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不睡觉看什么呢？”
季母推门而入，她换了身银色睡衣，流苏随着动作摆动美丽而典雅。
她看着趴在床上晃脚丫子的季隽不由得笑了：“你还是这么喜欢这个棉花娃娃。”
白洛神把牛奶递给儿子。
“这几天你要学的东西有点多很辛苦，快喝了，早点休息。”
季隽右臂揽着玩偶，左手拿书，接过杯子看着母亲笑。
“这是什么？”季隽指着这几个字问。
白洛神低头看了眼，看清上面的字便皱了眉头：“你满月宴上一位高人给的谶文。”
白洛神叹了口气，接过娃娃，从他的衣服里掏出挂着的一个小香囊。取出一张黄纸，抚平折痕一点点摊开。
“喜水忌木，西南禁行。就是这八个字。”
黄纸黑字，黑字下还压着奇怪的红纹。
“大师说你祖上福荫过盛你守不住会早逝，得找个倒霉鬼命不好的给你分担。”
“所以我们选中了陆柏渊，让你们结婚。结果你还是出了意外。”
季隽想人类不是说相信科学吗？为什么会信这个？
“或许这是假的，妈妈不要信了。”
季隽的瞳色偏浅，搭配着一副白皙皮肤，漂亮的像个精灵。一双眼睛盯着你看，无数的柔情都会不自觉冒出来。
白洛神避开儿子的眼神似乎是陷入回忆：“很多事你不懂。”
看到白洛神满眼忧愁的模样，他忽然意识到季隽的失踪和这谶语有关。
季隽出事，意味着劫未破，人还是会出现意外。
他愣住了：“所以……我还是会死吗？”
白洛神慈母心在燃烧，一想到这孩子无缘无故失踪数月就心痛的厉害。
她决不会再让儿子身处险境。也不会再让儿子委屈。
“之前你的确出了意外…但是平安回来了。但是你二十五岁未过，继续和陆柏渊保持婚姻关系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效。”
“所以，如果你们要离婚，妈妈不会再阻拦。妈妈只希望你能平安无忧。”
蘑菇听的有些恍惚。白洛神看他精神不好摸了摸他的额头让他把牛奶喝完早点休息。
“妈妈，那位高人还可以找到吗？”白洛神出门之际，季隽忽然道。
季隽想这人是不是早就预料到季隽会出事，所以才提前警示。如果能找到高人，自己是不是也能求他帮忙找自己找季隽。
白洛神摇头叹息。
如果能找到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被动。
“二十多年过去，如果活着应该也有五六十岁了，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前几年我们派人找过，但是没有一点消息。很显然，他们不愿意出面帮忙。”
季隽还想着找到高人问问自己的情况。现在看来，人间有高人，而高人不出世。
活命还是离婚？季隽的问题只能自己寻找。
季隽在家的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很自在。
白洛神说他不用急着上班，调理好心情恢复记忆最重要。
季隽却悄悄地开始找自己另一半的具体方位。
他发现来了锦城感应反而减弱。
这不是个好兆头。
————
季隽回归是件大事。前来道喜的电话响个不停。
季家准备为季隽办个接风宴去去晦气。
季家接风宴。一群人挤破了头都要来参加。
宴会当日，季隽跟着季父季母到处寒暄客套。亲戚朋友太多了，季隽晕晕乎乎地怕露馅好不容易找借口脱身，去阳台上喘口气。
“小隽？你跑出来做什么？好多人想见见你呢。”
来人是发小张淮，是个警察。季隽失踪回归他帮了很大的忙。这几天天□□他家跑说要帮他找回记忆。
季隽总是担心露馅，以至于不是很想看见他。
季隽趴在栏杆上吹晚风，听到声音也只是看了他一眼道：“不想见，都不认识。”
“你啊，失踪了三个月你知道人家怎么传你的吗？都说你死了回不来了。”
“我回不来这么多人高兴？”
“你说呢？”张淮抿了口果汁，“季叔为了找你花了多少精力？悬赏金这个数。”张淮伸出两根手指。
“多少人疯了一样在海外找你。你这一声不吭突然回来了，还是被当地武装捡到的。那种要钱的要命的不得发疯？”
“我知道你帮了忙，谢谢你。”
“顺手的事，你也是走运遇到了当地护林军，不然我都不知道去哪接你。”
“话说，你走了这么久究竟去哪了一点都想不起来？”
见季隽摇头，张淮叹了口气道：“要不是你体检没一点问题，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换人了。”
季隽：……
人类真可怕，猜的真准。
张淮的冷笑话没人接，他也不在意。
只是想起了陆家的事，他又忍不住开口：“那个……你家那口子的事，你知道了吗？”
季隽就知道张淮铺垫这么多一定藏着重点，果然是说陆柏渊的事。
他答：“知道。”
张淮发现他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甚至遮掩的意思都没。
“你不在乎？”
“……”
季隽有些无奈，他觉得此时自己应该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可蘑菇就是蘑菇，蘑菇只替季隽感到难过。
张淮习惯了他情绪不外露的性格，只是捧着酒杯靠在栏杆上看向远方。
远处灯火通明，张淮的声音像是在夜色中蔓延，越来越远。
“我就说这姓陆的没一个好东西，你看看他爹那个花心萝卜，本以为他是受害者能好好对你一心一意对待家庭。没想到一样的渣男！他自己就是私生子能不厌恶这种行为吗？现在又整出一个小的！他这是故意恶心你！他居然敢这么对你，没良心的东西，看见他我非扇他不可！”
“我离婚。”季隽的声音很淡，声线清亮。
这会轮到张淮愣住了，他当然希望季隽和这种渣男断了，但没想到他这么果决。
“真的？你没冲动？”张淮小心道。
张淮本来就不赞同他的婚事。但架不住当初高人预言，长辈们非要季隽和一个能承接气运的人结婚。本以为季隽能平安活过二十五岁，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没有。”
“太好了！走，喝酒去！”张淮当即就揽着人向宴厅庆祝。
季隽被他压的一歪，张淮又嘻嘻地笑他是不是很久没锻炼了。
季隽只是推了推他站稳身子。
哪知一转身就看见个熟人。
陆柏渊静静站在他们身后，一张脸在黑暗中晦暗不明，也不知站了多久。
张淮正处于微醺状态，认出他后一激灵醒了，嘴里更是没留情。
“陆总不用照顾孩子？怎么还来参加我们小隽的聚会？”
陆柏渊站在光影交错处完全的接受张淮的恶意。
季隽甚至察觉不出陆柏渊的情绪波动。而张淮还想开口骂。
季隽拦住他：“我和他谈谈。小淮你去看看我爸妈，别让他们喝太多酒。”
张淮本不想离开，但见他们明显有话要谈，只得点头：“行，你小心点啊，保镖什么都在，他要是做什么事你就出声。”
送走张淮，季隽第一次看向他这个名义上的丈夫。
那个照片中的男人。
很年轻的人类，看着很顺眼。
蘑菇不懂人类的审美，但是生物审美统一，高大健壮都是美的。所以季隽判定陆柏渊在人类审美中也是美的。季隽喜欢一切美的事物，他不由得心脏砰砰直跳。
“你回来了就好。”男人开口第一句就是。
季隽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算作回应。
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两人都在等对方开口。
季隽想起了母亲说的话。决定试探下对方对婚姻的态度。
“陆柏渊，你要不要和我离婚？”季隽问。
对方明显呼吸一怔，“因为孩子？”
陆柏渊没有直接回答反倒问缘由，季隽有些疑惑。
陆柏渊的眼里有愧疚，唯独没有爱，没有季父看向季母的温情眷恋。
季隽想起父母和朋友的劝诫，推测出大概原主和陆柏渊之间是没有爱的。离婚会是个正确的选择。
“不是。”季隽摇摇头，“我们之间利益交换已经完成了。我同意和你离婚，彼此放过……你自由了。”
季隽斟酌用词。
二人本来就不是因为爱情结婚，各有各的算计和考量。
“……”
季隽也不想气氛太尴尬，于是尝试用人类缓解尴尬的常用当时转移话题：“你饿不饿？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季隽眼巴巴等着他回应，结果莫名其妙多了个陌生声音：
“大哥，你可真没用，这就被扫地出门了？”
季隽满眼疑惑看向声源处，那是一个更年轻的人类，和陆柏渊有三分像，更为清秀。
他见注意力转向自己便露出一副笑容：“怎么了？季哥，你还不知道吧，我这大哥带回个私生子，当初为了和你结婚可是蒙骗了所有人。你可不要被他装可怜骗了，他这个人可是很会趁你心软捅刀子。”
字字句句听起来都像是在为季隽考虑。
无事献殷勤。
季隽却下意识抵触，问：“你是谁？”
陆明誓：“……”
他完全没想到这位季家少爷会突然发难，他满脸笑意堆在脸上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嫂子真会开玩笑，我是陆明誓啊。陆柏渊虽说是私生子但也是我哥。”
季隽：“你好，弟弟。我现在要和你哥吃饭，你要一起吗？”
外人看来，季隽为活命不惜被羞辱，绿帽子扣头上了都不在乎。陆明誓更是百思不得其解，硬生生被噎的说不出话。
季隽倒是没啥反应，也不觉得自己得罪人，拽了拽陆柏渊的袖子道：“走吧。”
大厅里。季隽进来的一刹那，众人都安静了。
季母白洛神看到儿子本来是高兴的，只是转头就见他身后跟进来的陆柏渊变了脸色。
张淮也注意到气氛不对，连忙上去问：“小隽啊，大家都在等你们呢，和人看风景看忘了是吧？”
“让大家久等了，和柏渊多聊了会。我先为自己的失礼喝一杯。”说着他随手端起侍者托盘上的酒一饮而尽。
张淮都来不及阻止，挤到他面前将酒杯夺了低声道：“没吵架吧。”
“没，我饿了，就和他一起回来吃东西。”
白洛神也过来朝着他们笑笑，问：“小陆来了，怎么也不先来见见我们。”
“妈，抱歉，我这次来是找小隽谈谈的。”
白洛神眉头跳了跳：“看来结果不错。”
季隽东张西望，盯上了摆满了糕点的天甜品台：“妈，我饿了，这个可以吃吗？”
“你这孩子，忘了你还空着肚子，柠檬慕斯很值得尝尝。”
“谢谢妈！”季隽眼睛都亮了，右手陆柏渊左手张淮直奔甜品区。
张淮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好友在甜品台前思考什么好吃。
“季隽，你怎么会吃这些东西？你不是说糖是万恶之源吗？”
“啊？这样吗？不说这个，柠檬慕斯在哪里，我有点难选。”
陆柏渊也没想到季隽真的带他进来吃东西。
结婚几个月，他们一起吃饭的次数寥寥无几。陆柏渊甚至不知道他爱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