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戒指被戴上的时候，恍惚的许一言才有种被拉回现实的实质感。
他的眼神下意识追着裴哲的手，还有对方脸上的表情——那深情的模样让许一言以为裴哲此生非他不嫁了，等等，有点玄幻。
不过这也导致许一言忽略了那枚戒指其实就是个道具，只要仔细点就能看出来。
裴哲，“宝贝，嫁给我好吗？”
许一言脸上瞬间爆红，他像受惊的兔子猛地缩回自己的爪子。
怎么有人才见一面就直接求婚的？哪儿有这样的啊啊啊？不应该是先表白吗？裴哲在搞什么？他喜欢我？还是故意这样的？难不成是在故意搞我心态的？！
杂乱的思绪同时浮现在许一言的脑海中，他就像一台过载的电脑，一时半会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我我我，你你你……”
裴哲本想顺着刚想出来的剧本继续走下去，但看许一言紧张磕巴的模样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敢肯定自己只是笑了一下，很短暂、很轻的一下，为了弥补自己严肃的形象补充了两声咳嗽。
“郑芳，我是真的喜欢你，所以考虑下好吗？”
他迅速将情绪切回成渣男模样，深情地问。
这句话一出来，许一言第一反应有点懵：诶？
第二反应。
许一言：:(
他听到那声轻笑了，两只眼睛也都看到了——俊美的面庞绽放个春水初生的笑容，像个傻狗一样不值钱。
……不高兴，怎么办，蘑菇好想骂人。
裴哲以为许一言会骂他，至少是打他，但没想到对方只是走到他面前，眼中含着泪，念出了原剧本的那句台词，“你以为我还会上当吗？！做梦去吧你！”
他推了下裴哲，没推动，反而差点把自己给推倒了。
裴哲伸手扶了他一把，舔了下犬齿。
好可爱，怎么不给我奖励一巴掌？脾气也太软了。
许一言不知道他脑海中的危险想法，只自己还跟自己堵着气。
但转过头时还是软糯糯的问，“剧本还有要改的地方吗？”
他眼角还挂着泪珠，要掉不掉的，眼中还浮着曾水雾。
裴哲跟许一言对视时才发现。
操，完蛋，他好像把人给惹哭了。
“你，怎么了？”裴哲斟酌着语气问，“怎么又哭了？”
许一言愣了下，吸了吸鼻子说，“没有啊，剧本还要排练吗？”
裴哲看着他的可怜模样，到底没再问下去：“……不用。”
“哦。”
许一言转身抱着沙发上的白裙子去洗手间换掉。
裴哲跟着他走了两步，张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洗手间门砰地一下在他眼前关上。
差点撞到鼻子。
裴哲没在意，眉间蹙着，像是在思索什么数学难题，最后抬手敲了下门，“我是不是不该逗你？”
“抱歉，是我的错，下次不逗你了。”
“哦哦。”
哦哦是什么意思？是原谅了还是不原谅？
裴哲蹙眉沉思。
裴哲又继续说，“我晚上带你去吃饭，算作补偿怎么样？”
“不用的，哥哥。”
“好吧，那我送你回寝室？”
“………”
洗手间安静了片刻。
裴哲以为他同意了，松开了被他折磨的衣角，“那就这么定了，晚上我送你回寝室。”
洗手间门外响起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而许一言刚好将自己从混乱的黑裙中解救出来。
“呼……差点被勒死。”
他喘了口气，喊了声裴学长，但没人应，大概是出去了。
许一言：“………”
许一言换好白裙，重新整理了下假发，然后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精致的脸蛋上还留着两道未干的泪痕，泪珠还挂在眼睫上未干。
视线有些朦胧，许一言与镜子中的自己干瞪着眼。
小时候的自己不是这样的，但长大后就变得一气就会哭的模样。
明明不是件值得动怒的事情，但只要他一生气，泪水就会止不住地吧嗒吧嗒掉下来。
就像现在，又要开始掉了。
在掉下前，许一言猛地指向镜中的自己凶道，“不许再哭！也不许掉珍珠了！”
好像有点用。
许一言接了点水，擦了擦脸，然后又补了个妆。
然后扯起个笑容。
嗯，很好，完美^_^。
-
拍摄时间提前到了一点半，许一言出来的时候，易池已经带着他浮夸的演技待在镜头下了。
许一言将自己团了团，缩到了一个离裴哲远一点的角落里待着。
颜笑也在这时找了过来，手上还拿着补妆的刷子，满眼八卦，“我靠，你没跟我说，易池那家伙喜欢你啊？”
许一言：“.......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你眼睛怎么红了？”颜笑靠近他，眯起眼，“不会是因为易池.......”
“没有。”
颜笑没过多追问，又问，“你怎么知道女主角是因为男主角跑了的？”
其实很容易猜到，许一言从小跟易池长大，对他的性格还是了解一些的，比如初中那会儿，他撞见易池把刚跟他告过白的人按在水池里欺负，当时没从中品出不同寻常，如今想来很早就喜欢他了。
不过自那次撞见后，易池收敛了很多，至少没有在许一言面前表现出来。
正思索着，裴哲突然喊他。
“言一一，过来。”
许一言慢吞吞走了过去，问，“干嘛？”
“我跟易池谈好，不用错位接吻，按照我与你试演的剧情走。”
“诶？”
真的假的？易池这么容易就答应了吗？
虽有怀疑，但许一言还是道，“谢谢哥哥。”
裴哲：“嗯。”
演员就位，场记喊了开始。
在求婚的剧情前，还有一段吃饭的情节。
易池与许一言分别坐在桌子两端，桌子上是满满的饭菜，放眼望去色香味俱全，全是许一言亲手做的。
两人像是往日约会那样交谈欢笑，看起来似乎与真正的恋人不同。
裴哲站在摄像机前，面无表情地喊了卡。
易池夹菜的手顿住：？？？
裴哲：“别夹菜。”
易池：？？？有病？
易池不解，“你们给的剧本上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我这个动作没招谁惹谁吧？”
裴哲的语气又凶了起来，许一言缩了缩脑袋，避免自己被卷入进去。
“现在删了。”裴哲扫了眼许一言，还是解释了下，“你这个角色的目的是来找线索的，又不是真的要跟人家复合。”
许一言在一旁附和，“你按导演说的走吧。”
他们是有薪酬的。许一言最讨厌的就是拿了薪酬还要跟导演顶嘴演员，完全是在拉高剧组的成本，浪费时间。
易池：“呵。”
第二次开拍。
这次顺利过了吃饭和求婚剧情，然后在两人对视的时候，导演又喊了卡。
许一言谅解，毕竟摄像师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第三次开拍。
这次直接从求婚完后的剧情开始，许一言抬手准备掐人脖子——
“卡！”
许一言：“？”
他谅解，可能是角度没找好。
第四次开拍。
这次还没开始说话——
“卡！”
卡卡卡卡，当自己是咔嚓相机呢？！
许一言心中没忍住吐糟了几句，转头，还是那副得体微笑，问，“裴学长，我们哪儿出错了？”
裴哲顿了下，还是皱眉纠正道：“你动作不够狠厉，应该再强势一点。”
裴哲走到易池面前，回头看了眼许一言说，“我给你示范一下。”
易池：？？？？他还没同意吧？
裴哲说了句，“你不介意吧？”
然后没等易池回答，踢了下易池，眼神轻蔑，“跪下。”
易池吃痛，但也没跪下，裴哲挑眉，从桌子上拿了杯水，倒在易池身上，缓缓牵起一个笑容，“你同伴的味道，好吃么？”
别说，还真有反派那味。
但是——
“如果仅凭你上一个镜头，我觉得这样没法体现出郑芳对前男友的爱，她还是爱她的不是吗？”
“啧。”裴哲将被子放在桌子上，屋内猛地静了下来，几个组员面面相觑，不懂裴哥怎么忽然生气。
“你是一定要跟他产生肢体接触是吗？”
许一言：“不是，我没有。”
易池揉小腿的手顿住，同时抬头质问裴哲，“你什么意思？”
眼看着一股火药味迅速弥漫在空气中，众人忙上去说好话。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许一言听得心烦，只知道这样的人物调度设计，拍出来的效果并不好。
明明他最开始进这个剧组巴不得对方拍的不好，但眼睁睁看着裴哲要毁这么一个好剧本，他就是非常非常非常生气。
而且不是最开始说好的可以让他自由发挥一点吗？为什么又莫名其妙反悔了？
他们两个又没有在借位亲吻！
许一言头一次声音极大地顶嘴，“你说话不算话！”
裴哲被他吼的愣了下，他下意识张口要凶回去，但在看到许一言眼中浮现的水雾时，叹了口气解释道，“你会把他打爽的。”
准确来说，除了颜笑，现场每一个男人被许一言打，都会被打爽。
许一言的话忽然哑在了喉咙里：诶？
什么？？？
打爽是什么意思？？？
第6章 对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