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商谈

找到这个区域的目标十分容易,倒不如说,对方根本也没想要特地隐藏起来。

纲吉与炎真两人一路谨慎前行,不多时便轻易从这块不大的区域内找到了唯一一个没有被幻术加持,且极度明显的地方。那是一座有些年代的大宅,大宅四周的外墙上静谧地爬满了丛丛绿植,但内里高耸的宅子远看却明显近期翻新过,风格装饰一概与别的地方不同,富丽堂皇,闪闪发亮,远远望去甚至看着像是一座宫殿。

“恕我不能欣赏这种有钱人的艺术。”纲吉嘴角抽搐着打量宅子四处极具暴发户气质的装修,以及金光闪闪的雕塑,心里对进入这座宅子开始产生微妙的抵触心理。

炎真无语地抛给了纲吉一个“你丫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的眼神,装作没看见他哭哭唧唧的表情,牢牢揽着他的腰就拽着他往前走,杜绝了未来的十代目任何罢工的可能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有时能够催促这位拖延症首领好好工作,是里包恩能够忍受他俩恋情的原因之一。

“这个出现在台前的可怜虫大概是被戴蒙骗了。”纲吉无奈之下一边寻找可以隐秘潜入大宅的入口,一边小声地嘀咕,“我猜戴蒙大概许诺了他金钱和地位之类的东西,但最后他会发现除了钱以外其他都是虚假的幻术。听乔托说,这是戴蒙在很久以前就惯用的伎俩。”

有一个人形攻略祖先是一件非常令人羡慕的事情。炎真略带怨念地瞄了眼胸前尚未解封的西蒙指环,十分希望西蒙科扎特什么时候也学乔托出来见一见他,至少让他有机会八卦一下初代大地和初代大空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两位未来的首领不正经的时候腻腻歪歪,但开始干正经事情的时候效率还是挺高超的。想要侵入这座大宅并不难,除了高耸的围墙和四处巡逻的怠惰黑衣人以外,这座宅子并没有任何的防御设施。

炎真慢慢也品出来了些不对:“会不会是个陷阱?”

他记得彭格列情报部和瓦利安可都在这片区域铩羽而归,西蒙家族也只是勉强搜集到了一些出入人员的名单。现在他们俩不过是两个小孩子,比起那些有组织的人员来说,这个进展实在是过于顺利了,炎真不由得有些警惕。

“不是。”纲吉并不打算深入思考,他用他血脉中异常敏锐的直觉给出了答案,“我更倾向于戴蒙已经开始警惕而且动身离开,这座宅子的主人很可能已经成为弃子。看来我们今天是见不到他了。”

在沢田纲吉与黑手党世界秘密联系的这段时间里,沢田家光似乎以敏锐的直觉读懂了黑手党上空漂浮的乌云,开始逐渐将巴吉尔从私下培养赶到台面上来。这位少年在这短短几年内接待了无数高层,从青涩的少年,到现在已经一步步变成了一位接近成熟的贴身秘书。

里包恩察觉到了家光的意图,在前段时间直接将巴吉尔调到了他身边,负责为他接待客人。巴吉尔恭敬应下,心中自然明白这是为什么,也为这样的机会感到欣喜异常。

而此时,彭格列总部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里包恩依旧是那副神情莫测的样子坐在沙发上,巴吉尔微笑着转身,为沙发另一边坐着的尊客奉上一杯热茶。

而对方却皱了皱眉:“我不喝茶。”

里包恩嗤笑一声:“爱喝不喝。巴吉尔,去给我倒杯咖啡。”

巴吉尔会意,笑着应下了。他步伐轻盈离开了会客室,转身将沉重的大门缓缓关上,守在门外吩咐下属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他当然明白里包恩并不是真的想要喝咖啡,因此他连架子边里包恩那瓶惯喝的咖啡豆都没有带上。

那位客人的眼神在紧闭的门上停留了半晌:“那孩子很不错,是你的弟子?”

“我的弟子如果在这里,那我就不用浪费我宝贵的时间来见你了。”里包恩似乎对他的到来并不表示欢迎,连带语气也有些危险,“威尔帝,你最好是真的有事找我。”

用波澜不惊的眼神直面里包恩的意大利科学家威尔帝先生,很显然已经习惯了他这幅姿态。里包恩高傲的态度以及的确配得上他的高傲的实力,在七位彩虹之子中赫赫有名,但威尔帝作为彩虹之子中唯一一位学者,对里包恩的看法与那些他的实验品小白鼠并无太大区别。可今天与里包恩面对面坐在彭格列会客室的软绵沙发上,威尔帝却第一次感受到了忐忑与烦躁。

“当然有事。”他那婴儿形态的小手不安地整了整他脖子上的绿色奶嘴,就好像在烦躁地扯自己的领带,“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里包恩“哼”了一声,看起来对他的请求漠不关心。

威尔帝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个情况,他踌躇了几秒,最终还是下定决心似的捏紧了袖口,说道:“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希望你帮助我尽快阻止肯尼希......他正在做的事情,很可能引起彩虹之子诅咒的恶性变化。”

里包恩神色一变,从沙发上站起,利落跃到他面前:“什么意思?”

“他是个傻子。”威尔帝罕见地叹了口气,“他被人用所谓的金钱与地位轻易诱惑,利用他出色的头脑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时空装置......我不得不称赞他的优秀,但他根本不明白这个世界于黑手党之间流传的约定俗成的规则,所以对这个机器运行之后产生的后果也一无所知——所幸的是,他曾经在与我往来的交流信件中提到了这件事情,现在阻止他或许还来得及。”

海广阔无边而不知限,虹时隐时现而飘渺无常,贝代代相叠其姿态由而继承。这句在基里内奥罗家族传唱的歌谣纵使没有太多人知道,但经过百年,在初代首领乔托以强硬姿态进入黑手党们的视线那时起,在波维诺家族成功研发出十年后火箭筒的那时起,黑暗地下的居民们都敏感地察觉到了某些悄然露出冰山一角的潜在规则。而彩虹之子,则了解得更多一些,特别是这位潜心于研究的雷属性彩虹之子。

威尔帝才说了几句话,嘴唇便因紧张而干涩得发疼。他端起他从来不喝的绿茶抿了一口,继续说道:“我曾经试图阻止过他,但不知为何,我发现我完全不能靠近他的住宅。而且那边最近好像出了什么动乱,我一直试图联系他,可无论是信件还是邮件都石沉大海。我没有办法,现在只好来找你了。”

里包恩沉吟半晌:“你说的动乱,是不是彭格列前些日子发生的那次……”

威尔帝似乎愣了一下:“我不知道。我一向不关心这些。但那片地方最近似乎的确更换了掌权人,导致我的很多手段都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那就对了。里包恩拉下帽檐,想起自己那个还在动乱区和男朋友蹦跶的小弟子,心里想着不知道现在提醒他不要下狠手还来不来得及。毕竟肯尼希蠢是蠢了点,好歹也是一位学者,能拉拢自然是最好的,更何况,现在还不清楚幕后人利用他做了些什么,是否还有补救的余地,留着他也能多一分保障。

但里包恩此刻对这些也并不是特别上心,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是这件事情能给他的学生带来什么样的未来。对彩虹之子的诅咒为什么会因此发生变化,又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他实际上也通通不是很感兴趣。威尔帝见他神色严肃,却以为他终于意识到了严重性愿意尽力去帮助他,便识时务地闭起嘴巴不打扰里包恩的思考。

但他没有料到,里包恩的做法与他的想法大相庭径。

巴吉尔在门外心无旁骛地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会客室内里包恩清晰的一声“送客”。他打开门,将脸色已经显露焦急的客人迎出门外。

“里包恩!这样严峻的形势,你却只等着你十多岁的弟子去解决?!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威尔帝被巴吉尔微笑地拦在门外,冲屋内眺望窗外的里包恩厉声疾喝。

里包恩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巴吉尔在他面前果断地将门关上,笑着对垂头丧气的威尔帝指明离开的方向。他眨了眨眼睛,轻声对这位恼怒的科学家说:“请不要生气,先生。里包恩大人将事情交给沢田殿下,就已经是足够重视了。”

威尔帝没明白他的意思,依旧怒发冲冠,甚至想抬脚踹开会客室的门。巴吉尔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再次心平气和地请他出去:“先生,里包恩大人虽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但他对沢田殿下的确比任何人都要重视。说句冒犯的话,里包恩大人放在沢田殿下身上的心思,甚至要比迪诺先生来得多。”

威尔帝愣住了。

巴吉尔笑着继续劝解道:“所以大人愿意让殿下去做这件事情,本来就已经是足够重视了。就算您是尊敬的彩虹之子,最好也不要小瞧我们彭格列的小殿下噢,请先生在彭格列务必谨言慎行,话说出口了,可是要承担责任的。”

“巴吉尔。”门内传来里包恩的声音,“不要和他聊多余的废话,他不愿意走就把他扔出去。”

笑吟吟的巴吉尔连声道是。他尽职地将这位还在怔愣的科学家带过走廊,请下属将他妥帖送出了总部大宅后,才施施然走在返回会客室的路上,背对着所有人露出稍微有些不悦的神情。

哎呀。我们家小殿下虽然只有十几岁,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看不起的呢。

而已经坐在回程车上的威尔帝慢慢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这才终于体会出巴吉尔最后一句话中那略带不满与威胁的口气。他揉了揉额头,在今天叹出了第二口气,心中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要再找里包恩帮忙了。这个人,与他的家族都太过令人费解。

房间内的里包恩手指弯曲,慢慢在另一只手的手背上轻点,思考了一会儿,决定不去提醒他那未来的学生。毕竟纲吉可不是一个真正的十二岁小孩,他对任何事情都可以有他自己的理解。另一方面,里包恩也能够通过这次事件窥探纲吉未来的行事风格,来决定他对这位弟子的态度。

想到这里,这位彩虹之子拉拉帽檐,跳下了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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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途彼岸(家教5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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