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别开生面的课程

对于阿道夫·福雷斯特来说,他的哥哥一直有些不同寻常,尤其是对于他们这样的身份来说。

他们的关系并不差,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甚至和睦的令人难以置信,当然了,如果你知道福雷斯特家族拥有多少资产的话,你也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和睦?

这是因为与其他同等量级的家族不同,福雷斯特非常回避分薄权力,偌大家业将只会选择一位继承人,他将为整个家族的掌舵,享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甚至被称为大英帝国的实际掌权者,无冕的福雷斯特。

在这样的背景下,阿道夫和亚度尼斯似乎理应是对立的竞争关系。

他们应该在各种复杂的课程与考核中龙争虎斗,在阴谋与算计中互相构陷,如果天分和才能相差悬殊倒还能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但如果双方都是才华横溢的青年才俊,似乎最终只能以一场精妙的暗杀作为结尾。

这当然不会是真相,只是局外人盛大而狂热的一场意淫,为了争权夺利而上演的好戏确实层出不穷,但福雷斯特是个例外,起码这一代是个例外。

因为亚度尼斯·福雷斯特根本不具备竞争继承人的资格,他不是【超凡者】。

【超凡者】这个名词诞生的时间还不太长,知道它的人也相当有限,但超凡人类出现的时间距今已有一百三十多年,甚至还要更长。

没有人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哪怕现代科技水平日新月异,依旧无法解释这个现象,似乎上帝只是在某个灵光一闪的黑夜,闭着眼睛随机挑选了一部分人类,然后慷慨的赠与他们超人般的体魄和匪夷所思的各项异能。

这些人几乎无一例外的成为了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并且以整个世界为战场,开始了一场浩浩荡荡的征伐,后人将这个时期称为【啼哭时刻】,也称【新世代】,寓意人类在被赋予超凡能力的时刻,才拥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生命。

那是一段充满杀戮与阴谋的时期,诞生了无数波澜壮阔的战争,其中最著名也最惨烈的一役,造成了四十六名超凡者的死亡,同时也埋葬了三千名普通士兵的生命。

阿道夫对这段历史记忆犹新,不但因为他记忆力出众,同时也是因为他的历史学教授生性诙谐,讲起课来栩栩如生。

根据布鲁维诺尔协定,超凡者需要统一接受系统的教育,阿道夫十二岁就被送到了德国,在人迹罕至的南部山林里完成他的学业。

这样的学校在世界范围内只有四所,德国的仙境古堡是条件最好的,老师也最多,年少的超凡者们要在这里学习十几门课程,并设有苛刻的考察制度,如果无法通过考试,那么他们将被禁止离开。

根据记载,最长记录的保持者在这座古堡待到了四十二岁,才被允许离开。这无疑是一个很有效的管束学生的手段,年轻的超凡者们对于学业都十分认真,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超长留级生。

因势利导,在古堡的生活枯燥的令人发指,数不清的训练与考试,还有动辄打骂体罚的严厉教授,出身不再是阿道夫的保护伞,反而成为了他的掣肘,但就是这样紧张又乏味的日子,却仿佛藏着令阿道夫无法忘记的平静和浪漫。

他能清楚的回忆起那段记忆中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那老派华丽的建筑风格,每到多雨的季节,就会有无数磅礴的大雨拍打在城堡外墙上,整个仙境城堡像是被洪水包围的遗迹一样,雾气弥漫,他总会不自觉的对着窗外看个不停,直到上课的教授把教鞭甩到他的面前,他才把注意力集中在课堂上。

那堂课刚好是历史学,教授安德鲁是个胖乎乎的小老头,他的超凡能力是【梦境】,安德鲁站在讲台上轻轻挥了一下手,阿道夫就发觉自己站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阿道夫惊讶的瞪大双眼,身旁的同学们也兴奋的屏息以待,小声讨论着安德鲁的能力,仙境古堡严格限制他们使用异能,教授们也轻易不会使用,他们认为滥用超凡能力会导致超凡者丢失敬畏之心,所以教学工作还是使用最传统的形式,这是安德鲁第一次对着这群年轻的超凡者们使用超凡能力。

安德鲁站在学生们身后,面无表情的说:“校长严令禁止我的这种行为,所以你们都要替我保密,被他发现我就得丢工作,到时候就只能轮流去你们家混吃混喝了。”

阿道夫:“……”

安德鲁:“开个玩笑,我认为这段历史有很深的教育意义,我的能力又恰好可以一定程度上还原出当时的情景,当然了,脸部细节基本上都是我胡乱想的,有的人物长得有点像某个明星,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不用你们的脸已经很不容易了……”

安德鲁编造出的梦境十分真实,阿道夫的手指末端都有些冻红了,他的手里还拿着课本,上面详细介绍了这段史实,布鲁维诺尔协定的导火索,一场相当富有戏剧性的惨烈战役。

安德鲁:“如你们所见,我们现在就处于战争的主战场,这场战争又被称为黑龙的血色婚礼。新娘是来自于俄国的植物系超凡者,据说她只需要一眨眼就能让一亩荒地绽放鲜绿,结出饱满甘甜的果实。当她随军出征时,军队不需要携带任何军粮,只要有足够的种子,她就能催生出足够的食物,哪怕是在风雪交加的冬夜。为了侍奉他们心目中的母神,军人们的衣领上会别着一朵月季花苞,那是她的象征。”

阿道夫心不在焉的听着,血色婚礼的前因后果他已经看过很多次了。

母神月季与黑龙科奈曼的结合同时也是两支最强军队的整合,一支不再需要补给的战神之师,整个战局会重新洗牌,这支队伍将会势如破竹,无人可挡。

然而就在婚礼举行的当天,新娘被敌对势力切成了大小不一的尸块,挂在她婚礼现场的几十棵盛放的月季树上,所有前来观礼的宾客都能看到她残破的躯体和惊恐外爆的眼珠,她名义上的丈夫,黑龙科奈曼狂怒之下化身为身长十二米的远古巨蜥,当他的整个面部都失去了人类特征时,他也失去了最后的人性,彻底沦为一条只会撕咬的疯龙。

这个场景也被安德鲁还原出来了。几个女生面色苍白的互相搀扶着,低着头不敢再看月季的尸体,阿道夫喉咙口也有无法抑制的酸水,他努力克服着心里的不适,几乎是逼迫自己盯着那些暗红色的器官。

“这场血腥婚礼足足进行了两天两夜,科奈曼仿佛失去了对疼痛和死亡的概念,不眠不休的将所有拦在他面前的生物扯碎,哪怕那是他自己的兵。”安德鲁还在平静的叙述着,周围的场景不断变化,战争在阿道夫的面前发生,画面接连闪回,在无尽的屠戮中,黑龙尖锐的怒吼响彻云霄,他嚼碎的残肢漫天遍野。

直到绝对中立的反战党牧师裘德顶在黑龙面前,裘德沐浴在白光之间,神情悲悯,左手在胸口划出圣洁十字,一瞬间光芒四射,黑龙暴戾扭曲的面孔抽动着,迟缓的停住动作。

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如果裘德能令黑龙恢复神智,以这头巨蜥目前的战力,他将是超凡者当之无愧的领袖,他可以推翻这个世界任何国家的统治取而代之,只要他想要,他可以将版图不断扩大,扩大到他的旗帜插到这颗星球的每个角落。

安德鲁咂咂嘴说:“裘德,你们也很熟悉了,虽然历史上对他评价很高,但我不怎么喜欢他,我总觉得这人有点太爱说教,有点圣雄甘地的感觉,谁都知道不打仗比较好,但当时的情况不打仗怎么可能呢?这么多大佬忙着抢地盘呢,他一张嘴让人家说不抢就不抢了,他以为他是谁啊?”

阿道夫:“……”

“主要是打架也不厉害,莫名其妙的。”安德鲁意犹未尽的补充道。

其实安德鲁不喜欢裘德是非常显而易见的,其他历史人物在这场梦境中都被安德鲁编织出了清晰的五官,只有裘德的脸是模糊不清的,和其他人的画风迥异,不过也不影响观看。

拦在黑龙面前的裘德周围升腾起刺目的白光,他朝黑龙声嘶力竭的呐喊着:“科奈曼!别让这头畜生赢!”

黑龙抬起头,发出短促的尖啸,一些模糊的人类五官从巨蜥的头骨上迅速浮出,又在瞬息间拉扯变形,众人的心也跟着揪在一起。

裘德身后的战马威廉将手中的巨剑插入土地,单膝跪地大口喘息起来,此刻放下武器的不止他一人,长时间的作战使得所有人都到达了身体的极限,看到黑龙马上就要恢复正常,超凡者们纷纷有些支撑不住。

安德鲁编织出的梦境一比一还原了当时的场景,阿道夫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用了,不但要关注着主战场,还要不时的看向其他的超凡者们,历史上的著名超凡者们在此地集齐,现场仿佛是某个全明星表演赛,让人有目不暇接之感。

场中,裘德轻柔的向黑龙点点头,周围散发着洁白的圣光,像是奢华柔软的丝绸,温暖的裹在黑龙的身上。

黑龙的目光愈加悲伤,他布满尖刺的脑袋垂了下来,新鲜的血液随着他的动作滴答滴答,打湿了他身下的一小片土地,科奈曼明黄色的双目注视着裘德,巨蜥的头骨和人类的五官交错在一起,组成一幅令人后背发凉的诡异画面,黑龙静了几秒,随后张开长满尖牙的嘴,一口咬掉了裘德的头颅。

就算阿道夫已经知道这场战争的结局,他还是感到十分的荒诞离奇,裘德四溅的血液好像要喷到阿道夫的脸上,他甚至还往后躲了几寸,安德鲁在他背后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没事,别担心,这只是一场虚假的梦境。”

“不!”

“你在干什么!”

裘德的死亡瞬间燃烧了在场的所有人,超凡者惊骇愤怒的喊叫响彻天际,燃着火焰的箭矢朝黑龙射来,却根本穿不透他坚硬的外皮。

安德鲁在一边解释道:“虽然我不喜欢裘德,但失去裘德的后果是极其严重的,毕竟他是绝对中立的反战先锋,一直调停超凡者们之间的冲突,并将矛盾控制在超凡者内部,并且力主封锁超凡者的存在,从而避免普通人类也卷入这场战争之中,当然了,战争是不可避免的,最终人类之间也爆发了第三次世界大战。”

一个学生发问道:“裘德的超凡能力是什么,教授?”

安德鲁:“他的超凡能力是目前已知的,唯一具有疗愈性功能的【牧师】,他的圣光照耀有微弱的治愈伤势的作用,并能驱逐生命体精神上的恶念,这场战役之所以后果如此恶劣,也是因为在这一战中我们失去了很多独有的超凡能力,比方说母神月季,再比方说牧师裘德,在多年后的今天都没有再出现类似的超凡能力,它们永久的失传了。”

阿道夫看着裘德的尸体倒在地上,喷涌而出的鲜血向四周流淌,黑龙将裘德的头颅吐了出来,狠狠的甩在十米之外,发出“咚”的一声,黑龙还维持着人类的五官,但此刻所有人都明白这毫无意义,他已经彻底沦为一头失去控制的野兽。

不远处的预言家席琳尖叫一声,蹲在地上颤抖着说道:“超凡者的诞生就是恶之本源,超凡就是原罪!”

安德鲁说:“这也成她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随即她被黑龙击杀,席琳所在的【预言家俱乐部】至此全员死亡,直至今日再也没有出现过预言系的超凡者,这句充满警示意味的遗言被记录在《超凡者编年史》的首页,希望能警醒所有超凡者,他们所掌握的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所有学生都不再说话了,默默看着眼前这场鲜血四溅的屠戮。

最终,这场惊心动魄的战役以黑龙被击杀为结尾,人类的热武器也居功至伟,战马威廉用巨剑砍下科奈曼的头颅时,天地间仿佛一片静默,威廉大声喘着粗气,跪在科奈曼的尸体旁口吐鲜血,等后知后觉的人们去搀扶他起身时,才发现他的腹腔已经被黑龙的前爪掏空,战马最终在胜利的前夕失去了呼吸,他的巨剑被一旁的爱德华·约翰逊妥善收藏了起来。

安德鲁:“这是我安插的一个小彩蛋,正是因为收藏了这把巨剑,约翰逊家族也被称为巨神兵,他们家总是很沉迷于制造巨型的武器,并且效果拔群……哦,我忘记了我们这里也有一个约翰逊,小克列勃,你的叔父最近怎么样,还在倒腾那些超尺寸的玩意儿吗?”

克列勃笑着回答道:“总是如此,总是如此,您是知道他的。”

安德鲁也笑着摇摇头,接着他挥挥手,梦境扭曲了起来,随后所有人回到了教室中,刚才的一切果然如同一场迷梦。

阿道夫新奇的看着周围,觉得十分刺激。

安德鲁站在讲台上说道:“此战结束后,幸存下来的超凡者达成【布鲁维诺尔协定】,他们不再试图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反而形成紧密的联盟,将超凡者的存在隐藏在层层身份之下。依附超凡者而形成的家族势力扎根于世界各地,逐渐衍生为地方豪强,甚至一些国家都已然成为他们手中的提线木偶。”

“历史果不其然是一个任人打扮的小姑娘——为了确保自己的独裁统治和特权阶级,超凡者的存在被抹去,那些战争与屠杀被粉饰。布鲁维诺尔协定要求每个国家设立只受超凡者协会垂直管理的特殊机构,他们的宗旨只有一条,那就是隐藏超凡者的存在,维持现有的社会秩序。”安德鲁紧抿嘴唇,将手中的历史学课本合住,“这就是超凡者历史的全貌,也是我为你们讲解的最后一个课时。我们出现的时间还很短,但已经有了很多可以用来警示教育的案例,超凡能力是否是原罪?我觉得没有人能下这个结论,但能力与责任息息相关,我希望你们都能肩负起自己的责任,下课吧,再见,年轻人,祝你们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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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啼哭时刻】这个说法因为对于普通人类有明显的歧视意味而未被大规模使用,虽然普通人类并不知道非凡者的存在,但有相当一部分的非凡者认为:弱者更需要尊重,哪怕我们其实在尊重一片虚无。

2.超凡者拥有非常强的纪律性和秩序性,精神状态接近于古拙,超凡力量的来源以及发展在以超凡者为中心的家族中形成完整的闭环,并以纯粹唯心的形式存在,超凡者们相信真神赐予真力,信仰必将降临,他们眼中的真神也各不相同,如福雷斯特家族信仰烈阳,约翰逊家族信仰丰饶女神等。(此处文献来源于《超凡精神启示录》第九节:超凡者秩序性及其必要性分析特洛娅·加西亚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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