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即将要去的地方,是一处荒废了几十年的村落,传闻村子曾爆发过瘟疫,死了很多人,当时逃出去的人都没再回来过,村子渐渐就空了。

李宿星自知危险,原是想让谢长鸢和陆子君留在店内等她回来。

这里有家灵镇守,邪气无法入侵,最是安全。

偏偏谢长鸢不愿,陆子君也闹着非要跟去。

无奈之下,她又画了一张天眼符给陆子君,叮嘱他戴好。

没曾想,他才走出寿材店,看到守在巷口的落魄中年男鬼,就吓得连滚带爬地跑回店里了。

有那么几秒钟,他甚至觉得,立在店门口的四个纸扎门童更亲切。

起码比那些会张嘴吐黑气的脏东西好。

三人拐出巷口,守在旁边的阴魂顿了顿,没敢立刻往前凑,它后退了两步让开路,有一瞬间,它的视线是盯向了谢长鸢的。

不过它同时感受到了谢长鸢身上紫气萦绕,以它现在的年份来说,不够格,碰一下都有灰飞烟灭的可能。

只敢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

谢长鸢拿了车钥匙,三人开车前往四罪村,上车前,他见李宿星要和小道士一起坐在后面,率先拉开副驾车门说:“坐前面。”

“为什么?”

她不解地眨了眨眼睛,明明后面更宽敞,坐得更舒服。

“我不认识路,你来指路。”

……行吧。

李宿星坐上副驾。

小道士偷偷看了谢长鸢一眼,亦是不解。

这路我熟,不应该我来指路吗?

正巧他看了过来,两人视线相撞,小道士感受到他暗藏在眼底的强大气场,到底是没敢多嘴,默默把话咽回肚子,上车。

谢长鸢一手搭在窗框,一手握着方向盘,金黄色的阳光映照在他半边脸上,衬得他懒洋洋的,姿态随意放松,车技却很快很稳。

没一会儿就到村口了。

这边本来就是北市的郊区,现在又开了三里路,去到的地方更像荒野,偏得很,周遭无人,连一辆路过的车都没有。

一条黄泥小路从村里延伸出来,两边是干枯的杂草,只能勉勉强强通过一个人。

车慢慢减速,有停下的趋势。

李宿星嘴唇轻启道:“开进去。”

谢长鸢挑眉,踩下油门,车轮碾过枯草,发出清脆而杂乱的声响,直直往里开。

她抬头,视线穿过挡风玻璃望出去,能看到村子很大,路绕进山里都没能瞧见村里的房子。

又开了几分钟,才渐渐看到村子的模样,低矮的平房错落在每一处,有些在荒田中间,有些连成一排。

尽管分布得极不均匀,但房子的朝向,始终对着一口井。

李宿星仰头看向村子上空,没有任何杂质的蓝天白云,和别处一样,漂亮得不像话!

不禁有些失望。

还以为会看到浓浓的黑雾缭绕,满村满地都是阴魂送功德的那种,没想到……除了荒,只是荒。

“你师兄呢?”她侧头,看向坐在后面的小道士问。

“应该在那边。”小道士朝着窗外指了个方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记不清了,当时师兄说要带我来历练,还没看清地形就遭遇不测,师兄为了让我逃出去,死死拖住那东西……”

“什么东西?”

小道士摇头,脸又开始红起来,“我刚入门,还看不见鬼怪……只知道那东西很难对付,师兄带的符纸都用完了,才勉强助我逃出去。”

说话间,车停了下来。

李宿星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便没再问什么,她下车在村子里转了转,沿着他指的方向走。

一路上,村子给她的表象是平和安静,没有半声异响和诡异的气息,和她预测到的险象环生,完全是两种状况。

不正常,实在是不正常。

忽然,她余光扫到姗姗跟来的落魄男鬼,倏地转身,直径朝它走去。

落魄男鬼没想到她会突然靠过来,吓得连连后退,就差没转身跑路了。

像它这种年份短的鬼,最怕遇上李宿星这种人,明明看得见它们却不害怕,甚至还敢往上凑。

“你是这个村子的?”她问。

落魄男鬼又往后退了两步,老实交代:“不是,我是半路跟上他的。”

“那你知道这个村子的事吗?”

话落,它飞快地撇了眼远处的井口,犹豫了会儿才说:“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讲过一些。”

李宿星几乎是立刻就捕捉到它的小动作,但没有马上去查看那口井,而是继续问:“能跟我说说吗?”

男鬼显得有些抗拒,削瘦的脸闪过挣扎,似乎在畏惧什么,眼珠子转得飞快。

大有一种,找到机会就疯狂逃命的感觉。

李宿星看穿它的想法,抬手一挥,白底红字的纸再次出现,不过这次纸上的内容不是契约,而是面前这只鬼的生前往事。

“王大树,家住涟栈村,四十二岁,死于三年前,爬树摘果子果腹时摔死……无大恶,但因迟迟未入敛,无法进入轮回,游离世间。”她将纸上内容一一念出。

而后又说,“只要你告诉我四罪村的事儿,我就送你去地府,助你轮回,不再当孤魂野鬼。”

王大树似是没想到面前的女孩竟有此能力,激动得宛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猛地跪在地上,求她一定要帮帮它。

游离世间,身边没有一个知心好鬼,还要时刻提防着被同类吃掉的日子,实在是太苦太难了。

它含着怨,一股脑将生前死后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

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这村子发生过一场瘟疫,一夜间死了十几户人家,还听说这边满地尸体,一到晚上就能听到可怕的声音……

那时候村里的大人都不许我们靠近这边,说是怕染上瘟疫,也怕撞邪。

但那会儿的小孩都野,哪会听话?

趁着大人晚上睡觉,偷偷溜出来,几个小孩结队,偷偷摸进四罪村。

它说着似乎是想到了极具恐惧的事情,不自觉停了下来,眼球颤动,浑身发抖,隔了一会儿才继续说。

然后……就出大事了。

去了五个小孩,就回来了一个,而那个还被吓疯了!

王大树边说,边做出夸张的表情,本就不受它控制的眼球,差点掉了出来。

李宿星感受到它忿恨又害怕的情绪,眼眸微抬,续着它的话说道:“那个疯了的孩子就是你,村里人认为你从四罪村回来是不祥,你的家人从此抛弃你,村里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对吗?”

王大树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些,愣了好久才回应道:“对,他们……打我骂我,把四个孩子的死都归在我身上,说是我把他们克死的,不许我在村里活着。”

“那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我们在四罪村待了两个晚上,每晚看到的东西都不同……”

第一晚,我们刚摸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看到,但在村子里溜达久了之后,就听到了可怕的异响,那声音像是从万年寒冰渗出,冷进骨子里。

然后看到一个穿着丧服的女鬼从井里爬出来,它后面跟着一连串的鬼魂,每只鬼都拖着自己的尸体,像在演戏一样,先是在村里追逐一圈,再轮番走到那口井,把尸体砸进去,再跳下井。

第二天晚上,又是不同的场景。

每一只鬼都会回到生前居住的房子,像平常生活一样,然后会安排一个鬼,屠进别的鬼的屋子,直到屠杀完所有鬼才算结束。

而那穿着丧服的女鬼,总会站在边上看着。

末了,王大树还添了一句:“那个鬼是村里最凶最狠的,遇上它,很可能就逃不掉了。”

李宿星听完故事,只是点了点头,还未说话,谢长鸢便先发出疑问:“为什么你会在这待两个晚上?正常人看第一眼,就要被吓跑了吧?”

“我……我…被吓晕了,到第二天晚上才醒过来的,而且这里一到晚上就像布了层结界,进不去也出不来,我是躲到第三天凌晨才跑出去的,跑出去没多久就疯了。”王大树紧张地解释。

“跟你一起来的孩子呢?”谢长鸢又问。

“我不知道,第二晚醒过来的时候就剩我一个了,我一直躲着没敢动。”

“躲在哪里?”李宿星捕抓到关键点,问。

王大树指向村里唯一一栋带阁楼的房子,“那里,第二层。”

李宿星得到想要的信息,没再追着它问,抬脚往那栋房子走去。

谢长鸢跟上,与她并排而行:“你相信它说的话?”

“嗯,这种小鬼说的话往往最真实。”她淡淡启唇,没有情绪起伏,仿佛这不过是件寻常小事,如人要张嘴吃饭一样,经历过千百遍,所以了解且相信。

他垂眸,看着她平静从容的表情,眼皮一跳,忙收回差点乱飞的心神,陪着她进了那栋房子。

小道士也急忙跟了过来,生怕走慢一步,会被刚才故事中的主角抓走。

这里显然许久没有人来过,落了层厚厚的灰,屋里每一个角落都挂满了蛛网,蛛网上缠了不少虫子。

她穿过厅堂,上了阁楼。

阁楼很小,谢长鸢进去时只能弓着身子,里面只摆了一张床和一张破旧的木书桌,书桌像手工拼装成的,每一块板都对不齐,十分简陋,但有一个抽屉,抽屉上了锁。

像女孩住的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虽然也落了层灰,但总体比楼下干净,没那么多死虫子。

李宿星环绕周遭一圈,走出露台,捡了块板砖砸在锁上。

“咣当”一声,锁掉在了地上。

她拉开抽屉,里面放了一叠信、一张模糊到看不清脸的照片和一支钢笔。

拿起放在最上面那封信拆开看,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没有日期,没有名字,只有短短几行字。

你走了,他们把我和孩子视为不祥。

还有半个月就要生产了,心头只有恐慌,他们真的会把我刚出生的孩子扔到井里吗?

如若真到那地步,我将会穿着丧服与我儿同葬。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呀!

会努力写得更快,然后缩短更新时常的!

捞捞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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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门红豆最相思
连载中虞人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