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晨离开办公室关上了门。这场面试一波三折，乌龙出的猝不及防。
陆晨在工业园区附近搭乘了地铁，幸好没到下班晚高峰，还有座位。下了地铁，陆晨去常去的农贸市场买了些苹果、葡萄。直到打开宿舍的门，看到两个室友的床铺空空荡荡，林梦的床铺只剩一些杂物，她突然像泄了气一样感到一身疲惫。
大学生活是真的结束了。
这时陆晨的手机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陆晨有种预感，她略微颤抖地按下接听键。
“你好，请问是陆晨小姐么？”
“是的，请说。”
“我是居安家居人事阮婷，下午我们见过面，很高兴的通知您，您在下午面试的杂货部业务员岗位已经通过。请问您明天上午九点是否有空来人事部沟通劳动合同呢？”
虽然出乎意料，又像是情理之中，陆晨应道：“我有空，我会准时到。”
“好的，期待明天与您见面。再见。”
“再见。”
第二天，陆晨就到居安家居人事部签订了合同，除了人事两位专员，还有法务部一位律师顾问，整个签约过程细致专业。签订完合同，人事阮小姐还告诉陆晨根据最新的杭市的大学生就业政策，她根据盖章的劳动合同还能申请到大学生就业补助金。这对陆晨而言，可谓是锦上添花，同时人事阮小姐还为陆晨安排了员工宿舍。
“秦经理这几天去广州出差。你上午可以熟悉一下自己的工作流程，下午和同期入职的人员一起参与公司培训。”
陆晨问道:“我还有其他哪些需要注意么？”
阮小姐说道：“2个月后，会有2项考核。公司制度由人事考核，岗位能力由你们部门经理考核。考核通过后，就成为正式工。”
陆晨自信地回答：“没问题。”
说完，陆晨又有一个疑问，这位秦经理看着很年轻就坐到了部门经理的位置，是能力突出还是其他原因？她问道：“我的上司秦经理，他也是校招进来的么？”
阮小姐说："他的入职资料是由我经理一个人负责的，我没有看到过他的档案。"
像是想起了什么，阮小姐接着说道：“我们董事长姓盛，如果公司有空降的盛姓员工，岗位轻松悠闲的，留个心眼，有一定可能是盛董的连带亲戚关系，注意点就行。”
原来还有这层关系，陆晨连连点头。
一番操作下来，陆晨签订了劳动合同，拿到了员工卡和办公用品还取到了宿舍钥匙，一切都朝着新的方向开始。
正式上班第一周，由于直属上司秦朗出差，陆晨上午和同部门的业务学习日常工作内容，下午和一起入职的新同事参与培训。她记忆力好、反应快，是同一批新人里面表现最好的。
经过几天的系统学习之后，陆晨对所在的杂货部有了基本的了解。秦朗算是部门老大，一位文员玲玲负责资料输入工作，六位业务员三女三男负责与国外客户对接直至下单，一位单证陈姐负责报关出货，一位李工负责样品图纸以及摄影工作。
周五接近四点，陆晨结束这天的培训课程回到办公室坐下，办公室大半的人已经消失无影了，只有三位业务Jessica, Henry, Bonnie 还在电脑桌前。
陆晨已经见怪不怪了，此时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她准备趁此做本周的工作小结。
突然秦朗的办公室那道门有了动静。
谁会在里面？
她警觉地抬头，“谁？”
秦朗站在办公室门口拿着两盒礼盒看着这位刚上任的业务，说道：“我。”
秦朗还是那副休闲装扮，T恤上有不规则的破洞口，依稀能看到里面的皮肤，浅蓝色的牛仔裤倒是修身，但也是勾丝破洞款，脚上一双休闲板鞋，左右鞋带颜色不一样，系法也不一样，一个是同边系法结被打在右侧，一个是方形系法结被打在正中。
陆晨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这着装未免过于随意休闲。陆晨这几天见过家具部的经理，无不是衬衫西裤皮鞋，得体又商业。
秦朗敏锐地捕捉到了陆晨面部表情一闪而过的“嫌弃”。他心直口快地说道：“怎么，见鬼了。”
“没，没。”陆晨回过头来看着电脑。
秦朗问道：“我办公室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是你放的？”秦朗一回来就发现办公桌上放满了文件架，笔记本，计算机，档案袋等办公用品，还放了几个不同颜色的托盘，莫名其妙的。
“是的。”陆晨培训时收到的办公用品，也给秦朗申请了一份。
秦朗不解地问道：“占不占地方啊，你放那些东西干嘛？”
陆晨解释，“每件都有用途。”
放文具办公类的用品还能理解，虽然那些玩意他也不用，“你整那几个红绿黄托盘干嘛呢？我这又不是十字路口，你还给我弄个交通信号灯啊？”
陆晨解释道：“这一周我们部门积压了一些文件，需要签字的文件我让同事放在黄色托盘，你这边签字同意的文件请放在绿色托盘，你这边审批不同意的文件请放在红色托盘，这样一目了然。”
原来是这么回事，真不嫌麻烦啊。
秦朗慢条斯理地说道：“也行，文件放托盘我怕飞了。要不你去仓库取几个纸镇，我要水晶的木头的金属的各一个对应你的红黄绿托盘。我记得去年大货出了一批十二星座纸镇，还有库存。这样吧，水晶纸镇摩羯座放在黄色托盘，金属纸镇白羊座放在绿色托盘，木头纸镇处女座放在红色托盘。”
秦朗顿住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要不换一下处女座和摩羯座，保留白羊座吧。那就金属纸镇巨蟹座放在黄色托盘，木头纸镇双鱼座放在绿色托盘，水晶纸镇白羊座放在红色托盘，你看可以么？”
这是有意在为难自己，陆晨平和地建议，“ 我觉得什么样的纸镇不是重点，能压住文件就行。”
“巧了，我也觉得什么颜色的托盘不是重点，能放文件就行。”
陆晨不准备继续争辩，“好。我一会去仓库取金属纸镇巨蟹座放在黄色托盘，木头纸镇双鱼座放在绿色托盘，水晶纸镇白羊座放在红色托盘。”
秦朗暗暗感慨：这姑娘的记忆也太好了，这都绕不晕你。他走近将两盒礼盒放在陆晨的桌子上，说道：“广州带回来的点心，拿去分给同事吧。办公室这些小兔崽子，走得比我还早。”
陆晨注意到秦朗手上还拿着车钥匙，便说道：“秦经理，距离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秦朗定住，嘴角抽搐了下，说道，“下午也算我的商务出差。”
“可你已经回办公室了，按规章应该按下班点打卡。”
秦朗面部肌肉继续抽搐，“没必要，不用这么严格。”说完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和那天在洗手间一样。
陆晨无奈叹了口气，她打开礼盒一看，是广式点心，每盒十个，她自己留下2个，给其他工位的同事每桌放了2个。
上司不按时打卡，员工也不按时，员工走得甚至比上司还早！
陆晨感觉脑袋都要炸了，这就是职场的“老油条”么？
下班后，陆晨搭地铁直奔市区。
六月的火锅店空调打的足，但是陆晨和林梦依旧吃得热气腾腾。
林梦惊讶地说道：“什么！他叫你拿三个不同材质的纸镇对应不同的星座放到不同颜色的托盘。”
陆晨已经心如止水，说道：“是的。”
“这是什么，开心消消乐？你上司多大年纪啊？”
陆晨一边蘸料一边说道：“年纪倒不大，来居安两年，可能也是大学刚毕业就来的吧？”
林梦好奇地问：“一来就是经理，那他总有过人之处吧。”
陆晨如实说道：“据我所知，早些年杂货组出货一直都是一百万美金左右，去年是出了三百万美金。”
林梦由衷赞叹，“翻了三番啊。”
陆晨睁大眼睛，惊恐地说道：“一百万美金变成三百万美金，是翻了两番啊。”马上又补了一句玩笑，“难怪居安不要我们杭大出来的学生去家具部做业务，倒是眼光精准毒辣。”
两人马上相视哈哈大笑，不计形象。
林梦吐吐舌头，“好了，学艺不精。那也说明他很有实力，不是么？”
陆晨倒不这么认为，“你要知道居安去年整体出货两亿美金，我们部门才三百万美金。而且我听说去年有个新人做的很好，一人开发了50万美金升到家具组去了。我说他是运气好，下属给力。”
林梦则不以为然，“我觉得你对他有偏见，虽然纸镇这件事情一般男人也做不出来。但是他接手以来，业绩确实上升了，不是么？”
陆晨抿了抿嘴巴，说道：“话是这么说，但是和家具组业绩比起来，真是是小巫见大巫。我都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我们整个部门被端。”
“不至于吧？你才刚入职啊。”
陆晨认为自己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家具部那边细分好几个部门，据我所知，墙挂组那边卖装饰画的，十个业务，去年做了3000万美金。灯具组八个业务，做了2500万美金。咖啡桌和柜子组，每个部门十五个业务左右，做了1.4亿美金。如果你是老板，你会怎么做？”
林梦顿时变得星星眼，“如果我是老板，我会每天醒着数钱，美金换成人民币，发了发了。”
陆晨倒了杯饮料认真地说道：“如果我是老板，我会精简杂货组的人员，因为创造的价值比太低了啊。”
林梦还是不赞同，说道：“你们这个部门总有存在的价值吧。这么多年居安也不傻啊。大客户买了咖啡桌，买了柜子，买了灯，不得再搭配点相框，首饰盒之类的小产品啊。”
陆晨放下筷子，无奈地说道：“但愿我的上司、同事再给力点吧，不求带飞，至少得跑起来，我们至少不能垫底，或者，我们不能落后太多啊。”
“真的有这么糟糕么？会不会是你太严格了？”
陆晨无心吃饭，肯定地说道：“根据我这一周观察，只有三个业务Jessica, Henry, Bonnie还算敬业，剩余的三个业务Linda, Albert, Simon一天的有效工作时间最多2小时，他们总是以各种理由开出厂单离开公司。客户的报价明明可以当天回复的，他们几个偏偏放在那拖到明天，后天回复。”
“底下员工这样，那你的上司不管么？”
陆晨叹了口气，无奈道：“我觉得我的上司也好佛系。今天Bonnie退回来的一份合同，有个荷兰客户买钟表10000件，客户目标价15.5美金，我们报价18美金，他居然驳回了，他竟然都不争取，就这样把生意赶跑了。有没有订单，对他而言，好像不重要。可惜我是新业务，手上没有客户，不然我高低得讨价划价，同这个客户谈判一番。而且，我下班前去他那，一周积压的文件有二十多张，他就批了三张。”
林梦惊呼，“15.5美金，10000件，谈下来这个订单至少有，哇塞，有十五万五美金啊！”
陆晨失望道：“你也觉得很可惜，对不对？对于一个年出口额只有300万美金的部门来说，一笔十五万五美金的订单占比很不错了。最重要的是，从长远的角度看，首单客户卖的好，返单再进来，量滚量，利润可想而知啊。”
陆晨越说越惋惜，她暗暗地琢磨，不能就这么放弃，一定要争取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