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比赛场地商虞才觉得呼吸顺畅，本想约车，但点开手机发现骆知雁的另一条消息：“好累，我在附近的咖啡厅坐了会，现在在车库，等你哦。”
商虞勾唇一笑，刚刚心中的阴霾被扫了大半，她往停车库走，顺便拨了个电话过去，嘟嘟嘟响了几声，骆知雁带着困倦的声音传出：“鱼？你出来了？”
商虞已经到了车库，一眼看见骆知雁摇下车窗，正把头探出来四处张望，显然在转头的时候看到了她，冲她挥挥手。
商虞挂了电话，走过去一边开车门一边道：“不是让你先回去？热不热。”
骆知雁示意她系安全带，胳膊支着车窗，神情复杂，“不热……”
随后咬着唇一副话梗半截的表情，商虞从后试镜看她一眼，拉过安全带，“你想问叶沁竹对吗？”
语气轻巧，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那就一普通教练，商虞回国了，来看个比赛，正巧被教练看见，师徒二人好久不见续续情谊，但真的是这样吗？
“你刚刚不该跟她过去的。”
骆知雁抿抿唇，把车窗摇起来，见商虞已经看破，索性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她现在能心中无愧站在你眼前和你谈笑，是因为当年事情走到最后半分坏都没有按在她头上，你看如果舆论倒在她那边，她巴不得你永远别回国你信不信。”说完顿了顿，手撑着方向盘，转头看商虞。
“毕竟她也是分人血馒头的其中一个不是吗。”
车里的香薰是商虞喜欢的味道，她把椅子靠背往后调了调，半瘫在里面，本来都要昏昏欲睡了，听到人血馒头四个字忽地又来了精神，抛出一句：“她早被噎死了。”
“啊？”骆知雁不明所以。
“叶沁竹身上什么牌子都没挂，她是没有受到舆论，但内部也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不然这么多年过去，反倒成陪练打杂的了。”
商虞没什么表情，但眼睛很亮，她又继续道：“她既然想试探我，那我就一遍遍刺激她提醒她，你知道吗她听到我每年给她寄明信片，脸上表情跟有人隔空给她一个大耳光一样。”
骆知雁表情松了松，开始倒车，“我估计她也没想跟你叙旧。”
“她说她搬家了，是该搬，不然房子都成凶宅了。”
商虞半仰着身子跟骆知雁说话，说完身子一松又瘫回去，眼睛看向窗外，慢慢变得木然，声音倒很淡，羽毛似的轻飘飘落在地上，“这才刚开始呢，杀人就该偿命。”
骆知雁没来由一抖，背后渗起一阵阴风，她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味，转头看某鱼，她头靠着门边，眼睛已经阖上了。
一路开到市中心，商虞还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很短但很沉，她有意识自己在做梦，怪的是梦里就是一团黑，导致商虞醒了后一睁眼难以直视刺眼的太阳，身子又往下滑了滑，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公寓门口。
“你在梦里掐着点呢？我刚到你就醒。”
商虞掀掀眼皮，彻底清醒：“直接去我家，点个外卖，吃完去喝酒？”
骆知雁拿手机看了眼，六点多，她想了想觉得可行，微信进来一条消息，她低头去看，嘴里应了两声。
商虞拿手机点外卖，“吃什么？”
骆知雁好半天没回话，十指纷飞在屏幕上敲打，随后抬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先是看了眼手机，然后转头看商虞，突然严肃：“鱼，计划有变，我要去给网恋对象送肩膀！”
商虞：……？
*
摩托疾驰在公路上，陈榛骑得飞快，等到了目的地，乐十弦一阵头晕目眩。
陈榛支好摩托：“别装啊，你骑的时候恨不得把我甩飞。”
乐十弦半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低着头，拧眉：“又老一岁哪能和年轻人比。”
陈榛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眼睛开始搜寻主要目标，顺便扔给乐十弦一句：“你不昨天才过22岁生日。嗯这样一算确实老了，我一堂哥22孩子都抱俩了。”
说完眉头一皱，瞅不见人影后声音放大：“没人啊，顾隐真给你说他在这？”
乐十弦点开和顾隐的聊天界面，走过去把手机扔陈榛怀里，眼神跟看白痴一样：“自己看。”
说完他往桥边走了两步，脑子很涨，路走起来特晃，他只好再次弯腰，闭了下眼，想把路看直了走。
昨晚论文加作曲直接通了个大宵，天不亮又被医院拽去当滑板比赛的值班医护人员，他是骨科实习医生，但不是铁人！这会儿心跳加速，额上渗出薄薄一层冷汗。
陈榛还在翻消息，乐十弦感觉心跳平稳后走到了桥边，下面是翻腾的逆流，这地很偏，没人，要真有人选择在这轻生，说难听的，尸体被冲的找不着北了都不会有人发现。
正想着，陈榛突然传出一声惊呼：“他，他不会，跳下去了？”
他眼睛瞪得很大，一边说一边举着手机快步走到乐十弦跟前，手机屏幕还亮着，上面的对话一览无余：
【我会隐身术】：乐十弦，乐队以后就靠你们三了！
【10】：1
【我会隐身术】：图片（江边）
【我会隐身术】：图片（背对江边露脸比耶）
【我会隐身术】：发来一条定位。
不是乐十弦赶着来找他，也不是陈榛在危言耸听，顾隐那逼崽子真干过自#杀这事。
现在依据消息和定位赶来发现人不在这，很难不往坏的方向想。
“报警吧。”
乐十弦皱着眉，从陈榛手中接过手机，他身上气压很低，有种被强逼着管这事儿的懒散感，低头正按着110，一阵蜡笔小新主题曲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欢快的节奏给有些低沉的气氛捣了个窟窿，陈榛嘿嘿笑了两声，摸出手机，“是莫南西！先别报！”
乐十弦摁向通话标的手指停住。
抬头，紧绷的神情被彻底扫空，他漫不经心的把手机揣回兜里。
“找着了。”
“人呢？”
“没死，老地方。”
陈榛开着免提，乐十弦在一旁安静的听，只不过陈榛感觉气压好像比刚刚更低了？
“行了行了知道了，挂了。”
乐十弦转身，和陈榛过去骑摩托，可能想起什么觉得挺乐，他吊儿郎当讽刺：“乐队四个人，一疯一傻一痴呆。能走到今天我都想抱抱自己说句真棒。”
说完到了摩托边，长腿一跨，转头问陈榛要钥匙，陈榛身子一板：“对，你们都不正常。”
乐十弦抬头看他一眼，接过钥匙，戴头盔的时候说：“正常，傻子都对自己没有清晰的认知。”
陈榛觉得很赞同啊没什么问题，声音倍儿骄傲：“对！”
乐十弦发动车子没说话，任由后头的陈榛在几分钟后终于反应过来，怒骂一声：“我操他妈的乐十弦我日你大爷！”
风呼啸，乐十弦头盔下的眼神如黑昼，他把车把拧到底，身边景色瞬移，陈榛吱哇乱叫：“操，慢点！”很快吃了一团风，陈榛缩着脑袋心想，这笔帐他妈得算到顾隐那逼孙头上。
——
商虞开车的时候喜欢听劲曲，越带感的越好，舒缓的轻音乐她听起来犯困，DJ就不一样了，神经都跟着起跳，哪能给瞌睡虫钻进来的机会。
“鱼！鱼？”
骆知雁喊她两声没应，伸手把音量调低，没好气的看她：“商虞，你真的一点都不好奇我跟网恋对象的故事吗？”
红灯亮，商虞趁车停的功夫转头看骆知雁，声调打趣：“好奇啊，所以我才来探底。”
骆知雁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骆知雁的网恋对象，此网恋并非网上恋，两人认识也算巧合，但说来话长，总之已经到了离确定关系还差那么一点点的地步。
暧昧的要死。
两个人一个钓一个又是愿者上钩，听骆知雁说，那人是搞乐队的，但问具体是哪个乐队又不说了，搞得神神秘秘，商虞怕她被恶臭男骗，正好借此机会一探究竟。
快到酒吧时商虞电话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人是谁，没接没挂，把手机调成静音倒扣回去。
笑的一脸甜蜜的骆知雁随口一问：“谁啊鱼，怎么不接？”
“秦意。”
骆知雁笑不出了，隔了好半天，坐直身子把空调关了，好冷。
很快到了酒吧门口，下车后骆知雁发消息问具体哪个包厢，商虞无所事事踢着地上石头玩，目光晃晃悠悠转，就这么看到三十米开外的位置，三个男人正围着两个女人。
看起来不像在找事，两个女人着装朴素，毫无攻击力，其中一个中年妇女还拉着年轻点的女人在哭，左手紧攥着一个很破的牛皮包。
不过场面很混乱。
尤其在两个女人试图往酒吧里冲的时候，发生了推搡，有个男人背影很壮，把商虞视线挡了一半，导致她只能看到中年妇女一下子跌倒在地，至于怎么倒的商虞没太看清。
没有施暴。
只是拦着不让她们进去，酒吧门口的保安也混入其中，但中年女人跌倒在地，双手往地上一撒，哭声跟烧水壶似的嘟噜噜往外滚：“混账东西！我这什么命啊苍天大老爷，他有人生没人养，我把他拉扯这么大，转过头还不认人了！有钱花天酒地没钱接济我娘俩，还有没有天理啊有没有王法……”
画面很难不让人侧目，澜山算高端会所，拿这种事闹也稀奇，但有钱人向来不操心别人的事，有几个看了一眼就走掉了，也有几个叫着保安赶紧把人赶走。
商虞看了会儿，正准备把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大金毛，忽地发生让人血压飙升的一幕，她眉毛皱了皱，抬步就往酒吧门口走，一个男人趁场面混乱，把手往年轻女人胸前伸，试图一路往上揩油。
年轻女人被挤在中间，又伸手去捞中年妇女，压根顾不得，于是开始有不止一双手要往她身上探。
欺负女性？
商虞快跑两步，神情一凛，她很喜欢打架时把人踹翻在地的爽感，脚下步子便沉重起来，在蓄力。
近了，商虞抬脚，全身的惯性此刻冲到腿上，即使男人不算瘦，也被商虞这一脚踢蒙了，趴在地上好半天还眼冒金星。
所有人的目光霎时全都转向自己，见是个女人，一个男人顾及的表情收了收，抬手推了商虞一把，笑容猥琐：“没事找刺激？”
话刚起音，“啪！”
商虞一个耳光扇在了他脸上。
“神他妈的，哪来的贱人！”
男人捂住脸，闪过一丝迷茫，上下打量起商虞，年轻女人抱紧中年妇女，一手还不忘牢牢拉着牛皮袋，但看商虞的目光很冷。
“鱼，他死了吗还不回消息。”
骆知雁蹲在地上，亮起的屏幕里是她垫底的消息，包厢几号。
但现在过去了十多分钟，她十几张图都P完了对面还没有音讯，骆知雁生气了，一边问商虞一边直起身，眼睛还盯着手机，准备直接进酒吧看看。
站起来的时候腿有些麻，她下意识伸手去扶旁边的某鱼，但很不幸，她只摸到一团空气，往左侧身差点没栽过去。
“欸，人呢？”
骆知雁风中凌乱几秒，很快在不远处乱成一团的人群中准确捕捉到鱼影。
“敢欺负我鱼？”骆知雁眉毛一拧，眼神重新变得清澈，当然在这种时候她也没忘两件事，一，以极快的速度打开车门把自己的LV包丢进去，二，报警。
商虞有时候很疯，比如现在，看见骆知雁刚站到自己身边就被一个男人挑逗：“哟，今天运气不差。”她啪一耳光又扇了上去，拿脚就往那人身上踹，死命踢，一点不顾及，骆知雁都怕她把人弄死。
一个男人上来拦，商虞一个也是打两个凑成双，学的拳脚功夫在这种时候全派上用场。
但两个被救的女人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甚至在意识到没人拦着自己了，悄悄起身，准备往酒吧里面跑，男人眼尖发现了上去抓人，中年妇女就又开始嚎。
两保安置身情况外似的表示无措，一个拿对讲机呼叫：“意外情况意外情况，快来人！”另一个上前阻挡商虞他们这一块。
商虞甚至把其中一个当成叶沁竹，耳光扇了不下十个。
都是软包，只能拿力气防御，有一个试图反手嵌住商虞，但商虞很轻巧，往旁边闪躲，男人往前扑去，他头很大，身体重心全压在天灵盖上，摔了个狗吃屎。
剩下那个男人拿手推骆知雁，骆知雁不会打架，但她唬起人来一套一套：“我爸可是骆天河，听过这名号吧，肯定听过，我告诉你们，你们完了，你们要死了。”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没听过。
但害怕。
要是惹到真千金……
商虞乘机又补了两脚。
场面混乱的没停下来过，这时候一道声音从正门口传出，咋咋呼呼的：“我操，你们干吗呢！”
商虞抬眸，冷哼一声也没能浇灭又往上窜了窜的火气，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