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雄虫，克莱德其实是可以为那只雌虫出头的。
但克莱德只是把头转回来，继续等待精神力测试而已。
倒不是怕惹怒了艾瑞族的贵族雄虫，而是克莱德觉得这事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他以前就不是什么大善人，穿越了以后也不想是。
他甚至有些好奇。
凭借雌虫五感的发达程度，而这会儿空气中又有喷泉激起的细小水雾，不管是爱德华校长还是那个S级的新生，都不可能听不到刚刚的那番言论。
更别说那些高阶风系精神力的教师们了。
艾瑞雄虫的那句话，如果放在这片大陆任何一个其它的地方，不会有谁说有什么问题。
就因为那是一只雄虫。
哪怕是尼威尔斯的皇宫里，也是一样。
但这里，是米勒克学院。
克莱德把视线移到那两只雌虫身上，想看看他们会怎么做。
雄虫视力比不上亚雌和雌虫，这个距离，只能看见爱德华和他的直属学徒的身影。
他们站的很近，爱德华好像俯下身在说什么。
忽然，克莱德就感觉右后方空气一凉。
紧接着，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起。
克莱德拧起眉朝那边一看，发现恰好是那只艾瑞族雄虫之前所在的位置。
一只亚雌正惊恐地尖叫，他挣了半天，才把背上被冻得黏连的衣服撕破，从原来的地方往旁边爬了好几米。
那只亚雌也是艾瑞族的，刚刚还附和着贵族雄虫一起辱骂。
附和完了又趴在地上，给那只雄虫当椅子。
雄虫已经被冻在一大块冰里，亚雌之前就是被一起粘在冰上，只是冰冻的范围被刻意控制了，才没连他也一起冻进去。
亚雌瘫坐在地上，惊魂不定地看着被冻住的雄虫。
一两分钟后，他歇斯底里地叫：“你们竟然敢对尊贵的诺克斯雄子动手！你们——”
“我们怎么？”
亚雌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猛地贴到地上，浑身颤抖不已。
亚雌就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给压在了地面，双手撑地却怎么爬都爬不起来。
站在他面前的灰发雄虫就好像是凭空出现的。
灰发的雄虫穿着教师斗篷，眼上蒙着约三指宽的黑色布条，好像是不能视物。
然而他却直直地“看向”那只狼狈的亚雌。
“这是米勒克，不是你们的部落。下次说话过过脑子，不然......”
他微微抬手，那只亚雌发出一阵惨叫。
灰发雄虫声音轻柔，但落在这些虫族新生的耳中，只同魔鬼的低语。
“不然，我就让你们就永远留在这当花肥。还是最劣等的那种。”
............
发生了一系列事后，接下来的精神力测试异常地安静。
那只艾瑞族的雄虫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地伤害，当然，被冻得嘴唇乌紫、吓软了腿是免不了的。
而亚雌比雄虫抗揍，被教训了一顿也没什么事儿，膝盖和手掌上的擦伤都是在地上爬那会儿，自己弄的。
也只能说，不愧是号称能成为大陆上第三个国家的米勒克学院。
不仅实力强大，而且校内都恪守着学院的独特思维模式。
米勒克同样尊重雄虫，但雄虫也没什么特权。
不然，广场上的新生雄虫们也就不必干巴巴地等着了。
新生太多了，克莱德站在队列里等了一会儿没了耐心，就走到广场边缘的树下席地而坐。
队列原本就是按照学生一开始在广场上的站位，随机安排的。
所以排在前面的就能先测试，后面的就只能等。
反正那精神力测试早晚都要轮到自己，克莱德也就懒得站那儿等了。
等其他的新生都测完了，他再过去也一样。
树下是柔软的草坪，克莱德坐上去就感觉到丝丝凉意。
他低下头仔细一看，果然不是普通的品种。
这些草的每一根草叶边缘都泛着水蓝色，叶片中心的主叶脉是透明的果冻状，有点像之前在图书馆看到的“虹草”。
所谓的“虹”是因为，这种草能自发吸收周围的自然元素，在四种自然元素同量的情况下，草叶边缘就会呈现出彩虹一般的色泽。
曾有一些异想天开的研究者认为，虹草可以用来制作感知精神力的道具。
当时这种理论盛行，这种植物因此差点被薅个精光，濒临灭绝。
也是近几十年，才有虫族尝试重新培育，但虹草的总量也一直没有显著增长。
克莱德不确定这是不是虹草。
因为据书上介绍，虹草的叶片为十厘米左右，但这些草叶，几乎根根都有二十厘米以上。
而且虹草很难培育，理论上也不能长成这么大一片的规模。
几分钟后，克莱德就放弃了思考往草地上一躺。
反正学院都这么随便地把它栽这了，大概不是什么珍贵的品种，躺一会儿应该没事。
这会儿还没到正午，空气清凉，草地凉爽，稀疏的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来。
克莱德看着看着，就开始昏昏欲睡。
恰好微风拂过，让这丝倦意渗得更深。
没一会儿，克莱德就睡了过去。
克莱德睡得很熟，因此也就没听到之前那位S级精神力的新生路过时，跟在他周围的那些虫族们的谈话声。
“埃德加尔，今年的新生首席肯定是你！”
“太厉害了！我第一次见到S级的精神力。”
“而且校长还收了你当直属学徒！”
埃德加尔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谢谢......只是我运气好，其实来这儿之前我连精神力是什么都不知道......”
听他这么说，他身旁唯一的一只雄虫脸色就有些不好。
那只雄虫是非常受欢迎的阿布亚雄虫长相。
圆眼、粉唇，鼻头小而翘，面部线条柔和而五官却又很精致，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更是让他看起来天真又可爱。
埃德加尔只觉得衣带一紧，回过头就对上一双瞪大的猫眼。
他赶紧停了脚步蹲下来，忐忑不安道：“瑞安......”
名叫瑞安的雄虫一只手拽着埃德加尔的腰带，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埃德，你再过来点儿，我有悄悄话想跟你说。”
埃德加尔的视线有些飘忽，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面前的雄虫。
他明显有些羞窘，但脸色却没什么变化。
埃德加尔无法拒绝雄虫的要求，先是单膝触地，最后又两条腿都跪在的地上。
之前那些围着埃德加尔的雌虫和亚雌们，早在埃德加尔被叫住后就赶紧散了。
只是有一只雌虫还频频回头。
当看见自己羡慕又崇拜的雌虫，直接跪在雄虫面前时，他愣住了。
看着埃德加尔跪着的顺从样子，他转过头发出不屑的哼声，再也不往回看。
可埃德加尔对此一无所知。
埃德加尔本来就偏瘦，身型也不如普通雌虫那么高。
这会儿跪着弓起身，只到瑞安的胸口。
他看着雄虫的鞋尖，紧张得声音都在抖：“瑞安，你不是要和我说、说......”
埃德加尔连雄虫的视线都不敢对上，所以也就没有看见，瑞安的眼里只有嘲弄。
“埃德，你应该还记得你为什么要来米勒克吧？”
埃德加尔小幅度地点点头：“当然！我会信守承诺，一定会保护你的！”
瑞安的嘴角勾起，他表情轻蔑，但声音却更加甜美：“嗯，谢谢你......埃德。”
最后那两个字像是绕在舌尖、抿了许久才念出来的。
埃德加尔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但对方的下一句话，让他浑身的血都要凉了。
“你现在是S级精神力了，不久后就能当上首席，到时候，埃德会不会抛下我、不跟我像现在这么要好了？”
说到后面，声音里竟然还带上了哭腔。
埃德加尔赶紧抬起头，就看见这只从来都满脸笑意的雄虫，此刻正泫然欲泣地看着自己。
埃德加尔也顾不上别的了，他慌慌张张地解释：“我、我不知道我有精神力。你别哭，你别哭。”
他慌慌张张地想要去给雄虫擦擦眼泪，但他的手还沾着地上的灰尘，又怕自己的衣服粗糙，直接擦会弄红雄虫娇嫩的皮肤。
他手忙脚乱的，急得不行。
瑞安看了他这幅滑稽的模样一会儿，才慢吞吞地抹了抹没流下来的眼泪，朝埃德加尔嫣然一笑。
“我是随便说说的。首席要学年竞赛第一名才能当，我舍不得让好朋友受伤。”
雄虫破涕而笑，还说了这样的话，埃德加尔只觉得鼻头一酸。
埃德加尔低下头，用袖子擦了擦雄虫沾灰的鞋面：“我记得的。你说过，不管过了多久，我们都是最好的朋友。”
“埃德，我——”
“没关系的。”埃德加尔打断。
没再等雄虫说什么，埃德加尔主动转移话题：“爱德华校长让我下午去找他，你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我可以帮你问问。”
埃德加尔想了想，提议：“比如，问怎么更有技巧地用精神力？”
瑞安的笑容一滞，但很快就恢复原状。
“我们只测了精神力，那些用法之类的，从明天开始的课程会教的吧。”
雄虫越过埃德加尔往宿舍区走：“我没什么想问的。我们先回去吧。”
埃德加尔还跪在原地。
看着雄虫逐渐走远的背影，他赶紧起身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