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可摁esc跳过的人物背景

上一次来到这里,差不多都是快十年前的事了。

江浔也足足坐了三十分钟的地铁,又步行两公里,才对着导航找到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区。

高档小区的保安受到过严格的培训,一直狐疑的打量江浔也,不愿意放她进来,问道:“外来人员要跟物业办报备,你是去哪一家哪一户的,干什么工作?”

江浔也:“……”

她不禁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的外套,十分简单休闲的款式,还踩着一双运动鞋,极其常见的装扮,应该看起来不像嫌疑犯吧?

“或者工作证明也行,哪个家政公司的?”保安又问。

江浔也:“……”

她掏出兜里的身份证,上面地址信息显示她就是这个小区的业主。

保安看过她的身份证,立即立正并道歉:“不好意思啊江小姐,我之前没见过您,要不您去物业录一下身份信息?几分钟就好。”

“谢谢,麻烦你了,我们一家都出国了,最近才回来。”江浔也随便找了个借口,说完后朝保安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安静的小区内。

这是位于鸣溪市春湖公园旁的别墅区,十年前这里的房价就居高不下,十年后更是翻了好几倍,被称为鸣溪市的老钱区,顾名思义,就是指这个小区的业主都是当地积累了好几代的权贵。

不过江浔也的父母却和老钱搭不上关系,江父白手起家,他化工专业出身,早年是当地研究所首屈一指的技术大牛,在最好的时代果断辞职下海经商,依靠自己过硬的技术和灵敏的嗅觉挣下了偌大一份家业。

买下这套房子的时候,江父的第二家公司已经开起来了,他不仅是想改善妻女的住房环境,更是看好这块土地和这座城市的发展前景,如今将近十年过去,在时间的验证下,江父果然聪慧过人,小到房价的走势,大到城市的发展,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只是他已经不知道了。

江浔也在小区里绕来绕去,终于找到了记忆中的那一栋,非常经典也非常老套的欧式建筑,一共三层,最顶上是尖尖的阁楼和露台,没有安装栏杆,楼顶的边角处还能看到内层的砖块。

这栋楼独门独户,周围绿树掩映,水系环绕,当年要价比同小区同户型要贵上一线,但江母爱静,兜兜转转还是咬牙买了这里。

大门还是开发商赠送的低矮铁门,轻轻一推就发出吱呀的声音,滞涩的滑了开来。

江浔也走进院子,青石板路上积攒了厚重的尘土与落叶,两棵肆意生长的树歪歪斜斜的,把院子遮掩了一半。

几袋水泥横在路上,包装袋已经模糊成一团灰黑的色块,江浔也本想把这几袋水泥抬到屋檐下的空地,奈何实在太重,只能作罢,她拍拍手上的尘土,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她以为过去了这么多年,她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但其实不然,她还是不愿意走进这栋房子,哪怕这里很快就要被她卖掉,哪怕她很快就要失去进入这栋房子的资格,就算是这样,江浔也还是不愿意走进去。

她无法接受这栋房子的漆黑、颓唐和空旷。

江浔也盯着窗檐发呆,她想起来爸妈为了这套房子的装修吵过好多次架,江父喜欢沉稳大气的中式风格,江母却觉得,欧式外观当然要配华丽复杂的法式装修。两个人天天在家夹枪带棒针锋相对,吵的江浔也头都大了,她居中调停后的解决方式是各退一步,两种风格都找设计师来出图纸,看最终效果如何再定。

图纸还没有做出来,江母就职的公司就在美国有拓展业务,江母业务能力过硬,自然义不容辞,江父则刚好有一段空闲时间,便陪妻子一起远赴美国,既是陪江母工作,也是久违的二人世界,留江浔也在家自生自灭,她气的半死,好几天都不愿意接父母的电话。

那时正值三月,江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一心扑在工作上,疏于对妻女的照顾,便做了详尽的攻略,要带老婆孩子去非洲玩,观赏绮丽的自然景观,还有波澜壮阔的动物大迁徙,他和江母是从美国直飞非洲,国内没有直飞的航班,便安排江浔也从香港转机。

两个航班中间相隔六七个小时,江浔也在香港机场中转,捏着江母发来的一长串购物清单,晕头转向的在免税店采购,江母严厉指示她务必都要购买齐全,等她兜兜转转买齐清单上的东西,还有两个小时才到登机时间,江浔也决定去麦当劳随便吃点东西休息一会。

人潮涌动的机场挤的她头晕目眩,购物袋又很重,勒的右手都是红痕,汗水不住的从江浔也的发间滴落,就在她埋头走路的时候,周围人突然惊叫连连,江浔也停住脚步,和其他凑热闹的路人一起在娱乐大屏旁站定。

屏幕上正在滚动播放一则新闻,就在半个小时前,埃塞俄比亚航空的一架波音747客机坠毁于斯亚贝巴,飞机机头在扎入地下后才爆炸,在现场形成一个直径六十米,深度约十米以上的巨大深坑,最远的一块飞机残骸在十公里外被村民发现,当地已组织救援队前往。

主持人说的很隐晦,但表达的意思却昭然若揭,机上人员生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路人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江浔也听不懂粤语,但多半能猜出来他们唏嘘不已,尤其等下大家都是要坐飞机的,一个外国男人用英语加入了他们的聊天,他的口音很重,江浔也只模模糊糊捕捉到他在问这架飞机从哪里起飞的,周围人也不知道,纷纷摇头。

她站在原地又看了会新闻,但这起空难才刚刚发生,所以没有其他更多的消息,连航班号都还没说明。江浔也便继续往麦当劳的位置走,她一边走一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她的手指正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心跳的频率也越来越快,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结成冰,她几乎无法行动。

江浔也在路中间突然停下脚步,跟在她后面的中年女人撞在她背后,尖声尖气的骂了一句,斜眼瞪着江浔也,颇有点誓不罢休的意思,江浔也却不管不顾的拿起手机,翻找起妈妈和自己的聊天记录,在冗长的购物清单上面,妈妈随手拍给她的机票顶端,赫然显示着埃塞俄比亚航空,而他们一家的目的地,都是埃塞俄比亚的首都斯亚贝。

江浔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到麦当劳的,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店内的椅子上,甚至还点好了餐,拆开了汉堡的包装纸。

她分外僵硬的坐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如此不详的联想,也不知道此刻应该怎么办,只好神经质的拿吸管去戳杯底的冰块,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她专注的听着这个声音,仿佛这个世界上只有这件事可以做。

就在这时,大伯的电话打了过来,她机械的接通电话,大伯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他说:“囡囡,你一定要冷静,一定要冷静,好不好?你听伯伯的话……你现在在哪里?”

最终江浔也按照原计划坐飞机赶赴非洲,那实在是度秒如年的一段旅程。她身后坐着的年轻夫妻带孩子去旅游,小男孩活泼调皮,一家人吵吵闹闹又笑口常开,大概害怕打扰到周围旅客,还不好意思的送给江浔也一小包芝士饼干,江浔也盛情难却的接过饼干,一直装在口袋。

一直等她抵达空难现场时,那包饼干都还在她的口袋里,只是很快就被她无意识的捏成了粉末,芝士饼干的碎屑混合着汗液黏在她的手上,江浔也却已经丧失对外界的一切感受,只是微微颤抖着站在那里。

现场焦黑的土地上空弥漫着刺鼻的气味,航油燃烧后的黑烟和消毒水混在一起,熏的江浔也双眼通红,航空公司安排的心理咨询师小心翼翼的陪在她身边,现场几乎所有人都在声嘶力竭的大哭,只有江浔也面无表情的盯着远处的坑洞,咨询师非常难以措辞,犹豫再三说道:“坠机前乘客会因为飞机的高速状态而休克,他们感觉不到疼痛和痛苦……”

江浔也回过头,她茫然的看着咨询师,又过了好几秒,才浅浅的冲咨询师露出一个微笑,礼貌的朝她点点头说:“谢谢。”

咨询师也是华裔,她几乎无法直视这个称得上惨烈的微笑,咨询师擦掉眼泪,伸手把江浔也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哽咽的说:“宝贝,都会过去的,爸爸妈妈永远爱你,不管他们在哪里。”

“我知道。”江浔也回答道,她把头埋在咨询师的颈窝,却还是哭不出来,只是觉得双眼涨痛,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还好大伯很快就赶来帮她处理后续事宜,他们在当地待了一周,江浔也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大伯便带她回国休养。

爸妈的葬礼在大伯的操持下办的十分盛大,规格很高,大伯也顺势接过了爸爸留下的公司,航司和保险赔付的巨额赔偿金也都存放在他那里。

只是工人出身的大伯对于管理公司一窍不通,江父的很多项目都正处于回款期,既然他已经身故,大笔的尾款基本都不了了之,再加上大伯身边还有一些狐朋狗友的怂恿,公司效益每况愈下,没有几年就支撑不下去了,在接连做了几个错误的决策后,公司进入破产清算。

大伯其实非常愧疚,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公司倒闭后,他剩余的所有现金都拿给了江浔也,包括自己家的积蓄,江浔也却只留了一笔不算少,但也绝不多的金额作为生活费,她告诉大伯,爸爸妈妈还留了房子给她,她一个人已经很够用了,都是一家人,她知道大伯已经尽力。

那时候的江浔也正在准备出国的材料,因为难以负担大学的学费,她不得不从国际高中退学,还好爸爸当年的老关系还能用,安排她转学进当地一所普通高中从头读起。

江浔也从初中起上的就是国际班了,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要重新高考,命运弄人,当她只剩这一条路可以走时,江浔也却觉得也没什么好怕的,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可以再失去的了。

爸爸妈妈当年都是名牌大学出身,读书的基因也遗传给了江浔也,她非常用功,经常学习到深夜,高一的时候成绩还只是中下游,等文理分科后排名就扶摇而上,很快就冲到了年级前三,高考时更是放了卫星,成为了学校的理综状元,考入了爸爸的母校,读的是王牌的电气专业,比爸爸当年读的化学系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拿到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后,江浔也坐车去了墓园,她全方位多角度的冲爸爸妈妈展示了通知书,然后靠在墓碑旁边和爸爸说悄悄话,父女俩感情好,江浔也从小就和江父更亲。

“老江我跟你说哦,我可是状元,学校给我发了一万块奖金。”江浔也伸出手,把手机上的账户余额在墓碑前挥舞了两下,然后靠着墓碑絮絮叨叨的接着说,“其实数学和语文没考好,不然说不定能上清北,真要考上了,你都得高兴的从下面爬出来。”

“我总觉得……是因为没有把你俩的身体带回来,所以我都没梦到过你们。但是怎么带嘛,现场最大的人体组织只有三厘米!你俩坐在头等舱,离机头那么近,什么都找不到了,要是买经济舱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点点……但是也说不定。”

江浔也思考了一下,觉得万一带回来的是不认识的外国人,那还不如不带呢,她当时没有办法,只好和大伯装了一点爆炸现场的土回来,爸妈没有入土为安,只能漂泊在异乡的上空,这一直是她内心的隐痛。

“爸爸你怎么都不理人啊,妈妈也是,你俩还说呢,等我上大学就给我买跑车开,我都已经报名学驾照了,你们怎么还不带我去看车啊?”江浔也把头抵在墓碑上,有时候大说大笑,有时候小声呢喃,话题兜兜转转又说起了车,“爸爸,你的车大伯在开,我也不想坐那部车了,他开的好旧,不像你,每天都擦车。”

“我想要台宝马M4,好帅的,如果我去美国读本科的话就能买,那里价格就很合适,我高中同学有很多去美国,他们说的。”江浔也又随便说了些周围人的近况,见时间已经晚了,便站起身,拿湿巾把爸爸妈妈的墓碑认真擦洗了一遍,他俩的照片是江浔也亲自选的,两个人笑的很开心,看起来也特别年轻。“爸爸妈妈我要走啦,等下没有公交车了。”

盛夏时节的墓园到处郁郁葱葱,环境很好,江浔也走着走着就忍不住要回头看一眼,墓碑越来越小,她走的也越来越远。

后来的生活无甚特别,江浔也按部就班的读书生活,参加一些学校里无关痛痒的活动,也和几个同校或者外校的男生约会并短暂恋爱过,和所有的大学生一样,在学业的空隙间恋爱和交友,在毕业的压力下考各种各样的证书,江浔也就这样走向了她的生活,爸爸妈妈则一直留在了原地,永远年轻的微笑着,注视着她走向未来的背影。

寥寥几笔就是江浔也的人生,只剩她一个人的人生实在是缺乏可陈,多年后江浔也回忆起她最后一次前往墓园,似乎就是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墓园弥漫着树木和鲜花的气息,头顶是倾泻而下的刺目日光,把江浔也牢牢的笼罩其中。

这实在像极了她的命运,被无可奈何的掠夺和侵占,却毫无反抗能力。

基于您目前的权限,可公开的资料如下:

1.请不要恶意揣测江浔也的家庭关系,她的大伯确实只是一个没有经商天赋的普通人。

2.本章节对于主线剧情无明显推动作用,但交代主线视角的背景是十分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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