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凌按揉太阳穴，连续盯了两天电脑，头晕脑胀却一无所获。她闭上眼睛敲敲脑壳，脑中思绪万千，多希望自己能再开一窍，直觉告诉她这两个案子一定有联系，而她却找不到能将两案关联起来的有利线索。
邝凌再次点开陈鸥奶奶的询问录像，整个录像相对较短只有16分钟。因为无论对面问什么，老人只是不断重复‘不要打了，好疼哦’ 时不时伴随着不自主的头部颤动。警员将常规问题问完后无奈起身，绕到dv后方关闭录像。
邝凌退回到警员起身画面，点击慢放，她瞪大眼睛逐帧观察，随后再次播放整段录像，反复确认后拨给谭洋。整个询问过程中陈欧奶奶的拇指和食指不断搓动，这是帕金森病的典型临床表现——手指搓丸样动作。无疑她同时患有阿尔兹海默和帕金森病，因此头部也会不自主的颤动，每隔一段时间颤动会变得更加频繁。而就在警员起身后，画面中陈鸥的奶奶像被定格般静止了三秒。
“视频是从哪里拷的？”
“电子卷宗里。”
“系统里陈鸥奶奶的录像可能被修改过。”
谭洋不问原因，急忙挂掉电话，跑去档案室在陈鸥的原始卷宗里翻找审讯光碟，他把几个卷盒翻了个底朝天，只有陈鸥奶奶的询问录像消失了。谭洋脊背发凉，到底是什么人，什么时候做的手脚，无疑陈鸥奶奶是当时现场的唯一目击者，可因为她的痴呆症，作为人证的价值一直被忽略了。
谭洋把董庆的照片夹进笔记本，就像邝凌说的，现在只有去陈鸥家试试运气。时间过去了两年，如今陈鸥奶奶的身体状况仍是未知数。谭洋三步并作两步向楼下跑去，同时拨通了陈鸥母亲的电话，他听见大厅中有回响，放慢脚步，果然看到于琳站在办公楼的门口。显然双方均对这次偶然的默契感到意外。
谭洋关上车门，驶离停车场时又看见了徐梦婷，她站在远处注视着他离开，仿佛早已知道他此行的目的地。
客厅中的供台上立着陈鸥的照片，香炉里的香正在燃烧。
陈鸥的奶奶闭目躺在窗边的摇椅上，她的手指不断搓动。于琳叫她，老人缓慢睁开眼。谭洋走到奶奶面前与她打招呼，老人犹如没看见他，双眼空洞面无表情。
谭洋心中刚刚燃起的火苗随之熄灭，他从那双空洞的双眼中仿佛已经看到结局。他显得有些犹豫，看向于琳，不知道是否还有必要用这件事情再次刺激她。
于琳握住奶奶颤抖的手，“妈。”奶奶看向她。
于琳把柜子上的全家福拿到她面前，指着一个男人问：“这是谁？”“志刚”“志刚是谁？”“我儿子。”于琳又问了几个问题，然后露出欣慰的笑，她对谭洋点点头，“这几天她情况不错，许多从前的事情也能说清楚了。”
谭洋翻开笔记本，拿出照片递到于琳手上。
“妈，你见过这个人吗？”
于琳没得到回复，又说：“小鸥，妈，你最近不总是提起小鸥吗？”
这次奶奶有了些许反应，“小鸥……”长长的沉默后“小鸥被抓走了……”
“对，小鸥被谁抓走了？”“妈，小鸥被谁抓走了？是这个人抓走了小鸥吗？”
“……”
又一阵难耐的沉默过后，奶奶全身抖动起来，“不要打了，好疼哦……”她开始不断的重复，似乎在努力控制面部僵硬的肌肉。谭洋见她慢慢张大嘴，用手扯住自己的两颊，像是要把整张脸扯开，片刻后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这个笑让谭洋头皮发麻，因为他在董庆脸上见过同样的表情。他猛然站起，险些打翻面前的水杯，水洒在笔记本上，于琳连忙去拿纸。
谭洋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抱歉，抖抖笔记本上的水，准备离开，一页纸从本子中漂落。于琳蹲下去捡，而就在她将纸递向谭阳时整个人僵住了。
“这个图案！”于琳难以置信的看向谭洋，泪水在她眼中溢出，“你们找到小鸥了？她还活着？”她的瞳孔颤动，等着谭洋的回答。
谭洋看向手里的雪花图，“这个图案……跟小鸥有什么关系？”
“我的梦里……小鸥的肚子上……就是这样的伤，她哭着对我说有人把她打成了这样……”
“梦里？”谭洋再次感到脊背发凉，他捏紧图片，再次向于琳确定：“你确定是梦里？”
“是，我一直梦见小鸥，梦见小鸥回家了，她掀起衣服给我看她的肚子……就是这样的伤痕，同样的伤痕。”于琳的语气无比肯定。
谭洋扶住靠背，坐回沙发上。邝凌的梦？于琳的梦？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