾已无甚力气去计较太多,轻靠在齐之侃肩上,闭上眼不去看他自责的眼眸。疼痛是最真实的反应,真实到蹇宾一闭眼就好似看到那把剑划过他的喉咙,他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

“冷。”齐之侃听见蹇宾紧咬的唇中流出的一丝脆弱,他不知是自己的盔甲冷到王上还是行为,抓起榻上的薄被轻拢在蹇宾身上,却仍然发现他在发抖。

他从未瞧见过君王如此脆弱的模样彻底乱了心神,“是属下的错,属下方才不该心软,更不该不堤防此人。我一直以为他幕后之人不是那种工于心计之人,未曾想他们如此卑鄙!”

最后一句却是齐之侃的真心话,他从未想过慕容离是这种人。

只是蹇宾已陷入魔怔的回忆之中未曾听到。

军医匆忙而至,齐之侃揽住蹇宾躺下。左臂虽看上去严重,但只是皮肉之伤,军医用剪子剪去伤口上的衣物上药包扎起来。正要去查看心口的伤,却被蹇宾拦下,他遣亲卫去拿从王城带来的草药辅以烧刀子酒煎,让众人退下。

但此时齐之侃却轴起来,就算是违抗王令仍然要守在一旁,蹇宾身上疼得没力气去管他,便随他去了。

接过煎好的草药,齐之侃望着榻上刚刚陷入熟睡的君王有些无措。方才左卫将军来报贼人已被生擒,嘴上的毒牙已被剔掉,且此人武功路子与上次观中刺杀之人一模一样。

“如若不是楚司相救,此时的天玑王已经易主了,由此可见刺客之狠毒。”左卫将军意有所指,“当时我等护送王上回宫,医丞们皆已束手无策,后来只能靠名贵的药材吊命。上将军仁慈,可是在下却恨不得将图谋不轨之人碎尸万段。”

当时与庚辰对打,他确实在听到对方的声音犹豫过,就连左卫将军都能看得出来,更何况王上那么熟悉他的招式。

齐之侃向左卫将军道谢,转身回到榻边,却见蹇宾早已醒来。

许是方睡醒,蹇宾有些迷糊,望见齐之侃端着的草药不禁皱眉。

“王上,属下为您上药。”齐之侃将草药放至一旁桌上,上前为蹇宾宽衣。

蹇宾倒未推拒,张开双肩方便齐之侃脱下中衣,伤口在胸口侧边,本已结痂的伤口迸裂,深入心口的一寸伤口在细细密密的渗出些许血珠。因着伤势原因,本因白皙的胸口被草药染出了浅浅的痕迹,如一枚上好的羊脂玉被染了污渍。

齐之侃将中衣敞开,用长长的布条将草药裹在其中,带着滚荡温度的草药混着烈酒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他一只手拿着裹好的草药,一只手将敞在蹇宾肩上的中衣褪到腰间,一只脚抬起在榻上半跪着,身体前倾贴近上半身**的君王。

带着热度的草药贴上渗血的伤口,蹇宾忍不住倒吸冷气,意识到齐之侃的动作突然停滞便抿起唇来。裹在中间的草药敷在伤口上,齐之侃一手固定草药,一手将多余的长布绕过君王光洁的背,蹇宾下意识用手捂住胸口带着温度的草药,齐之侃便俯身将长布打结,又从背部绕回腋下,蹇宾只好抬起胳膊方便齐之侃包扎。

望着近在眼前的侧脸,蹇宾别过头去,又见他动作轻柔得像自己一碰就碎般,咬牙道:“动作利落些,本王不疼。”

闻言齐之侃动作顿了一顿,身子往回撤了一些低头瞧见王上咬牙忍耐又心口不一,只好忍着心疼口中应承,手上动作利索将布条缠好。

烈酒混着草药,仿佛要在伤口烫出一个洞来,尤其是布条携裹着打结时,那些草药似细密的针一般在他心口上凌迟。

包扎完毕,齐之侃正欲将散落腰间的中衣为蹇宾披好,对方吸了一口冷气,“脏了,换一件吧。”

齐之侃忙低头去看,见白色的中衣心口处确实有丝丝干透的血迹。

“罢了,明日再换吧,左右有被子盖着。”蹇宾又突然改变主意。

“那属下扶王上躺下。”齐之侃怕蹇宾动作太大又会撕裂伤口,便半跪在榻边左手揽住他的肩,右手轻搭在腰上,蹇宾大半重量依靠在他双臂上,于是他便慢慢俯身,直到将人放到枕上,齐之侃便赶忙抽出手臂,退开站在榻边,“王上好好歇息。”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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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
连载中歌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