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滋滋滋——」
伴随着空间转移的魔法阵逐渐黯淡，乌修终于从飘浮在半空的失重状态坠落。
脚踏实地来到沃柯托利厄魔法学院的传送点。
啊不是。
由于实在太有既视感，乌修失误了。
——终于来到了自由与平等的浮丘广场。
「说起来，明明读到空间转移魔法会给予无与伦比的眩晕感，但我似乎没有？」
正当乌修想着果然书不可尽信。
“呕……”
在他旁边的可怜孩子呜哇一声吐的一塌糊涂！
——作为长距离多重叠加的传送魔法阵，那滋味真不是开玩笑的。
此起彼伏的呕吐声让这一幕灰常荒诞。
小丑校长乐呵呵的在半空中飘来飘去。
每年新生入学时，对魔法阵的不耐受都是一大看点。
小丑校长爱看！
但在一众弯着身子难受的作呕的恶魔幼崽中，有一只小家伙茫然的独立在众魔中央。
「？」
小丑校长缓慢的冒出来一个问号。
「啊啦——」
小丑校长的眼眸愉悦的弯起。
「看来有意思的家伙进来了呢，我记得他是哈洛瓦斯家的小恶魔？」
希汀·莫比乌斯悄悄的想着。
沃柯托利厄的传送魔法阵是大型，长距离，多魔数的多重聚集魔法阵，对于这些还没有学习过魔法的新生来说，实在是一次惨烈的经遇。
等他们半年后回去，传送时就不会这样剧烈的难受了。
可这只哈洛瓦斯家的小恶魔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要么，就是哈洛瓦斯家的家主违背了恶魔幼崽健康养育法，提前教授了小恶魔。
要么，就是他的魔法适性极高。
也就是说，天赋异禀。
希汀·莫比乌斯认为是后者：“呼呼。”
他愉悦的在半空中荡了荡。
不过，现在还是要关照一下别的小恶魔们，否则被区区传送魔法阵搞晕，他们接下来一学期就不要做魔了。
当然，这样也挺有趣……
小丑校长微微捏起一点点良心，给难受到要晕过去的小恶魔施展——
「治愈。」
“哦？”
乌修身旁的可怜魔瞬间就好多了。
她摸出手帕擦了擦自己惨兮兮的狼藉，就瞥见一旁没事人一样的乌修：“诶？你？”
“啊，我？”
乌修这才发现他的格格不入。
——该死。
多少年宅在哈洛瓦斯家没混社会，竟然出现了这种失误！
乌修连忙想要补救。
却对方不知怎的说服了自己，露出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她说：“看来你就是哈洛瓦斯家的乌修！”
陈述句，灰常笃定。
乌修摆出了淡然从容的沉稳表情：“你为什么知晓？”
「恶魔为什么这么关注他？！」
——是提前发现了他蜗居不出的异常，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嘛？
深心中的被害妄想不为人知。
“除了擅长魔法的大贵族哈洛瓦斯家，我想不到别人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这样从容不迫。”
恶魔说着自己的理由，摘下手套。
——尽管的贵族出门在外都要装饰着手套，但她现在的手套实在有点埋汰。
“尤洛·阿尤洛拉向你问候。”
她璀璨的浅金发在光晕下熠熠生辉，垂敛了眸子，优雅见礼。
尽管一切灰常完美。
但奈何对方刚才吐的一塌糊涂的模样已经彻底被乌修记住了。
他实在是忘不了。
“乌修·哈洛瓦斯也是。”
乌修不是很习惯贵族之间的各种礼节。
但他毕竟是大贵族，还是恶魔公爵家族出身，哪怕不习惯也学的很好。
幸好，打过招呼的尤洛好快就将那你来我往泛泛而谈的社交礼节抛弃到犄角旮旯。
她先是找到了自己失散的小伙伴。
艰难的从人群中揪出来：“艾希沃斯，你怎么样？”
“……不是很好。”
艾希沃斯比尤洛还要凄惨。
他脸色苍白，看起来差点就要噎过去。
连刘海也被冷汗微微的浸湿。
尤洛的手帕已经用过了，乌修于是将自己的递给他。
看着艾希沃斯艰难的将自己修整的有个人样，他灰烬的发色就好似他憔悴的模容一样黯淡。
“艾希沃斯，这位是哈洛瓦斯家的乌修。”
“……你好，我是芒戈家的艾希沃斯。”
从他一戳一动的摆烂模样，乌修看出了一点点社恐因子。
他友善的：“你好，芒戈。”
“不，叫我尤洛，叫他艾希沃斯就可以。”
尤洛却是自来熟，她期待着，“我们可以叫你乌修嘛？”
“可以。”
乌修无所谓。
反正他前世被人小楚来，小楚去，都没什么反抗。
“咳咳，小家伙们。”
半空中飘着的小丑校长似乎有点不甘寂寞，他指指点点，“你们看起来聊的挺开心呢？”
沃柯托利厄作为大陆第一魔法学院。
它招收的学生几乎可以认定是未来的魔法师。
招收条件是唯天赋论。
哪怕是乌修，也曾经担心过自己不会收到邀请函。
尽管作为管家的梅卡尼卡担保，乌修小少爷绝对在沃柯托利厄也是首屈一指的天才，但乌修不认为。
毕竟，他和恶魔不一样，是实打实的人类。
幸好最后还是收到了。
——至少现在，乌修是这样想的。
唯天赋论的招收方式，让沃柯托利厄和另一所魔法学院「艾利扎伯斯」不一样。
它不仅招收贵族，还招收平民。
为此，听说许多贵族家闹得不可开交。
对于自视甚高的他们来说，和平民哪怕只是一起上学，也是一种侮辱，于是叫嚣的异常。
乌泱泱的抗议信从贵族的书桌上飞向了皇宫。
但，毕竟是沃柯托利厄，贵族的抗议信一点点也没有对它造成影响。
贵族们只好灰溜溜的偃旗息鼓，将自家孩子送过来了。
“不过，为了避免你们这些小恶魔成天冲突搞事，还是要分成四间宿舍——”
小丑校长诉说着自己的良苦用心。
这四间宿舍分别是——
「傲慢的青龙塔」
乌修这样名望甚高的大贵族家族的小恶魔会被分进去。
“总之，你们好好的靠自己活下来罢。”
乌修从小丑校长的眼神中看出了怜悯，与幸灾乐祸。
——也是。
失去了赖以为生的仆从，连行李也没有带进来，贵族这边恐怕灰常艰难。
但乌修没关系。
于是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听着小丑校长继续说。
「暴怒的白虎塔」
骑士血统的小恶魔会被分进去。
他们不仅学习魔法，同时也不舍弃剑术，被称为魔剑士。
“你们恐怕不可以和旁边的小龙好好相处，抓紧时机罢！”
小丑校长似乎怀着什么坏心思。
他乌漆麻黑的蔫坏被花里胡哨的外表遮掩着，乌修读不出来。
但绝对没什么好事！
「嫉妒的凤凰塔」
来自教团的祭司会被分进去。
“你们被特别允许在夜间祈祷，脑阔比别人还要生锈的小家伙们。”
小丑校长似乎对祭司存在什么偏见。
但祭司对于小丑校长的话沉默以对，让小丑校长无趣的啧了下。
「等等。」
乌修想到，不会是因为这样才偏见罢？
那小丑校长也太幼稚了！
「贪婪的黑龟塔」
平民，仆人，奴隶，商人，新兴贵族，大杂烩一样的小恶魔会被分进去。
“我对你们灰常看好。”
小丑校长安抚着由于身份低微而憔悴畏缩的小恶魔，“你们或许是最适合沃柯托利厄的。”
这句话的含义颇深。
乌修若有所思。
——小丑校长吐诉出来的沃柯托利厄是贵族满载的青龙塔存活艰难，而平民满载的黑龟塔比较适合的地方。
“这样啊……”
乌修对可能的猜想细思极恐，浮出了想要退学离开的冲动。
“唔嗯。”
小丑校长摸出怀表看了看时间，念念有词：“到时间了。”
“脑阔生锈的小家伙们，先去各自的宿舍吃点什么罢，饥饿的肚子在咕咕叫。”
「那是因为我们吐出来了……」
尽管没有听到心声。
但在场的所有恶魔幼崽都这么想着。
“我们一起罢，乌修？”
尤洛招呼。
“嗯。”
乌修并没有要特立独行的想法。
尽管他的身份存在问题，但极端的不合群也就意味着极端的醒目，这是乌修在漫长学院生涯中得到的教训。
他随着恶魔们来到宿舍，青蓝色的魔塔屹立在空地上。
就是有点破败。
“……看来真的不是错觉。”
从传送来的一开始，乌修就察觉到了。
沃柯托利厄乍看起来很大，但从自由和平等的浮丘广场就可以看出来一点点枯槁。
看来沃柯托利厄不是什么舒适的地方。
那么，食堂呢？
早一步进入魔塔的小恶魔捂着心口出来了，魔塔的机制是传送，在踏进门扉的一瞬就被转移到了独立的空间。
选择目的地就可以前往。
而才遭受过苦难的小恶魔们鲜明是ptsd了。
但他们并没有颓靡，迫切的传递着情报：“出错了！食堂里什么都没有！”
“！”
乌修瞬间动起来。
他踏入魔塔，传送到食堂，看到偌大的长桌上摆着硬邦邦的黑麦面包。
乌修：“……？”
这不是有吃的嘛？
在他身后进来的尤洛难以置信的抓起了黑麦面包：“我们要吃这个？！”
艾希沃斯在她身后。
本来吐的一塌糊涂就不太好，现在整个魔看淡飞升了一样。
「有，有这么难嘛？」
作为前世在乌托邦靠着咂么营养剂活过来的乌修不是很理解。
靠着黑麦面包的话，至少可以维持最基本的生存罢？
——而且还很健康。
“呼呼！”
而这时，隐藏了一路的小丑校长终于又冒了出来。
他就想看这个！
每年新生崩溃的表情都让魔心情舒坦：“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你猜为什么沃柯托利厄魔法学院是选在秋天入学呢？”
小丑校长语重心长的在半空中飘荡着：“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孩子们，这是作为校长的我施舍的慈悲！”
“……”
小丑校长的扭曲行径让乌修叹为观止。
哪里有学院这样搞的！竟然让学生自己解决饥饿问题！
他转眸看向恶魔们——
「去死罢小丑！」
几乎在场所有魔都在心声中咒骂着！
他们恶狠狠的模样，咬牙切齿的想要将小丑校长生吞活剥！
“那××的小丑校长，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的家族一定会提起诉讼！”
“让他××……”
乌修望着被肮脏的词汇填满的食堂。
这恐怕是以名誉和礼节著称的贵族有生以来第一次破防。
不参与这样的混乱。
明哲保身的乌修决定先去宿舍看看。
「滋滋滋——」
传送到宿舍。
乌修打量了一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单魔间。
“唔嗯，住宿条件的确比不上乌托邦。”
乌托邦倚靠着科技创造的便利的宿舍条件的确是沃柯托利厄比不上的，但也没有欠缺什么。
而且沃柯托利厄没有无处不在的管制器，还挺自在的。
这么一想，入学以来的一切似乎还可以接受？
——全然不知别的恶魔幼崽们在食堂和宿舍的破防，乌修打开了放在书桌上的「沃柯托利厄的生存指南」进行阅读。
乌修：……？
“莫？！”
他又看了看，的确叫这个名字，就这样不收敛嘛？
沃柯托利厄究竟是什么地方？！
尽管叫「沃柯托利厄的生存指南」，但乌修仔细碾过后，发现和大学的学生守则差不多。
讲述了——
「①如何毕业」
或许别的小恶魔疑惑着为什么才入学就要考虑毕业的事，但乌修的确在深切关注！
知晓如何毕业，选课，各项学分与积分的要求，对于学生来说事半功倍。
乌修在乌托邦上大学的时候，有不少学生折腾半天对毕业一点好处都没有，只是成为了旁人随手取用的牛马。
忙忙碌碌一整年徒劳，连成绩也没有考好。
那样实在是太惨淡了！
乌修深深受教，并决定奉为圭臬，不蹈覆辙。
「②禁止事项」
禁止夜间活动，做坏事不可以被发现，违背的学生会被关进小黑屋。
乌修：……？
怎么，做坏事不被发现就可以嘛？
乌修又仔细看了看。
他发挥了自己做了十二年阅读理解的深厚解题技巧，在字里行间看出来——
——在沃柯托利厄，没有证据即为无罪。
也就是说，疑罪从无。
“……究竟。”
究竟为什么要设立这样松泛的法律呢？
以乌修的经验，越严格细节的法律，越代表着管辖区域的高度文明。
而如沃柯托利厄这样松泛的法律，这里究竟是如何蛮荒而残酷的地方啊！
“……”
乌修终于后知后觉的开始悔恨。
但，已经来不及了。
乌修：沃柯托利厄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
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