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Chapter 9

旁边人从最初的惊恐中渐渐恢复过来,开始叽叽喳喳说一些毫无根据的推理和猜测。

芸水已经被送到医师处,开始接受治疗。

吴卿尘他们回到了王府前院中,天色已晚,管家细心为他们安排了客房,暂时歇脚。

吴卿尘和江庭明比较熟络,商量着就住在一间,云寒舟自然就只能一个人,住在了隔壁。

宁静的夜晚背后,涌动着数不清的恶意与黑暗,那些从幽冥地界跑出来的天地怨念与憎恨,侵扰着思绪如浮萍飘摇的边缘人。

那些在自己生活里曲躬卑膝、如屡薄冰、战战兢兢的可怜人,没有一丝挣扎,渺小又无足轻重,最后却连灵魂,都被天地恶念啃噬得一干二净。

天地之间的万物竞争,哪有那么多的定规定法,抢夺、欺压、杀戮,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吴卿尘感受到此处的可怕和悲凉,对生命逝去的恐惧,对脆弱生命的怜悯,还有对自己未来的担忧。

“或许,二姐不让我离开吴家山庄,是对的。”吴卿尘一个人站在窗外喃喃道。

身后的江庭明早已熟睡,吴卿尘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白天那三人的惨样,他没法心安理得去进入睡眠,他在害怕,在恐慌,还在为未知所担忧。

“哎!”吴卿尘长长叹了一口气。

“沈兄为何不睡,半夜叹气啊?”从隔壁窗户传来的人声,吓得吴卿尘一激灵。

转瞬间,房间门被人轻轻叩响,吴卿尘听那人声音就知道,来人是云寒舟。

“沈兄,走吧,我也睡不着。遇见白天的事,确实让人难以入眠,不如和我一起去王府的花园欣赏月色吧!”云寒舟微笑着说道。

月光洒在云寒舟俊美的脸上,看起来温柔,又莫名让人有安全感。

“好!”吴卿尘也回了一个浅浅地笑意,真的是没法拒绝,毕竟谁也抵抗不了温柔的人啊!

王府的花园还不小,整个庭院只剩几盏微亮的烛灯,明月倒影在池塘的水面上,泛出波光粼粼,去年残败凋零的荷花还没有发出新芽,微风拂过的时候还带着早春的寒冷。

两人漫步在花园的小径中,石子路两旁种的桃花,有些已经提前开放了,带着点点幽香。

“云兄,你怎么看王府这三人遇害的事?”吴卿尘问道。

“我觉得应该是至少有两个人所为,或者说是两批次的人。我白天仔细检查了这三人,这三人的眼睛和舌头的伤口一致,应该都是同一人用同一把刀所为,修为颇高,刀**夫极好,都是一刀狠准快,但却又巧妙得刚好不致人死地。”云寒舟说道。

“不致人死地?可芸春和芸秀都死了啊!”吴卿尘不明白。

“确实是这样,但芸春和芸秀的死因不同。芸春口鼻周边有泡沫,胸腔鼓起来,尸体发青,身上的外衣虽然有点干了,但留下了很明显的水渍,而且我看了,内衬衣服比外衣更湿润。后院那口井里的水很浅,不可能将外衣甚至内衬衣服全部都打湿,所以芸春作为第一个失踪的人,她很可能是被淹死的,然后才被扔在了井里面。这大概也是她的尸体被发现时,她躺在井底最下面的原因。而芸秀和芸水这两人,她们的衣服都没有出现内衬湿透的情况,就连外衣都只是湿了一部分而已。她俩更像是被挖掉双眼、拔掉舌头后,就被草草扔在了那口枯井之中,并没有说非要她俩立刻死,倒像是让她俩自生自灭。”

云寒舟仔细分析、慢慢道来,听得吴卿尘连连感叹:“云兄,很有道理,你简直就是福尔摩斯,名侦探柯南啊!”

云寒舟疑惑道:“那是谁?”

吴卿尘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道:“我的前偶像,这不重要,你继续说!”

云寒舟还是疑惑,但没有再问,继续说道:“所以按照这个来看,可以推测,这个挖眼拔舌的凶手可能一开始只是冲着芸春来的,淹死估计是她的主要死因。至于芸秀和芸水,可能是无意中看见了什么,凶手可能害怕将此事袒露出去,临时起意,将这二人挖眼拔舌。芸秀失血过多就死了,而芸水命大就活了下来。”

吴卿尘听得很认真,还时不时地点头赞同,“分析得很有道理,只不过为什么是将芸春淹死?按照这凶手的能力,随便杀死一个人哪还需要采用淹死这种又漫长又复杂的手段,一刀割喉岂不是方便快捷?”

云寒舟想了想,“或许,这是一种报复性惩罚?”

吴卿尘反问:“报复性惩罚?你的意思是,芸春曾经以淹死的方式杀害过凶手……或者其家人?然后现在凶手回来,用同样的方式报复?可是看芸春那样子,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可怜丫鬟啊!怎么会去……而且,既然把她淹死就淹死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去挖眼拔舌啊!”

云寒舟听了后仔细想了想:“有没有可能,挖眼拔舌也是凶手报复的目的,会不会是凶手对芸春的仇恨,不止是简单把她淹死就能泄愤的?”

吴卿尘一听,身上立马起了鸡皮疙瘩,后背拔凉拔凉的,“这凶手也太变态了吧!”

云寒舟长叹一口气,“连杀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还能指望他是个正常人吗?”

两人突然沉默了一阵,不知道各自都在想些什么。

长洛最近的天气开始放晴,夜晚也是晴空万里,月明星稀,却并不是个能让人好眠的夜晚啊!

芸水勉强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她一醒来,整个人就开始不停地颤抖,扯着被子缩在床边的角落里。嘴里呜呜呀呀地想说些什么,没了舌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着急得哭了出来,血水透过遮住眼睛的白布不停渗出来,在脸上留下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

管家一看人醒来,赶忙就去找王家夫人。这边王家请来的张医师只得赶紧扎针,止住了芸水激动的情绪。

后来几天,芸水的情绪还是无法平静下来,甚至可以说到了崩溃的地步。

她醒来的每时每刻都处在惊恐之中,除了厨房的大娘和张医师能靠近点,其余人的声音一出现,芸水就开始紧张颤抖,四肢乱抓。

她整个人就像一面紧绷的纸张,稍微一点外界的刺激,便能划破这张已到强弩之末的薄纸。

王府里面也开始流传一些不好的事情,三人均被挖眼拔舌的消息,估计很快就会传遍王府的各个角落。

但事情的调查却是毫无进展,吴卿尘和云寒舟前前后后去了后院枯井好几次,都没有再找到任何其他有用的消息。

期间也还有其他人来调查过,但更多也只是走走过场,为了讨要那点辛苦费罢了。

可是王府家主已经等不了了,这件事情这么些天却毫无头绪,还搞得全府上下人心惶惶。家主也便对吴卿尘他们也没啥耐心了,给了赏钱,着手赶人走了。

江庭明迷迷糊糊,还不知怎么回事就被赶了出来,竟然还有点不敢相信。他站在王府门口,却也只敢小声嚷嚷道:“你还敢我走!要是让你知道本少爷是……唔……唔……”

吴卿尘赶紧捂住了江庭明的嘴,生怕他暴露自己身份,小声严厉道:“赶紧住嘴!”

江庭明甩开了吴卿尘的手,气呼呼地大步朝前走了。

“这小孩真的是,没管教好,让云兄见笑了!”吴卿尘尴尬地笑了笑,随后便转移话题,认真地问道:“那王府这三人的事情,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云寒舟摇了摇头,“不会的!我觉得这背后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吴卿尘点了点头,眼神有些暗淡无光:“冰山一角吧!我觉得这个凶手多半是个修行高手,只是可惜了这三个年轻的姑娘,连给她们查明真相的机会都没有。”

云寒舟拍了拍吴卿尘肩膀,算是安慰:“真相可能往往并不如意,但有时候知道真相并不重要。”

吴卿尘不太明白:“为什么?如果没有剖白真相的人勇敢站出来,哪来的公平与正义?”

云寒舟眼睛亮了亮,微笑着说:“希望你能永远这样想,并坚持这样做下去,为你所值得的一切付出勇敢与热情。”

“这个……哎……那倒不至于,话是这样说,但我还没那么勇敢,毕竟我也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哈哈哈哈哈哈……”吴卿尘知道,有些事情知道该怎么做是一回事,有没有勇气去做就又是一回事。

云寒舟坚定的眼神看着吴卿尘,“没关系,你想做的事情或许也是我想做的,我可以陪你一起,反正我也是个闲人。”

吴卿尘转念一想,面前这人剑术和修行都很不错,还挺有钱,有他一路同行倒似乎是个很好的选择,至少日常开销有着落了。转头便说:“我突然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凶手到长洛来王府找芸春复仇不太可能像是巧合,你说这人会不会与不久之后江陵的玄门大会有关吗?”

云寒舟看了看吴卿尘:“玄门大会?你是要去参加玄门大会吗?”

吴卿尘笑了笑,“怎么会?你也看见了,我修行很差的,剑术也练得不好,去了也是丢人。我只是来找我大哥,离家之前听说他来玄门大会了。据说,这可是中原五十年一次的巨大盛会,我也就想来看看。云兄你要去看看吗?你这么厉害,就没有想过去大展身手?”

“那就和你去看看吧!”云寒舟回答道。

吴卿尘,云寒舟和江庭明他们三离开王府后,还在长洛街上逛了逛。

回到长洛酒肆之前,吴卿尘特意买了一个小糖人,准备拿给留守在酒肆的吴潼,以免他无穷无尽地唠叨。

云寒舟一路上看了这个小糖人好几眼,惹得吴卿尘忍不住问道:“云兄?这是买给我三弟的,都在外面耽误这么几天,他估计怕是要急坏了。我看你是不是也想吃这个?那我给你再买一个?”

云寒舟笑了笑,摇了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起了……我的那个朋友,走吧!”说完就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看着云寒舟远去的背影,一股莫名的悲伤感突然涌上了吴卿尘的心头。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小糖人,喃喃道:“怎么回事?真是奇怪,感觉这个小糖人……我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可是,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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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配角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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