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判官

细长的手点在半空,指尖顿时涌出无形又强大的妖力,凭空撕开一道一人高的裂缝。裂缝周遭泛着淡淡黑气,往里看,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两人迈入黑暗。

只一眨眼的时间,周围的环境全变了。

陌生,阴冷,幽暗。

头顶的天空泛着淡淡的血色,脚底是宽大的砖石走道,左右两边亮着青蓝色的光。

走道之下便是望不到底的深渊,若从下面带上来一阵风的话,也许会听到鬼魂的哭泣哀嚎。一座恢弘破败的殿门屹立在尽头,两端的飞檐翘角下挂着一串褪色漏风的红灯笼,但里面依旧稳稳地燃着火焰。

两边的方柱上各有一只金铜兽头,兽头已经生锈,嘴里一条长白布绵延至地上。上面写有奇怪的字符,看着诡谲又怪异。

那兽头应该是活的,许秋筠研究一会儿得出结论。

江寻昼突然开口:“你不愿意的话现在还能回去。”他再怎么回想还是觉得自己那番话像强迫,或许自己语气有些生硬。

“没,我自己愿意的。”许秋筠本身没立场来,可江寻昼开口邀请时,他却一股脑答应下来了,这不像他的作风。

他把这归为没来过地府,好奇想来瞧瞧。

两人沿着走道来到殿门之下,许秋筠这才看清楚那柱子上的对联写的是什么。

上联“阳间魂断归地府”,下联“阴索魂过奈何”。中间……

许秋筠再次看才了眼确认原本中间是有牌匾的,那处的痕迹与周围明显不一样,不过现在牌匾不见了。他环顾四周,意外发现了角落里已经烂成两半的牌匾。

此时殿门打开,一位身着红袍的长发男子立在正中。

见两人的目光看向角落的牌匾,便出声解释:“这牌匾旧了,被风吹到地上摔烂了。”

两人:“……”

这判官是不是有点穷啊。

“进来吧。”红袍男子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进门才发现这地方没他们想象中的破败。

室内高大宽敞,云顶檀木作梁,庄重大方。正上方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题着“赏罚察律”四字,彰显庄严肃穆。

正中央的台阶之上摆着一桌一椅,案上堆着数十卷轴,还有几卷展开,一头在桌上,一头掉到了地上,延伸颇长,可见内容之多。笔砚成堆,隔了老远都能闻到股墨香。

只不过这里有点暗。

如此恢弘大殿竟没有一处光亮,窗外透进来的光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时门外吹来一阵风,整个大殿飘荡着哭泣般的回声。

地府很大,下分审讯司、往生塔、奈何桥等,目前看来这里是判官专属的殿室。

原来判官住的是这种阴间风格吗?

好吧,这里本就是阴间。

许秋筠心想,要不是门前透进来点微弱的光,这里可真就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好在他的视力异于常人,否则就只有摸黑抓瞎的份。

判官将两人引入雅间,这里倒是很亮堂。他推开门,门后倾泻的光亮让许秋筠不太适应,眼前一黑,差点要撞到门框。

好在江寻昼及时扶了一下,等许秋筠缓过来时,那只手早就放开了。

雅间比外面好了不知道有多少倍。虽同样宽敞,但对角放置了两个半米高的暖炉,热源就是这里发出来的,在外面染上的寒意顷刻间被消除。中间一张圆桌,上面摆有陶瓷茶具,茶壶盖子被掀开,壶口冒出的轻烟徐徐上升。

茶已经泡好了,旁边的两个茶杯也装满了。

“没想到你带人来。”判官把一个倒扣的茶杯翻过来,熟练地拿热水冲洗,“茶泡的有点少。”

如此熟稔的对话,应该发生在两位多时不聚的老友身上,可如今另一方无法做出回应。

判官姓崔,有姓无名。身穿红袍,头上戴着黑色纱帽,乌黑的长发被压在下面。看着挺年轻,顶天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神色淡淡,面容冷峻,有棱有角的,绝对不是怪谈里大义凛然,怒目圆睁的模样。

三人落座。

崔判官边拿镊子转着茶杯边似笑非笑道:“这位是?”话是对江寻昼说得,眼神却一直看着许秋筠。

“我叫许秋筠,是……”许秋筠讲到这卡壳了,想半天没想出自己和江寻昼的关系,朋友……吗?

许秋筠不太确认江寻昼有没有把自己当朋友,他怕自作多情,那房主房客?

“我现在住在他那。”江寻昼突然插一句嘴。

崔判官闻言皱了皱眉,注意力果断转移:“你现在没地方住?你以前不是有处宅子呢?”随后又自我否定,“不对,估计早没了。”

江寻昼对这个问题不置可否,反正他不知道。

话题很快就跳过去。

“话说,你真的……”崔判官欲言又止,视线若有若无地看向许秋筠,摸不准江寻昼带他来的意思,毕竟他从未在江寻昼身边见到过人。

“对,什么都不记得了。”江寻昼倒是很干脆。

在问许秋筠要不要和他一起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失忆这件事不可能瞒过所有人,更不可能瞒过判官这样相处多年的好友。

那晚判官熬夜审讯时觉察到生死簿有动静,翻开一看发现死去多年的好友的名字竟亮了起来。震惊于好友“诈尸”的他下一秒来到人间,抬头就见到那片祥瑞之兆,将空中浮现的图腾对应上自己年的好友后,他火速前去逮某个死遁的人。

两人草草地见了一面,了解彼此情况后,判官让他安顿下来后来找自己。

带许秋筠过来是有原因的,是想看一下判官认不认识他,目前见到的人里,江寻昼对他的不确定性很大。

如果认识,那许秋筠和当年的事有没有关系?是敌是友?

但很显然两人不认识,见都没见过。与此同时,江寻昼也存了些莫名的心思。

关于失忆,在没找到当年困住他的人之前这就是个定时炸弹。江寻昼尽可能地让知情的范围缩小,像妖管局那边就是没办法的事,自己当时搞不清现状;判官是不得不说,两人在相处过程中的习性、谈吐、态度都是容易暴露的。江寻昼不知道对方对他的了解程度,不清楚两人之前是如何相处的,索性直接坦白。

对于许秋筠,他却是愿意让对方知道。

这个想法让他很困惑,许秋筠只是个认识了没有几天的人,连对方的立场不明就想着交底,江寻昼直觉自己脑子出问题了。自己不是鲁莽的人,更不会轻信他人。

在他反思自己掉以轻心的过程中,另一边的许秋筠有点懵。

不记得?这意思是……江寻昼失忆了?

许秋筠面上不显,心里一边疑惑江寻昼为什么会失忆,一边诧异于他把失忆这种重要的事情让自己知道,莫名的信任让他不解。

崔判官点头,开始正色起来:“那先讲一下当年的事吧,你可能提前查过,但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那年凶蚀发生,有个朋友感应到你的气息正快速消亡,叫上其余的朋友去浮陵找你,把浮陵翻遍了都没找到。每个人都用法力探测过,周边的小城镇全都没放过,就是没有关于你的一点气息,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听到“凶蚀”,许秋筠几不可察地抬起眼。那次动乱他是知道的,浮陵就是事发的一个临海小镇,他当时就在那。

他稍稍撇头就能看见江寻昼平静的神情,没有疑惑和波澜。

那是历史上一次大规模伤亡事件。

无论是对于妖族,还是人类。

那次动乱虽然当晚就平息了,但它所带来的伤亡和损失是不可磨灭的。判官的交流方式有够直接的,上来就直奔主题,不给人缓冲。不过聊天的功夫一点也没耽误他泡茶,很快,一杯装满茶水的茶杯放到了许秋筠面前。

许秋筠收回视线,接过并道了谢,继续默默听着,因此错过了下一瞬江寻昼扫过来的目光。

“没找到你,我们自然不会单纯的以为你陨落了,但我看了生死簿。”

说到重点了。

“生死簿上你的名字连带生辰阳寿全消失了。”

判官手握的生死簿记载天地人三界所有生命的生辰、死时、阳寿,以及每一生每一个重要的节点等信息。大多数情况下生死簿的内容已经注定且不可更改,可江寻昼的记录确实消失了,像是从没来过这世上,那这问题可严重多了。

不过都说了是“大多数情况下”,那就有“特殊情况下”。江寻昼知道判官有修改生死簿的能力,看向他的眼里带着怀疑和审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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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找上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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