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年纪轻轻,回忆往昔

人生如河流,或奔腾或潺潺,总是涌动着向前。刘荧一席话如隐形推手一般,让朱琼猝不及防跌进了高中的回忆河流。

两人初识于高一,能成为好朋友,在某些方面可以说得上是臭味相投了。朱琼不喜欢上学,刘荧更是对学习毫不上心。朱琼的不喜欢比较含蓄,上课睡睡觉发发呆,作业该写倒也写,考试该考也好好考;刘荧则稍显张狂,睡觉以外的活动也更丰富,看小说看漫画,最大胆的时期还偷偷夹带手机。两人交好之后,更是近墨者黑,两墨相近,黑上加黑,一下课最先不见人影的准是她俩,打着上厕所的名号在校园里乱窜;再没好好上过一次晚自修,小纸条传来传去传得飞起,高中三年光是留在朱琼手里的小纸条都攒了满满一盒子,现在还在朱琼家里书桌的抽屉里。

但这些只是高中一些平常的、不必去说也没什么好回忆的时光碎片,说起高中,朱琼最先想起的是凌晨五六点坐在爸爸开往学校的车里打盹,迷迷糊糊看到第一抹晨光于东方天际推开层层叠叠的墨云,挤进浮世人间,到校第一件事便是叫刘荧透过窗台去看,只是那时留在天际的裂口已经越来越大,墨云变淡、变薄、变破碎,已变成清早伴着朝阳的流云,可惜那天刘荧没带手机,没把这一幕拍下;

是晚自修把作业丢在一边,趴在桌上对着刘荧手机搜来的宋词格律填词,年轻人的自信总如烈火生生不息,课后凑在一起对着各自的词,都说自己写的如何暗藏玄机、绝妙无比;

是夏夜放学前的最后半小时,半个教室的人对着“吱吱”作响的空调极尽猜想,是空调里藏了老鼠、蟑螂,还是空调顶上爬上了蝙蝠,埋头苦学的班长听那越来越离谱的猜测听得头痛,叫来人高马大的体育委员上桌一看,原来是老旧的空调上被不知道谁丢了块抹布;

是回到家,紧赶慢赶终于赶完作业,在第二天前到来前洗完澡,摸出柜子里被妈妈藏起的手机,和几个同学在交友空间对起打油诗来。

朱琼放往后一倒,瘫在椅子上,仰头一声叹息。其实都不是多么不得了的事情,很多想来还会被别的家长当做教育孩子的反面教材。只是偏偏这些或好或坏或不好不坏,偏偏这些在那个当下随心所欲做的事、当时觉得平平无奇的事,让她毕业以后记忆犹新。明明才过去没多久吧,高考也就是去年六七月份的事情,怎么半年多一过就时过境迁了呢。再也未曾见过五点的朦胧晨光,再也写不出来的诗词,已然断开联系的同学,她知道有些事只属于18岁的作为高中生的那个她,现在她19岁是个大学生了。

她悠长沉重的叹息声传到对床舍友李牧白的耳中,那个话痨但热心肠的女生听到声音隔着帘子高声问,“琼,怎么叹气啊?”

朱琼的心被这突然的愁思攥着,快沉到地面去了,开口却还是云淡风轻,“没什么,被现实痛击了。”

听见椅子挪动的声音,朱琼知道李牧白这个耐不住寂寞的人,又给她找到话题聊了。果然下一秒,李牧白“哗”地拉开朱琼桌位的帘子探头进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咋了咋了,你怎么了啊?”

虽知道李牧白怀着好心前来问候,奈何这人突然凑进帘子里的个人空间让朱琼生理上觉得别扭,她直把李牧白推了出去,脸上仍在笑状似玩闹,实则心里不太痛快,“就进来了?敲门了吗?”

李牧白不仅有一副热心肠,还有一颗不拘小节的心,“嘿”了一声也没当回事,就撑着柜子站在帘外。

“我玩抽象呢,别当真啊。”朱琼随意解释。

“切,我还以为你遇到啥事了呢,都过来准备听你说了。”又是“哗”的一声,李牧白把帘子拉回原样失望地走了,“好无聊啊,聊聊天吧家人们。”

朱琼都有点为李牧白感到可怜了。她们宿舍一个四个人,其中三个人包括她自己都不太爱说话,经常是回到宿舍就把桌位上的帘子一拉,沉浸入自己的世界做自己的事情,只剩下李牧白到处找人聊天。

即使李牧白如此直白而热情地发出社交邀请,得到的回应往往平平,这次也不例外。

黄梓涵,朱琼的临床,一句话也没说,拒绝了社交邀请。根据她平时的行为习惯,朱琼推断她可能根本没听到,八成正戴着耳机看电影呢。

宿舍沉默三秒钟后,李牧白的临床,也就是离朱琼最远的位置,遥遥传来了一声“啊?”。是覃月。她虽然是宿舍里的内向之最,但总不好意思让人为难,为了不让别人的话落地,每次都非常努力地发出一些没有实际意义的拟声词来接话。即使为难自己也要体贴他人,她真的,我哭死。

没有人说两句有意义的话,朱琼担心这天聊不下去,真的要让李牧白因为无聊在这典型的i人宿舍疯狂,她随便挑了个问题开启聊天,“聊,来聊。你刚刚在干什么?”

李牧白就等着这一句呢,话题一开便兴奋地说了一连串,“哇,我刚刚在跟我的高中朋友聊天。你知道吗?她居然脱单了,我的天!说好一起牡丹到永远,她悄悄就脱单了!关键是她不说我完全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认识了那个人,完全没有透露一点。你知道这对我打击多大吗?”

在人类尤其是学生群体中,八卦往往是最能引起大家兴趣的,倒不是对别人的私事感兴趣,只是好奇心是人类的重要美德不是吗?

李牧白话音刚落,覃月的社交水平一下从只会“啊”提高到了疑问句,“啊?真的吗?”

“实不相瞒,我非常好奇,那个男的长得帅吗?”朱琼起身拉开了桌帘,走到李牧白旁边,也表现出了十足的社交兴趣。

“来来来,我给你们看照片,我就不说帅不帅了,你们自己看吧。”李牧白走出桌位,站在宿舍中间,在相册里翻起照片来,一边对着黄梓涵喊,“梓涵,你要看吗?”

这一声召唤可称声音嘹亮,黄梓涵终于听到了,像雨后冒出泥土的蘑菇一样从帘子里伸出头来,耳朵上还挂着摘了一半的耳机。显然她开始确实没有听见她们说的话,看向李牧白好奇连问,“什么?什么?”

朱琼向她解释了一遍,随后笑道,“你是不是在看电影?”

“对啊,我在看电影,名字叫《自梳》,《自梳》你看过吗?我说真的,有内涵、艺术感,特别感人的电影,我要安利给每一个我认识的人,你听我跟你说 ……”黄梓涵一说起自己喜欢的事物便停不下来,语速极快放鞭炮一般自顾自说起了刚刚看的电影剧情。

“等等,”李牧白及时打断施法,“先听我说,我朋友她对象要不要看?”

“要看。”黄梓涵答得相当果断。

果然沉迷感人剧情片的文艺女也会被八卦俘获。

最后三个人围着李牧白的手机,在宿舍中央站了一圈。手机上是一张合照,不用李牧白说,这肯定是她朋友和她朋友那个传说中蹦出来的男朋友。

这个男生说帅不帅,说不帅倒也称不上不帅,就是普通的五官端正的男生。不过,“你朋友挺好看啊。”朱琼说。照片上的女生五官柔和,看着就让人觉着舒服,大眼睛瓜子脸,配上空气刘海,好一个韩风小美女。

“那当然!”李牧白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我可是个颜控,只和长得好看的人交朋友。”

“不过这不是重点,”李牧白话锋一转,又控诉起来,“重点是她之前什么也没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就勾搭上了,要不是今天看到她朋友圈官宣了,我都不知道这回事!”她语气激昂,看起来真的生气了。

覃月连忙安慰她,“可能之前没在一起,关系还不确定所以才没跟你说吧。”

黄梓涵看看李牧白又看看覃月,附和道,“对啊,如果是我的话,还没在一起肯定也不会不说。万一前脚刚跟你说认识了个男的,后脚关系就不好了,最后没成多尴尬。”

“哎呀,但还是很生气。你们懂吗,就是感觉明明我们是朋友啊,却没有跟我说。她总不可能认识两天就在一起了吧,这么久了一点都没跟我说。”李牧白说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眉毛快在额头上跳起舞来。

“懂,懂,能理解。”朱琼看着她,透过她的表述,琢磨着她的体会说,“你可能觉得她对你有所隐瞒,所以不高兴,觉得她没把你当可以全盘托付的好朋友。但是她未必有意隐瞒,感情这种东西就是这么玄乎。说不定她之前也没想谈恋爱,没想到某天突然一下子就意识到自己是喜欢他的,然后就在一起了呢。这也说不准的。”

李牧白似乎接受了这种解释,看上去平静一些,声音也不似起初激昂,“其实我刚刚已经控诉过她,跟她说过了。她确实说之前是没想谈恋爱的。好吧,哎。”

她垂头丧气地接受了现实,再怎么不高兴,感情到底在那,不好接着抱怨好友,便抱怨起了不熟的爱情,“真搞不懂爱情这玩意有什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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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注定分开
连载中李酒不是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