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水云涧·一间客房里

第四日,寅时,苏珺玥睁开了双眼,平日里都是这个时辰醒来,往常过会,就要进宫,在御书房和小皇帝商议重要的朝政,卯时和小皇帝一起到金銮殿。

三天的雨露期已过,褪去了热潮,苏珺玥眼里一片清明,看着床榻上,背对着自己,依然熟睡的人,眼底犹如平静的湖面结了冰。

脚刚触碰到地面,酸软的差点跌坐在地上,如果眼神可以变成武器,那冰冷的目光已经将床榻上的乾元,鞭笞千万次。

苏珺玥拿起床榻边放着的干净衣衫,想来是夏冰趁着两人睡着的时候,进来放好的。

苏珺玥换好衣衫,果然夏冰一直守在门外。

看到这紧闭了三日的房门终于主动打开,夏冰赶紧迎了上来:“主子。”

在外面,为了省却不需要麻烦,只敢称呼长公主殿下为主子,两人一同进了隔壁的房间。

夏冰压低了声音:“主子,冬雨已经代主子向陛下告了病假。”

“主子,这是避子汤。”

苏珺玥垂眸,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还冒着热气,愣了神,很快反应过来,接过那汤药,一饮而尽。

盯着主子将那避子汤喝完,夏冰才松了一口气。

“主子,要不要?”夏冰视线看向隔壁的房间,手放在颈脖处,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隔壁熟睡的肖子越,摸了摸自己的颈脖,无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苏珺玥半眯着眼睛,藏起了自己的情绪,不着急表态:“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夏冰是聪明人,知道长公主指的是哪件事。

这些年,长公主一直谨言慎行,往返于皇宫和长公主府两处,极少外出。

没想到这次刚一外出,就被诱发雨露期提前,事情实在是太巧合,看来背后黑手筹谋已久。

“主子,已经查明了,那日有乾元在隔壁包厢,那乾元的信香异于常人,没有味道,其他人察觉不了。”

“那乾元在隔壁包厢释放出信香,这才诱的主子雨露期提前了。”

“那乾元现在在哪?”

“属下办事不力,属下找到这人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这样的人,也算是能人异士,应该是找了好久才找到的,背后的人,真是舍得下血本。”

“查出背后的主子了吗?”

“明面上是左相家的小公子。”

“左相家的那个小纨绔,只会吃喝玩乐,哪里有这么深的心机?”

“相爷再傻也不会用自己的亲儿子。”

“属下也认同主子的看法。”

“只是这背后之人藏的极深。”

“在这长安城,能哄的左相家的小公子上当,多半是……”夏冰伸出了大拇指和小拇指比划了一个“六”。

苏珺玥点了点头,在这皇城下,算计自己,还差点就得逞的人,不过那么两三个,这里必然有六皇叔的手笔。

“主子,那旁边的人该如何处置?”

“那人是护国公府的小纨绔。”

夏冰没想到长公主已经知道那人的身份,也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主子传闻护国公府的小纨绔是个中庸,可她明明是乾元啊。”

“难道是肖国公一直隐瞒?”

“应该是误打误撞。”苏珺玥头疼的揉了揉额头,算来真是孽缘,自己被人算计,引的雨露期提前了,自己散发的信香,又惹的这人分化了,真是孽缘。

“那属下这就派人盯着护国公府。”夏冰就怕长公主一时心软,给自己留下后患。

“主子,属下怕那小纨绔认出主子的身份。”

“她没有认出我,那不过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小纨绔,不足为惧。”

夏冰愕然,和长公主待在一起三天,这人居然没有认出长公主,护国公府的小纨绔,莫不是个傻子吧?

“先回府吧。”水云涧再是自己的地盘,始终没有长公主府安全。

这三天,自己一直未露面,那些本就居心叵测的大臣,怕是闹翻了天,有的忙了。

两人悄无声息的回了府里,好像从未离开过。

回府的第一件事,苏珺玥就是沐浴更衣,洗掉那乾元在自己身上留下的青竹信香,这青竹的味道真难闻,苏珺玥嫌弃的皱了皱鼻子。

苏珺玥浸泡在浴池里的时候,这才好好看看自己身体,那乾元虽然傻,好在那人还算听话,没有在自己身上留下红痕,也没有深度标注自己。

肖子越半睡半醒间,手伸向一边的枕头,枕边空落落的,顿时人清醒了,房间里空无一人,坐起身子,喃喃低语:“好像做了一场梦。”

“莫非天上的神仙知道我好酒,特意送来了酿酒的仙子。”

“是仙子,酒仙子。”

肖子越颓然的倒下,贪婪的闻着枕头、锦被上残留的梅子酒的香气。

肩膀传来的疼痛,圆润的肩头上还有黯淡下去的牙齿咬痕,背后阵阵刺痛,应该是那人情动时留下的抓痕,房间里混合着的梅子酒和青竹的信香,昭示着这一切是真实的,不是梦。

颈脖后的腺体,鼻翼间的梅子酒香气。

自己以十八岁高龄分化了,误打误撞的闯入了雨露期坤泽的房里,两人就这样在房间里缠绵了三日。

那人明明是个坤泽,本该娇软、可爱的坤泽,总是用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紧盯着自己。

这人只有在热潮来袭的时候,才会失了理智。

一旦清醒,那双眼睛就是一片清明,眼里掩饰不住的对自己的厌恶。

肖子越在房间里待了半日,也没等到坤泽回来,也确认了这坤泽不再回来,想着到掌柜那打听一番。

“掌柜的,楼上的天子号房间退房。”

肖子越本就是水云涧的常客,掌柜和店小二都熟识。

“肖大小姐,天字号房间已经有人办理退房了。”

“掌柜的,我想问下,这天子号房间的客人是谁?”

“肖大小姐,您是知道我们水云涧规矩的,您不想成为我们水云涧黑名单上的人吧?”

掌柜的意味深长的望着眼前人,知道从掌柜的嘴里打听不出消息,肖子越也不强求。

肖子越坐在一楼最显眼的地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希望那仙女回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刚分化的乾元,还不能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坐在那,双眼无神,一个人喝着闷酒,尝够了浓烈的梅子酒香,再好的美酒如同白水一般,索然无味。

只听到旁边屏风后传来拍桌子的声音,啪的一声,吓的肖子越一机灵。

“你怀孕了?”

“乾元的嘴,骗人的鬼。”

“那乾元说的话,你也能相信?”

“真是个渣渣,所有的乾元都渣。”

一旁的肖子越被吓的一跳,自己刚分化成乾元,怎么就成了渣乾元了?

“你乾元知道你怀孕了吗?”

那坤泽无措的摇了摇头,不明白当初信誓旦旦对自己保证,自己要是怀孕了,就立马迎娶自己。现在听了自己怀孕的消息,索性躲了起来,自己怎么找也找不到,好像消失了一样。

“当时她哄骗我,家里双亲不同意我们的亲事,只是我怀孕了,看在孩子的面上,双亲一定同意她将我迎娶回家?”

“你也是糊涂啊?”

“当时怎么就没喝避子汤呢?”

“哄骗你上床榻的话,你也能信啊?”

“开始的时候,甜言蜜语哄骗着,只想着自己快活。”

“那不过就是哄你上床榻的。”

“我,我”

“她相信她不会骗我的。”

“她肯定是碰到了什么难处,万一是被父母禁锢起来了呢?”即使知道自己可能被骗了,坤泽也不忍心说狠话咒骂自己的乾元,还在为自己的乾元找借口。

听着:怀孕、避子汤,这些敏感的词,肖子越听的眉心直跳,再也没了听八卦的心思。

这三天,两人都待在一起,好像她没有喝避子汤吧。

万一,万一,那坤泽怀孕了怎么办?

如果那坤泽怀孕了,会不会找上自己啊?

两人待在一起三天,那坤泽的嘴角紧的狠,除了警告自己的话语,不曾多说一句,自己居然连那坤泽的名字都不知道。

自己倒是主动报上了姓名,长安城这么大,这人到哪里找寻自己?

这一个下午,肖子越端坐在水云涧的大厅里,碰上护国公府外出寻找自己的人,也巧妙的躲开了。

从白天,等到黑夜,一直枯坐到水云涧打烊了,也没等到要等的人。

失魂落魄的肖子越在掌柜关切的眼神中,离开了水云涧。

天已经黑透了,肖子越像孤魂野鬼一般,飘在回家的路上。

天黑,看不清楚脚底,肖子越被湿漉漉的地面,滑的,摔了一跤。

肖子越手掌撑着地面,将手掌凑到鼻尖闻了闻,苦涩的味道在鼻翼间漫开,地上湿漉漉的一片,是有人将药渣倒在了地面上。

长安城民间有习俗,家里生病的人,喝了汤药,将药渣倒在地上,希望路过的人,踩着药渣,将家人的病气都带走。

肖子越干脆蹲在药渣边,伸出手指,捡起一片草药,放在鼻尖闻了闻,很苦。

想着自己刚分化成乾元,就被人冠上了“渣渣乾元”的称号,顿时觉得很委屈。

肖子越看着路中间的药渣,被一个个急匆匆路过的路人,践踏着,一点点带到东南西北各个方向,好像看到了自己。

坐在水云涧的大厅,肖子越才明白,对方看到自己时惊讶的表情,以及随口而出的三个字:息宁汤

自己误打误撞,碰上了对方的雨露期,被这坤泽勾的分化了,结果,自己做了对方的“息宁汤”。

现在对方的雨露期过了,自己就成了这无用的药渣,被无情的抛弃了:我和这药渣有什么区别啊?

我真是个渣渣,药渣本渣!

原本想在着肖家祖宗庇佑下,躺平的肖子越,做个小纨绔,潇洒又自在,万万没想到自己做了“药渣本渣”,被抛弃的人,被扣上了“渣渣乾元”的帽子。

翌日卯时,金銮殿照常响起小安子尖尖细细的公鸭嗓:

“皇上驾到”

“长公主驾到”

“众臣早朝”

在诸位大臣的跪拜中,幼帝和长公主携手,拾阶而上,走上那皇权的最高位置。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珠帘被撩起,一串串珠玉碰撞的声音,声声入耳,是长公主,坐在了龙椅那珠帘后。

珠帘发出的碰撞声,比平日里都刺耳,底下跪着的大臣听的心惊胆颤。

长公主看着金銮殿下跪着的群臣,心里冷哼了一声:本宫是病了,又不是死了。

长公主又回来了,和幼帝共执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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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渣A拒绝入赘长公主府
连载中人间半杯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