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戈：你在搞人口走|私啊？】
有种不好的预感。
柒吾咬唇，回复了一句：
【你又偷偷开我家门了？】
【雅戈：怎么能叫偷偷？我可是光明正大的潜入！你别忘了，你家电子锁上还留着我的身份信息呢！】
雅戈在混乱的街区长大，很早便开始在礁石区的中间人手中接些私人委托。日子过得还凑活，和柒吾是多年好友。
出于职业需求，雅戈时常要更换更先进、更高强度的植入体，自然便经常光顾DX的义体诊所。有时候来，她也不换义体，就找柒吾聊天。
DX对柒吾说：“这是一段很珍贵的友谊，你要好好和她相处。”顺势给雅戈留了个后门程序，方便她随时过来。
“确实珍贵……”柒吾看着那几条信息，一时间无语凝捏，“现在还撞破了我宝贵的财产复兴计划。”
“捡垃圾”的事，她从未向任何身边人讲起过。欠了一屁股债的事情实在难以启齿，她不想任何人知道。
几秒后，信息再次涌现。
【雅戈：不对不对！差点把我带跑偏了……重点是，你家怎么突然多了个男人！】
【柒吾：不是男人，连人都不是。】
【雅戈：？】
事情解释起来还挺复杂，柒吾三步并两步，跑进电梯间，上楼。
公寓前，大门直直敞开。
室内窗帘全部被拉上，入眼昏沉无比。
雅戈坐在椅子上，大半个身子隐匿在黑暗中。
她穿着皮质夹克衫，翘着个二郎腿，一只手拿着把手枪，压在膝盖上。
“哟，来了。”
拿着手枪的手，是镂空金属结构的机械臂。
她将手臂抬高了一些。
柒吾清晰地听见“咔哒”一声，她的手枪上膛了。
“冷静点……”柒吾叹了口气，将房门掩上，“早跟你说了，装个生物识别的眼部插件。现在好了，连仿生人和人类都分不清。”
手枪依旧对准着某个角落方向，雅戈的腰背从座椅靠垫上离开，一改之前悠闲的坐姿。
“仿生人？”
雅戈不太相信，继续说道：“真的没骗我？不过你买这么贵的东西干嘛？钱多烧得？”
“不是买的……捡的。”
柒吾支支吾吾地回应，示意她可以接入仿生人的数据端口，了解一下基本信息。
仿生人站立在原地，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是偶尔看几眼柒吾，好似她才是真正的威胁。
雅戈收起了枪支，从手掌心拉出一根数据线，却又停下动作，“不对。他要真是个仿生人，你直接把他按关机不就好了。”
对于潜在的数据病毒，她一向很谨慎。
“你真聪明……”
柒吾无奈表示赞同，悻悻走到了仿生人身边。
说来惭愧，她还真没注意仿生人的开关按钮。
又或者说，这种高科技的智能机械，只需要一句“关机”咒语就可以了。
“……关机？”柒吾抬眼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仿生人。
“未绑定用户身份。”
仿生人极其冷漠地回应了她。
“……”
看来只能强制关机了。柒吾触摸了一下它脖颈左侧的呼吸灯，淡蓝色的光环依然亮着，没有丝毫变化。
柒吾往仿生人脖子后面一看，充电线端口已经闭合，无痕融合进肌肤中。
她抠了几下，天真地以为它会和其他小型机器人一样触发感应开关。
仿生人微微歪头，垂眼看向她。
“牛，高塔科技的技术就是厉害。”
柒吾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算了算了，看他那副死样子就不会是你的老相好。”雅戈揽过柒吾的肩膀，充当起和事佬的角色，“再说了，他赤手空拳的，对我根本没什么威胁。别管他了，咱俩单独唠唠。”
雅戈一只手自然地搭在柒吾的肩膀上，带着她往门廊后的客厅区域走。
她身上的皮夹克还镶着一排铆钉，硌得柒吾生疼，她拱了拱腰，空开些距离，问道：“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儿要我帮忙吗？”
“倒也没什么要紧事儿……”雅戈看向她，笑道：“再说了，没事儿我还不能来找你聊聊天吗？联络下感情，你说是不是？”
柒吾心里明白，这只是蹩脚的借口，却不知道她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雅戈继续说道：“就想问你一句，最近是不是快闲出屁了？”
“还好……交易网站上还有挺多人想买DX的义体库存。”
“哦，那就好。”雅戈安慰起人也很蹩脚，她断断续续地说道：“DX的事情……你别太难过。”
到了客厅，雅戈却突然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地望向柒吾，“还有，如果你在家憋得慌了，可以过来琉晶俱乐部，当服务员卖卖酒也行。人总得找个活儿干，忙起来也不错，不是嘛？”
自从DX去世之后，柒吾很少出门，整天把自己锁在家里。义体诊所也荒废了，没有收入来源，一个人很难在灰羽城生存下去。
雅戈并不清楚这背后的缘由，却很担心柒吾现在艰难的处境。
“……我知道了，谢谢你，我会考虑的。”
柒吾抿着唇回应，若有所思。
“好了，不说这个了。”雅戈松开了胳膊，坐回沙发上，双手搭在靠背上，“说起来，我前不久不是刚从荒原回来嘛，你猜这趟任务‘黑十字’给了我多少钱？”
黑十字，是礁石区最具资历，也最有威望的中间人。
但直觉告诉柒吾，千万不要和帮派的首领走得太近。
“几千？几万？”柒吾随意地叫着价。
雅戈摇了摇头，“四千。还只是开了一趟冷冻货车，送到荒原的蛋白质农场。”
“那条路上总能碰见大批流浪者家族，他们食物资源匮乏，总是架着重武器来抢劫货车。得亏我驾车技术高超，枪法还精湛，才把东西安全送达。”
雅戈说着，点了根烟，烟雾缭绕至屋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怎么样，这单委托不错吧？”
照理来说，帮派运输线的安全保障极为重要，人员安排也较为固定。但这一趟的价钱却给得出奇地高，隐约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柒吾问道：“他让你送的是什么东西？”
雅戈吐了口烟，食指抵住唇间，幽幽道：“秘密。”
“……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柒吾抱起双臂，摇着头走开。
此事实在反常，黑十字也肯定不会让雅戈这个受托人知晓全部。
雅戈看着她无情走开，赶忙出声道：“好吧，其实我也不知道。”
“冷冻货车就停在连接工业区和海湾区的高架桥底下，东南角的水渠口。我准点到那儿开走就行。”
雅戈没觉得有什么异常，要求运输货物的人一般很少亲自出面。只因为，这货物往往见不得光。
“我还是觉得奇怪，你以后别接这种委托了。”
雅戈却不这么想，“给的钱多啊！你知道的，现在无论干什么都要用钱。”
“是这样，但是你也可以挑点轻松的活干，别总是那么急切地想要赚一大笔钱。”
“我不想再过没钱的生活了。”
雅戈顿了顿，低头看向地板，“我不想老了插根尿管躺在床上，连最基础的医疗保险都买不起。”
“……”
“你知道的，我这辈子永远都忘不了。忘不了医疗中心的服务人员一遍遍冷漠地重复，没有会员，他们就不会派医疗浮空车过来。”
雅戈话语有些哽咽，掐灭了烟头。
柒吾沉下眼。
她再一次想到了躺在手术椅上的DX。
DX……DX会恨自己吗？
她甚至连一通医疗救助电话都没有拨打，连一次尝试都没有……
柒吾闭上眼，一股脑地倾吐出所有情绪：“我怕你有钱赚，没命花。一个人死了，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这话说得太过辛辣狠绝，等柒吾惊醒的时候，她只能看见雅戈凝滞的双手，烟蒂掉落在她的皮靴上，灰白的烟灰扑散。
两人面面相觑，沉默了许久。
她们的处境何尝不是别无二致，一样的需要钱。
柒吾咬紧了下唇，说不出一句话。
停滞无声的环境中，她渐渐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立场批判雅戈，她还不是一样做着靠仿生人大赚一笔的美梦……从本质上来讲，她们观念一致。
只是雅戈做的工作太过危险，她不想再失去另一个重要的人了。
眼泪，不自觉地落了下来。
“嘿，柒吾。”
雅戈慢慢走进，擦掉了她脸上的泪珠，轻声说道：“我是说，你想不想知道我拿那笔钱买了什么？”
柒吾的眼眶憋得通红，她摇了下脑袋。
“我给摩托车装了套顶配的排气管。”雅戈说道：“想不想去海湾区外道跑一圈？”
柒吾吸了吸鼻子，任由雅戈生硬地转移话题。
“……说真的，我还是劝你换个带生物识别功能的义眼。”她揉了下被泪水打湿的脸颊，挤出一副笑容。
雅戈终于放下心，笑了笑，“我只管升级战斗辅助系统就行。管他是人还是机器人，简单粗暴一顿突突就行。”
“哦对，你那个仿生人……你会把他卖掉的，对吧？”
“嗯。”柒吾点头道：“高塔科技的私人定制款，很值钱。”
“那就好。你记住，公司没一个好东西。”雅戈注视着柒吾的双眼，神情格外严肃，“同样的，高塔科技的仿生人也是危险的存在，绝对无法信任。”
无法信任。
数据病毒，**披露，IP追查。公司特工的黑客技术屡见不鲜。
灰色产业，最重要的就是规避风险。
这是雅戈最后的忠告，至于柒吾的买卖生意，她不会再插手。
“嗯，我会当心的。”
柒吾送她出了门，看见了那辆改装过的摩托车。
大片的火焰贴图遍布流线型的车身，车身被喷涂成了暗黑色，银色的排气管格外显眼。雅戈戴上了头盔，头盔背面还贴了一张“火鸟乐队”的标志性贴纸画。
这张贴纸，是柒吾送给她的乐队周边。
“帅吧？”雅戈扣上头盔玻璃罩，扬起头。
其实她并不喜欢吵闹的摇滚乐，但还是愿意陪着柒吾一起去观看乐队演出。
柒吾说着自己还有事要忙，没有跨上这辆时髦的机车，只留下一句“飙车也要注意安全”，便匆匆上楼了。
等天色黯沉下来时，柒吾躺在床上，仿佛又回到了某一个夜晚。
海湾区的沙滩，会吹来咸咸的海风，温柔地荡涤漫天一色的海岸线。
雅戈：作为一名老雇佣兵，是人还是仿生人，姐能分不清？……好吧，一开始确实没分清。
第5章 雅戈，亡命雇佣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