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里一排一排座位间隔很小，纪时予把音量完美地控制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贝。
穆清微不可查地顿了顿，报出答案。
“选A。”
“哎，没错。”讲师很高兴地点头，“我就知道这种题难不住我们Z大的尖子生们。”
他举起手掌往下按了按，“坐下吧同学。”
穆清坐下后，往旁边瞥了一眼。
纪时予夹着笔，手指灵活地转着。速度很快，水笔在指间划出一道道带着拖尾的弧线。
穆清转开眼，眸光下落到那个字母上，这才有空认真看他的字迹——
他不可置信地伸长脖子，紧盯着又看了一遍。
——这是什么小学生字体。
“A”的左右两边不是笔直的一段，仿佛有一股不可控力量从中间冲出去，形成了一个很离奇的弧度。最后那一横也像是从下坡猛冲下来，最后截断。
穆清紧抿着嘴，用尽了他的所有职业素养才压下了嘴角的弧度。
不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纪时予的字怎么这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事实证明，不能在心里蛐蛐别人。
纪时予仿佛听见了他心里的狂笑，偏脸看他，问：“笑什么？”
穆·变脸大师·清迅速敛去脸上的笑，腼腆回答：“谢谢你给我写答案，我很开心。”
纪时予盯了他半晌，墨色的瞳孔像是黑夜里无波无澜的海。
穆清丝毫不慌地和他对视着。
他对自己的演技很有信心，就刚刚那几秒的变脸，他确信纪时予压根发现不了端倪。
他刚进异能者联盟的那段时间，陆离好奇穆清顶着这样一张脸加上这变态的异能到底怎么执行任务，对别人的任务过程总是充满好奇。
于是他带上了云澜和关鹤之，在穆清提前和单主商量定好的任务地点等待。
他们是偷偷来的，三个人跟在两人身后，跟做贼似的。一会儿找个广告牌挡着，一会躲在柱子后面。
一开始还好，直到两人找了个餐厅坐下，穆清一抬头，猝不及防地和动作鬼鬼祟祟，手忙脚乱用菜单遮住自己脸却失败了的三人对上视线。
趁着任务对象低头看菜单的功夫，穆清挡着自己的脸快要笑死了。
他肩膀抖动幅度有些大，看的陆离三人心惊胆战，生怕对面的人一个抬头发现。
而任务对象也确实发现了。
他疑惑地问：“怎么了？”
那一刻，三个人比穆清还紧张，担心他因为自己任务失败。
穆清没料到他会这么快抬头，整张脸还藏在后面没来得及抬起来。
三人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穆清动作停滞一秒，在三人绝望的注视下抬头——
他满脸泪光，眼角微红，就这么看着任务对象。
云澜：“！”
关鹤之：“？”
陆离：“？？？！！！”
那人吓了一跳，连忙起身：“怎么了，怎么哭了？”
“没……”穆清哽咽着说，“只是忽然看到你认真给我点菜，觉得好幸福。”
“我能怎么办，随便扯一句应付呗。”结束后，穆清一摊手，“当时那情景我很难忍住不笑，那只能哭了。”
关鹤之目瞪口呆：“怎么哭啊？”
穆清笑着耸肩：“想点难过的事。”
云澜：“比如？”
“比如……”穆清眨了下眼，“想想我那微薄可怜的工资？”
陆离嫌弃地推了他一把：“得，白问。”
……
在他预料之内，纪时予嗯了一声，很快收回视线。
除了这一个小插曲，这场讲座就在最后讲师意犹未尽的结束词中收尾了。
穆清记了满满一页的笔记，终于合上笔盖——现在对得起他之前要来听的借口了。
宋谦收拾东西站起来，不经意间瞟了一眼穆清的笔记本。
“喔，”他眼睛一亮，“你这字好看啊。”
“谢谢。”穆清朝他笑了笑。
“同学，都快六点了，一起吃个晚饭？”
穆清追人攻略之——互动适可而止，要保持神秘感。
“不了。”他委婉拒绝道，“我舍友点外卖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宋谦“啊”了声，点头妥协，“那行，我们走了哈。”
他朝穆清摆摆手，和纪时予一前一后地离开了。
“啊——累死我了——”A大宿舍，穆清灯都没开，一进门就瘫在了椅子上。
宿舍里没人，云澜和陆离不知道去哪个食堂吃饭了，宿舍里黑黢黢的，只有一点楼下路灯发出的光源，影影绰绰地散着亮光。
肚子咕噜噜叫了两声，中午穆清就吃的匆忙，为了防止何则应付不了纪时予和宋谦，他草率地扒了几口饭就匆匆穿身，早在讲座还没结束时就已经饿了。
他摸了摸口袋，空空如也。
双脚一蹬，轮滑座椅就滑到了书桌前，一通胡乱摸索，最后在书桌边边上摸到了手机。
穆清累的字都不想打，直接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云澜：“喂？”
“澜，你和陆离人呢？”穆清仰头靠在椅子上，盯着灰白色的天花板。
手机那头的背景音乱哄哄的，时不时还能听见其他人的一句“让一下谢谢”“阿姨我要一个……”以及刷饭卡系统自动提示的一声“支付成功”。
“我们在二食堂。”云澜把手机贴近耳朵，抬头看了看今天的特色菜。
A大食堂就这点好，当天的特色菜都会特地在打饭窗口的上方电子屏上特地标注上去，有没有学生们想吃的菜，他们站在那里花几秒钟浏览就可以知道，不用浪费时间一个一个窗口去看。
穆清越听越饿：“有什么菜啊，我好饿。”
“今天特色菜是米线，我们给你带一份回去？”云澜又分神扫了一眼其他窗口，“你还有想吃的吗。”
“大份米线，爆辣，再给我带一瓶冰镇可乐。”穆清报上菜谱。
“晚上喝可乐睡不着，换成雪碧。”云澜说。
云澜在养生这方面也颇有研究。
“行，听你的。”穆清妥协，“我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补充。”
云澜听着穆清刚刚还随性自在的语气忽然急转直下变的严肃起来，自己也跟着绷紧神经。
“什么？”他问。
“麻烦你们快一点。”穆清一本正经，“我、要、饿、死、了。”
云澜笑了：“少爷等会儿，您的米线马上就来。”
挂了电话，穆清日常发信息给何则询问日程。
“等等，明天我好像有课来着……”
他点开课表一瞧，明天的那一栏一整条五颜六色的长方形。
“……”
“明天怎么满课。”
“还有早八。”
穆清心累地叹了口气。
【求暴富教程：纪时予明天有安排吗。】
【求暴富教程：躺尸.jpg】
【何则：我也不是每天都知道他去干什么……我问了朋友，明天纪学长好像满课，还有早八。】
果然谁都逃不了早八。
【求暴富教程：巧了，我明天也是。】
【何则：……】
【何则：其实，我也是。】
穆清忽然笑出声了。
怎么他们三个惨都是同一天惨。
但凡前几次三人中有一人其中一天满课，任务就一点都进行不下去。
“怎么不开灯，你见不得光啊？”陆离推开宿舍门，干脆利落地拍在灯源开关上。
穆清转了个身：“我是吸血鬼。”
“爆辣米线加冰镇雪碧。”云澜把东西放在桌上，嘴角愉悦地弯了弯，“快来吃吧，大吸血鬼少爷。”
揭开盖子，香辣扑鼻的味道直冲大脑，穆清迫不及待地叉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人间美味。
“对了，”穆清趁着开汽水的功夫，腾出嘴告诉他们，“我们明天满课，还有早八，你们知道吧？”
话音刚落，穆清感觉整个宿舍里的氛围好像被冰冻住了一番沉寂了将近半分钟。
陆离：“我靠！！！满课？！！！我今天刚完成一个内容庞大的任务，脑细胞死了大半，精神力和体力严重透支，还打算明天一整天住在床上了，早八？让我死了算了。”
云澜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无奈地用手指撑了一下太阳穴，“虽然在哪都是睡，但我宁愿在宿舍里。”
“我明天还想继续任务，结果单主和任务对象也是满课。”穆清幽幽道，“这是宿命。”
“不是宿命，”陆离脑中一片混沌，“这是取我狗命。”
“行了，不管谁的命。”云澜走进浴室，半句话留在外面，半句话飘在里面，“我先命令你们不准洗澡，我先洗。”
穆清米线还没吃完，不着急这一会。
至于陆离——
“你大爷的云澜。”他忿忿地从云澜桌上抽了两张纸，没用，纯报复。
陆离在宿舍里转了一圈没找到哪里需要用得上餐巾纸的地方，在穆清收拾完餐盒后，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
不管有没有红油滴到桌上，把桌子擦一遍总是没毛病的。
云澜就靠在门框上看着他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擦，“你幼不幼稚。”
“比你成熟。”陆离不甘示弱地回怼。
穆清看着这两个成年人在这和小学生似的斗嘴，放弃挣扎似的摇了摇头。
手机屏幕闪烁一下，是何则的账号，纪时予给他发消息了。
这功能是陆离帮忙做的一个代码小程序，有这个，做任务时方便许多。
当然，会提前询问单主是否愿意本人和任务对象的聊天软件由他全权代理。
【J：向你发送一个文档】
【J：你朋友让你帮忙记笔记，应该是需要完成小组作业。】
【J：这份笔记比较全。】
【何则：！谢谢纪学长，帮大忙了！】
【何则：磕头.jpg】
【何则：学长这么晚了还在做小组作业吗，赶紧早点休息吧，晚安。】
【J：嗯。】
来晚了～
第9章 第 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