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呢?”
祁岭下颌搭在骆明舟肩上,屏幕的光倒映在他黑亮的眸中,祁岭眨眨眼,从文档的第一行开始读起:
“在对方说话的时候,要满眼爱意地盯着——唔。”
“别读出来。”
骆明舟捂着祁岭的嘴巴,自己的耳根却先红了半截。
哪怕文档上的字都是他一个一个敲出来的,但不代表他就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听人在耳边朗诵。
“嗯嗯嗯……”
含含糊糊的声音从掌下传来,就像外星语,听不懂一点儿。
“什么?”
骆明舟皱皱眉。
祁岭眼尾弯弯,对着他掌心吹了口气。
像是猫儿的肉垫一挠,骆明舟登时大惊失色。
他唰地收回手,险些连人带电脑摔下床去。
“所以,这个是干嘛的?”
祁岭指指页面上的文档。
骆明舟清清嗓子。
“这些是我总结出来的一些互动技巧,是我从……”想到看过的那些视频,骆明舟顿了顿,不自然地挪了下电脑。“总之,对我们积满CP值应该有点帮助。”
介绍完,骆明舟偏头看向发问的人。
这一看,正对上祁岭的眼睛。
对方眼眸深邃,像是要将他吸进去一般。
骆明舟心跳有了一瞬的空拍。
“怎么样”,祁岭眼睛一眨,又恢复了往日那副不着调的模样,“爱意够了吗?”
骆明舟这才反应过来祁岭只是在模仿文档开头的动作。
不知为何,骆明舟长舒了口气。
何止是够了,简直是太多了。
骆明舟心里想着,不做声。
没得到回应,祁岭也不纠结,转而继续顺着文档看下去。
看着看着,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笑什么。”
骆明舟被祁岭弄得有些心虚。
“考不考虑把这个文档卖给我们公司”,祁岭冲他扬扬眉头,明显是在开玩笑,“这简直就是卖腐宝典啊。”
可骆明舟却蹭地站了起来。
下巴骤然失了支撑点,祁岭就这么脸朝下向前跌去,慌乱中他用手撑住床面才堪堪稳住了身形。
手腕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痛。
痛得他视线瞬间模糊起来。
祁岭忍痛抬起头,却见骆明舟背对他,肩膀剧烈起伏着。
“我们不能这么做。”
“什么?”
祁岭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做不到。”
骆明舟手掌攥紧,小臂上青筋浮现。
“这种不光彩不正当的事,我做不到。”
祁岭五官皱做一团,他几乎想揪起骆明舟的衣领质问这人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难道你就甘心被这个鬼系统限制一辈子?都这种时候了,什么光彩不光彩正当不正当——”
话音未落,骆明舟却忽地回身,几乎压不住音量地低吼:
“你以为我和你是一样的人吗?”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只剩两人杂乱的呼吸。
意识到自己的失言,骆明舟重重抿了下唇。
“哈!”
祁岭发出声短促地冷笑,他顺着炕边滑下来,就这么赤足踏在地上。
骆明舟神色慌乱一瞬。
“祁岭,你别——”
“我可算是明白了。”
祁岭向前逼近一步,唇角始终勾着个讽刺的弧度,“您是正人君子,您光彩、您正当、您高风亮节,我是卑鄙小人,我败坏、我不端、我寡廉鲜耻。是这个意思吧?”
“祁岭,我没这么说。”
骆明舟不自觉后退一步,越反驳却越显苍白。
祁岭闭闭眼。
“既然骆影帝这么讨厌我,那我们还是早点解绑比较好。”
感受到骆明舟要说些什么,祁岭睁开眼,出声打断:
“放心,不劳您纡尊降贵,所有道、德、败、坏的事,都让我来做就好了。”
祁岭一字一字地嚼,每一下都带着狠意。
骆明舟张张嘴,道歉的话卡在嘴边,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看着祁岭的脸,冷淡、漠然,连最后一丝讥讽的笑意都已消失。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祁岭。
是他把祁岭变成这样的。
骆明舟没由来想起玉米地边的祁岭,翘起的二郎腿、脸上挂着的懒懒的笑、还有被玉米“暗算”后嫌弃但生动的表情。
是他把祁岭变成这样的。
*
早晨,为了即将开始的直播,工作人员无不忙碌起来。
布景的布景,对流程的对流程,忽然,导演冲早就候在一旁的化妆师小袁招招手。
“去把他们的黑眼圈遮一遮。”
顺着导演手指方向看去,木头长凳两端各坐着位“熊猫眼”。
两人间的气氛无比奇怪,明明共享一条长凳,两人却偏要各守一端,谁也不看对方好像中间隔着的是那条分开了牛郎和织女的银河。
被这诡异的局面影响,小袁心里一时也有些打鼓,她大着胆子上去。
“骆哥、祁哥,打扰了,我给你们上点粉。”
所幸战火没波及到她,小袁渐渐安了心。她手上动作不停,心思却有些跑远了。
听说,昨夜有人在屋子外听到影帝和祁岭在吵架,这么看来应该是真的了。
小袁忍不住想起有关于祁岭的那些传闻来。
一定是这位任性的偶像踩到了底线,才会让一向好脾气的骆影帝都动了火。
小袁如此断定,却没意识到自己已走神太久,竟连手下动作变了形都没注意到。
眼见粉扑偏位,祁岭本能往后一躲。
可刺激性的化妆品还是蹭到了眼睛,火辣辣的疼。
“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小袁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祁哥,我——”
“我没事。”祁岭打断了小袁的道歉,抬眼望向她。因为疼痛,他眼睛里还覆着层因生理性的泪水,晶亮。
“倒是你,一直在发呆,身体不舒服?”
明明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可想象中的责骂却没有到来。
小袁被那话里的担心惊得一愣。
身体一点点在日光下解冻,小袁低下头,结结巴巴地答:“我、我没有不舒服。”
“祁岭。”
骆明舟轻声喊着,递过来一张纸巾。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祁岭勾勾唇角,抬起手。
跟着他动作提起的,是骆明舟的呼吸。
但下一秒,祁岭扬扬手心里的餐巾纸,“谢谢,我有。”
骆明舟视线一晃,慢慢点点头,收回了手。
没说话。
小袁呆立在一旁,刚刚的一幕颠覆了她所有的猜测。
怎么看都像是祁岭在生骆影帝的气啊?
这样的话,直播还能顺利进行吗?
“各就各位。”
那边,导演拿着大喇叭喊起来,“马上开播了啊。”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祁岭立马坐直了身体,嘴角含笑,用一种看狗都深情的眼神看向骆明舟。
小袁登时瞪大了眼睛。
到底谁才是影帝啊?
直播进行得还算顺利。
除了弹幕里偶尔飘过几句对祁岭的质疑外,直播间也算是其乐融融。
至于“CP值”的事,就真的和祁岭说的一样,什么都不需要骆明舟做。
越是这样,骆明舟的愧疚感就越是强烈,涛涛地淹过他心脏,让他坐立不安。
“明舟”,导演忽然喊到他,“直播就要结束了,有没有什么想对观众说的?”
同一时间,祁岭的视线又落在他身上。
明明眼睛没有回看,骆明舟却感受得清楚,那视线像是一簇火,烧得他咽喉发干。
骆明舟喉头一咽,再抬头时已整理好状态。
“感谢大家对我们综艺的支持,感谢工作人员们对我的包容和帮助。”
他脸上挂着的是骆明舟专属笑容,和煦、温柔、如沐春风。果不其然,弹幕刷动的速度瞬间快起来,长长短短的字块几乎融为一体了。
就像一片狂热的尖叫。
说着,骆明舟顿了顿。
“也感谢……”他无意识地蹭了蹭手掌,偏过头。
一瞬间,他迎上了祁岭的视线,直到这时他才恍然,原来祁岭就是一直这样看着他的。
显然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回视,祁岭神色空白一瞬,反倒是多了几分慌乱。
骆明舟弯弯眉眼,继续说下去:
“也感谢我的搭档,祁岭,合作愉快。”
手掌递到半空,只等对面人接住。
直播现场安静下来,就连弹幕都停顿了片刻。
再然后,那手被人稳稳接住。
祁岭唇角向一侧勾勾,眼睛亮得惊人。
“那就请多关照了,骆先生。”
直播结束。
两人还没来得及起身,系统便先播报起来:“直播结束,积分计算中……积分计算完成,本次直播得分共计——”
骆明舟屏住了呼吸。
“10分,恭喜。”
机械音没什么感情地道贺。
“有用!”
兴奋涌上脑袋,骆明舟本能地去寻找祁岭的眼睛。
但很快,他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祁岭并不看他,只将双手插在卫衣兜里,目视前方。
“你的人来接你了。”
综艺都有拍摄周期,一般都是录完几期后休一段时间再录。
前三天的素材显然已经足够,所以今天也是回城的日子。
骆明舟的助理正站在车边挥手。
“骆哥,这里!”
见骆明舟没反应,急性子的小助理很快跑过来,“骆哥,行李我都拿好了,咱们快走吧。”
骆明舟看看她身后。
“周潇逍呢?”
周潇逍就是骆明舟的经纪人——也就是那位把骆大影帝骂得狗血喷头的女侠。
“周姐没来。”
小助理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但您放心,她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您回去了。”
准备什么,秋后算账吗?
骆明舟沉默了。
骆明舟和周潇逍的交情大概可以追溯到二十年前,那时,周潇逍是骆明舟的小学同桌。
也就是说,这是血脉压制。
想到这,骆明舟通体生寒。
他干干笑了两声,回过头看向祁岭:“祁岭,走吧。”
总不能再外人面前打孩子吧。
骆明舟如是自我安慰到。
*
“喂周姐,骆哥到家了,还有——”
“知道了。”
周潇逍咚地甩上车门,气急攻心,让她忘了深究小助理后面那句“还有”是什么意思。
高跟鞋踩在石砖上,清脆的敲击声在花园里回荡。
忽然,周潇逍脚步一停。
什么声音?
狗仔?
周潇逍眉头一皱,一边放慢了脚步向发出动响的草丛靠近。
五米、三米、一米——
周潇逍唰地拨开草叶。
“喵嗷!”
骤然暴露在阳光下的白猫惨叫一声,一溜烟窜没了。
“潇逍?”
声音从另一侧传来,周潇逍猛地扭头,只见骆明舟正站在一楼厨房窗台边。
对上视线的瞬间,骆明舟转身就跑。
“骆!明!舟!”
防盗门砰地砸在墙上,火红的高跟鞋落地,给木地板敲出一声响亮的哀嚎。
玄关处,骆明舟尴尬地冲她一笑。
“你长不长脑子,直播的时候你们在干嘛呢?好一个眉目传情,好一个媚眼如丝啊——”
周潇逍指着他,咬着牙骂,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你不知道祁岭的公司有多难缠,你就不怕祁岭逮着你吸血?到时候你想甩都甩不掉!你还要在这种坑里栽几次你才能学聪明——”
周潇逍停住了。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偏头。
果然,餐厅的逆光里坐着个熟悉的轮廓。
“中午好”,祁岭笑着冲她挥挥手,“周小姐。”
叠个甲:受认为卖腐不光彩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演员,演员应该靠作品说话。不是说作者认为卖腐不光彩,也不是说卖腐不光彩(顶锅逃跑)
第8章 卖腐宝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