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宁没想到，卓少谦说的经常来找他，其实是每天来找他。
杨助理会提前打电话给夏露，预定李秋宁晚饭前后两个钟，项目还是最贵的悦心SPA，一共两百分钟。
卓少谦每次踩着下午饭点，带上几道家常菜，和李秋宁一起在VIP按摩房吃晚饭。
拜卓少谦所赐，李秋宁的日收入直线上升。
连续好几天，电子报钟器定时定点响起李秋宁的工号，李秋宁免不了被同事逼问从哪儿钓的大客户。
李秋宁实话实说，新亚大少是他的老同学，点他的钟是为了和他叙叙旧。
结果大家一致让他编点靠谱的，不愿意讲就拉倒，这种一眼假的胡话，骗鬼鬼都不信。
于学明阴阳怪气，说就算挣那个钱也没人会笑话他，问他是怕卖了屁股被人戳脊梁，还是怕别人抢他客户。
李秋宁：“……”
又是饭点，敲门进入V1，卓少谦果然在从保温箱里拿饭菜。
VIP按摩房有茶几，饭菜摆上，当餐桌来用。
李秋宁实在过意不去，“我说真的，你不用这么破费，完全没必要。”
卓少谦摆碗碟的动作微滞，“这些饭菜都是我自己买菜做的，不值几个钱。”
“自己做的？”
虽然只是几道家常菜，但刀工精绝品相上佳，味道也是一等一的，半点不输大厨手笔。
李秋宁并不是很相信卓少谦一个豪门大少能有这种手艺。
不过这不重要。
“不是饭菜的问题，悦心SPA一个钟499，你每天来点我两个钟就是一千块了。”
李秋宁粗略算了算，加上第一天的虹海肴外送，卓少谦已经因为他花费了一万多块钱。
而且卓少谦大部分时候过来都不按摩，让他坐着看电视纯聊天。
可能对卓少谦来说这点钱算不上什么，他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自己，但他没有提供相应的服务，心里就始终沉甸甸的。
卓少谦脸色变得有些晦暗，“那秋宁你什么意思？让我以后别来了吗？”
“也不是别来，你这样太浪费了，按摩我们一般建议一周做一到三次，你需要放松就隔三差五来一下，我正经给你按个摩，我们再聊聊天，完美！”
卓少谦沉默了好一会儿，“可是，除了你，我在云阳谁都不认识，上班一个人在办公室，下班一个人吃饭睡觉，生活枯燥乏味，没有任何意义。”
“呃……你有没有什么爱好？要不，你试试参加一些活动？棋牌？游戏？比如剧本杀、密室逃脱、酒吧什么的，认识几个同好就不无聊了。”
卓少谦摇头，“都不喜欢。”
“嘶……实在不行你去辰海公园转转，离这边不远，那里是云阳有名的相亲角，你这个条件，进去肯定被抢着要，说不准就遇到你的真命天女了呢！到时候不仅吃饭有人陪，睡觉也有人陪。”
李秋宁半开玩笑，呵呵直乐。
卓少谦没笑，自顾将饭盛上，“先来吃饭，一会儿凉了。”
“好。”
李秋宁坐到卓少谦对面，就着菜刨了两大口，“这家真挺好吃，老实交代，不会又是什么高档餐厅出的菜吧？”
卓少谦没有回答，掀起眼皮直直看着李秋宁。
李秋宁被看得心里毛毛的，“怎…怎么了？”
卓少谦问：“你怎么不去相亲角？”
“啊？”
这反射弧未免太长了点。
卓少谦以为李秋宁没听清问题，“你也单身，还比我大两岁，怎么不去相亲角找真命天女？”
“我去过了。”李秋宁手一摊，“但没人看得上我啊！人家择偶条件明晃晃摆着，我除了身高外貌，就没有一项是达标的，有时候连身高都不达标，女孩儿175，要找185的哈哈哈……”
卓少谦几不可查勾了勾嘴角，“是她们没眼光。”
李秋宁摆手，“可不敢说这种话，再有眼光也得过日子，我家里两个老的一个小的，天天搓脚见不着人，挣个仨瓜俩枣，怪不上人家。”
卓少谦似乎心情不错，给李秋宁夹一块肉，“多吃点，船到桥头自然直，不要太着急。”
“我倒没有很着急，但我妈急，看见个女的眼睛都直了，我看她恨不得把我介绍给小区里流浪的母猫。”
“长辈着急很正常。”卓少谦不停给李秋宁夹菜。
“你也吃啊，别光顾着夹给我。”
礼尚往来，李秋宁也给卓少谦夹一筷子，“我是觉得我妈急过头了，前些天让我去见个姑娘，姑娘没等我直接回老家了，明眼人都知道姑娘可能不乐意，但我妈非死缠烂打，不知怎么拿到了姑娘的电话号码，让我一定要主动一点。”
卓少谦细嚼慢咽的动作一顿，“那……你主动了吗？”
“肯定主动啊，毕竟我也想找个伴儿嘛，另外，要是不主动，我妈能直接数落我到下个世纪去。”
卓少谦缓缓吞下口中食物，彻底停住筷子，“然后呢？你主动的结果是什么？”
李秋宁哈哈一笑，“还行，感谢我妈，姑娘说可以处处看，她不介意我抚养小侄女，现在她回家休整，开年准备在云阳找工作，刚好可以相处试试，把我妈高兴坏了都，忙活着织拖鞋，说要腾一个房间出来让姑娘住，这么激进，她也不怕把人家吓跑。”
卓少谦眼睛微眯，“万一……不合适呢？万一她跟你侄女合不来怎么办？如果她和你生了自己的孩子，会不会嫌弃你侄女碍事？”
“嗐！八字还没一撇，没发生的事儿担心它做什么？聊天感觉是个不错的女孩儿，挺独立的，也是小小年纪就去外省打工了，虽然没上过多少学，但有自己的想法，说话让人很舒服，朋友圈的自拍也好看，总之试试没坏处，要是试都不试，怎么能知道合不合适？”
李秋宁想试试。
“上有老下有小”只是李秋宁苦中作乐的自我安慰。
没得选，将就过。
如果有的选，孤独终老肯定不会出现在选项里。
他从来没有过亲密关系，这么多年了，什么事儿都放在心里自己扛，现在又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他也想有个并肩同行的伴侣。
无论艰难困苦，做彼此的精神支撑，能够畅所欲言，可以尽情倾诉。
灵魂赤.裸地短兵相接，少不了摩擦与分歧，但同时也是无可替代的亲密交互。
终于遇见一个有意向的女孩儿，聊天也能聊到一块儿，单是说起这件事儿就让李秋宁心情愉悦，脑子里更多的是美好憧憬。
好像饭都更香了，他大口大口，满满一碗饭一会儿就见了底。
卓少谦半天没动静，李秋宁抬眼，看到卓少谦已经放下了筷子，碗里还剩半碗饭。
“哎？你不吃了吗？”
“突然没胃口。”
卓少谦面无表情，本就锋利的线条更为凌厉，显得有些生人勿近。
看李秋宁满面春光的模样，他不仅没有胃口，甚至有些反胃。
“那多浪费啊！”李秋宁探起身，把卓少谦面前的半碗剩饭端过来，三下两下扒进肚里。
“……”
卓少谦修长的手指揉揉额角，“够吗？不够保温盒里还有。”
“够了，都撑了。”
李秋宁感觉吃到了嗓子眼，伸伸脖子试图缓解。
卓少谦皱起眉头，“既然吃不下，为什么要强行吃？”
“浪费可耻，看着没多大点儿，我以为自己能吃下，判断失误，下次注意。”
李秋宁伸着脖子咧着嘴，笑得没心没肺。
“对了，我明天休息，怕你白跑一趟，提前跟你说一声，真的不用来这么勤。”
卓少谦垂着眼，“秋宁，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事？”李秋宁想了又想，什么也没想出来。
“你说过，休息会带我转转，吃云阳当地的特色美食。”
“我好像是说过……”
重逢第一天，没想到会和卓少谦见第二面，随口说的一句客套话。
李秋宁抱歉地笑笑，“但明天不行，明天我侄女生日，我一个多星期没回家了，要陪陪她们。”
卓少谦眸色讳莫如深，“你好像，很喜欢你侄女。”
三五不时就会提及，并且满面柔和略有自得。
李秋宁眼睛弯溜溜的，“我侄女聪明又漂亮，我手机里很多照片和视频，可惜上钟不能带手机，不然给你看看。”
卓少谦突然笑起来，“会有机会，祝她生日快乐。”
“谢谢！”
碗筷收拾妥当，李秋宁清洁双手，强行给卓少谦按了个摩。
天天吃白食拿提成，不干点活心里不踏实。
VIP按摩房一应俱全，有SPA床，也有足浴按摩椅。
卓少谦拒绝了悦心SPA的服务，选择按摩足底和小腿。
他不喜欢李秋宁给他做全身精油按摩。
肌肤紧密相触，体温来回勾缠。
他需要用尽全力，才能压制住疯长的**。
稍有不慎，**之火将引燃他的灵魂，熊熊灼烧，把李秋宁完全吞噬。
李秋宁按得很仔细，比任何时候都认真，尽量让卓少谦物有所值。
到点下钟，才八点半，紧接着就去了别的房间服务。
一直忙到夜里十二点，正准备收拾下班，休息室接到前台电话，问李秋宁愿不愿意加班，有客人点他。
能挣钱，李秋宁自然很愿意。
把手机重新放回储物柜，震动铃声突然嗡嗡作响。
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卓少谦。
他们存了号码第一次用上。
这个时间，卓少谦打电话给他干什么？
点击接通，无比嘈杂，卓少谦有些慌张的声音从听筒传来，“秋宁，我在维纳斯会所，来救救我……”
李秋宁一惊，“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问话石沉大海，只听见一串火气十足的辱骂。
“操！是不是找死？”
“傻逼！你他妈有病是吧？”
“神经病，叫谁来救你？”
“死娘炮！我看你活腻了！”……
对面明显不止一个人，七嘴八舌，夹杂着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李秋宁没能得到任何回应，通话中断了，电话里只剩忙音。
嘟嘟嘟——
卓少谦挂断电话，神色平静，放下手中刚刚敲碎的啤酒瓶，看向对面三个社会青年，“你们可以打我，我不还手。”
几个青年头脸皆湿，卓少谦朝他们泼了酒。
“臭傻**！犯贱讨打是吧？无缘无故跑过来招惹我们？”
“一个人也敢出来犯贱？别说我们以多欺少！”
“不会，我还手你们打不过。”卓少谦语气坦然，让人分不清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对面有人开始怀疑他的精神状态，“算了，这人一看就脑子不正常，别沾惹。”
“估计想讹我们。”
“听说有的人是受虐狂，挨打会特别兴奋……”
“死变态！”
“真晦气！”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几人骂骂咧咧走远，卓少谦脸上浮现几分惋惜。
还以为纹身染头穿皮衣会是暴脾气，没想到这么理智。
真可惜，他本来想让自己显得更惨一点的。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个文名_(:з)∠)_觉得《偏执暗恋》不够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