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挣扎2

柳飘儿抬起双手,翻来覆去看了看:“你之前说过,我可以带你出去,有没有十成把握?”

秦恨生坦言道:“不确定。你浑身是毒,似乎能暂时压制它,相信我,我证实过。我不知道它这次要让我干什么,所以让你一起过来,或许你能帮到我。”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柳飘儿竟然真觉得她说这话的内容、甚至无可奈何的神态,颇有几分熟悉,好像真是重复了几遍似的。

她放下手,摇头道:“没有十成把握,我是不会碰你的。你在这房里待着,总强过没了命。”

顿了顿,她继续问道:“那它是什么来头,这三年来,你就没有一点线索?”

秦恨生沉吟道:“目前我唯一确定的是,这股力量与辰破天息息相关。自打我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这股力量就在我身上出现了。”

说到这儿,她猛地捏紧茶杯:“这三年来,但凡这股力量出现,总没好事!我要么像现在这般被困住,怎样也不能离开,要么身不由己,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干尽蠢事。无论是对辰破天穷追猛打,还是所谓的争风吃醋,我丑态百出!”

她将茶杯用力掷桌,茶杯骨碌碌从桌上滚动,滚下桌沿,碎了一地的瓷片。

柳飘儿原本认真听着,忽然,眼神变得迷离。

她一手撑住桌面,闭了闭眼,试图将这股莫名的感觉压下去,倏然之间,仿佛一股凉风席卷刮过,大脑一下子清明起来。

她抬起头,看着秦恨生,茫然道:“你刚才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琴女浑身一个激灵,看清楚不知何时自己竟然离这两个女人不过两丈距离,脸色一变,忙退回之前的角落里,抱着琴继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恨生对两人的反应早有所料,尽管之前亲眼见过三次重复的场景,此时仍是无言以对。

柳飘儿思索许久,总觉得遗忘的东西似乎有些重要,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她扶着脑袋,木然道:“糟糕,我似乎真的得了健忘症。”

秦恨生道:“……你没有。”

柳飘儿道:“你不懂!我忘了好多事情!我只记得你为情所伤,要我毒杀你,这之后的事情,我通通都不记得了!”

秦恨生无声叹了口气,平静道:“……一段记忆而已,忘了就忘了。”

柳飘儿道:“一段记忆?何止!在此之前,我还丢失了三段记忆,当时我没将它放在心上,现在已经是第四次,第四次了!”

“不应该呀,怎么会这么快?”她很是焦虑,满地打转,“目前我只是忘事,发展到后面,就会忘记你,忘记师父,忘记三哥,甚至、甚至连我自己也给忘了……”

秦恨生闭了闭眼,霍然抬手:“够了!不要再念了,也不要再转了!你这不是健忘症,是催眠术。”

柳飘儿停下脚步,静了静,蓦地转头:“——谁干的?”

秦恨生干脆利落道:“我。”

这种说法并不奇怪。

多年来,若是她们学了新招式,或是研制出最新的毒药,两人想到的第一个试验者就是彼此。若是秦恨生学了催眠术,拿柳飘儿试验,不足为奇。

果然,柳飘儿得知自己不是健忘症而是被催眠导致失忆后,总算松了口气。

顿了顿,她微微眯起眼:“我不记得师父有教过催眠术。”

秦恨生张了张口,还没说话,柳飘儿肯定道:“师父他老人家给你开后门。”

秦恨生便将临时想到的解释压回肚子里,道:“怎么,羡慕?等你成为弟子中的第一人再说吧。”

纵云派弟子虽多,竞争激烈,却往往不将秦恨生包含在内,因为实在没必要。

须知每年门派大比,秦恨生都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与她竞争,岂不是自取其辱?

柳飘儿微微眯起眼:“听说催眠术能够令人吐露真言,你趁我神志不清时,究竟问过我哪些问题?快快从实招来。”

秦恨生神态自若:“我倒是想,可惜,功夫不到家,也只能抹抹你的记忆玩了。”

柳飘儿观察她的表情,见她不像是说谎,况且,若是她真有本事让自己吐露真言,岂会不拿这个取笑自己,还一派淡定?

她笑道:“好吧,玩也玩过了,我的记忆你打算什么时候还回来呢?”

秦恨生默默移开视线,望着墙壁上的山水画,不发一言。

柳飘儿道:“怎么又不说话?”说完这句话,倒是她自己愣了愣,寻思为甚要加个“又”字。

秦恨生诚实道:“还不了。”

柳飘儿:“……”

秦恨生仍是专注地望着山水画:“催眠术精妙无穷,我功夫不到家,所以……”

柳飘儿:“……”

秦恨生向来要强,从不服输,今天却破天荒,一而再地承认自己的功夫不到家,看来这催眠术对她来说是真的很棘手。

莫名其妙丢了记忆,柳飘儿需要茶水来缓解自己的心情,抬手去提茶壶,忽然发现桌面一片水渍,桌上面的茶杯也少了一只。

她缓缓低头,果然,缺少的那只茶杯横尸当场,一地碎片。

柳飘儿忍无可忍,拍桌而起:“秦师姐,我理解你被情所伤的心情,不过可否换个方式发泄不满?我们所带的银两已经在之前三次全部赔个精光,难不成你还真要留下给店家洗杯子端盘子不成?!”

秦恨生大吃一惊:“真的没钱了?”

柳飘儿道:“骗你作甚!说真的,端茶洗盘子这种事情,我可不会陪你,你自己慢慢干吧!”

正说着,外面响起一串敲门声,门外的小二扬声道:“客官,可是茶杯或者茶壶又碎了?”

两人脸色一变,一番你推我让后,最终还是秦恨生道:“进来收拾一下。”

门被推开,小二见到房中狼藉,已经见怪不怪,道了声“打扰”,便麻利地擦净桌面,拿来扫帚清理了地上碎片,取来新的茶杯,小心放在桌上。

待做完这一切,小二便恭敬站在一旁,伸出两只手,各竖起一根手指,往中间靠拢,笑道:“来往这么多次了,小的也不必多说,这茶杯,还是一两。至于那花瓶,十两。外面那红绸就当是送你们,不计钱。共计,十一两。”

秦恨生摸了摸腰间,空空如也;抬手探入衣袖,仍是空空如也。她顿了顿,转过头,看向柳飘儿,柳飘儿摊手,摇了摇头。

小二等了片刻,笑容可掬:“二位可是有什么难处?请放心,无论多大面值的银票,咱们这儿都是找得开的。”

一阵脚步声响起,那琴女抱着琴从屏风后走了出来,看也不看秦恨生和柳飘儿,步履匆匆,径直往门口走去。

小二连忙伸手拦在她面前:“倩儿姐姐,客人还没走呢,你这是做什么?”

倩儿绕过小二,跨出房门,站在门外,似是觉得人身安全有了保障,这才转过身,冷笑道:“我做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么?有这功夫,倒不如去问问客人是否囊中羞涩,脸面也无光。杵在那儿跟个木头似的,蠢笨。”

小二一愣,迟疑地看向秦恨生和柳飘儿。

柳飘儿别开脸去,很是专注地欣赏墙上的山水画,对他的目光浑如不见。

秦恨生咳了一声,道:“听你之前说,若是无钱赔偿,可以在店中干活做抵偿……”

小二道:“是这样不错,可是,您身边这位客人不是说过,你们最不缺的就是银子吗?”

这倒不是他信口开河,第一次打碎了茶壶时候,柳飘儿的确很是阔气地表示,他们纵云派什么都不多,唯独钱最多,区区茶壶算什么,就是砸了这家店也照样出得起价钱!

话虽如此,但是再多的钱也不可能时时刻刻全部带在身上,况且,纵云派的资产又不独属于一个人。

总而言之,她们身上的确没钱了。

忽闻一道清朗的笑声:“不错,不错。两位师姐,我这便来送银子,没晚吧?”

声音出现的刹那,秦恨生一个激灵,便感觉身体四肢不受自己的控制,急切地奔向门口,扶着门框,欲言又止,羞涩地低下头。

秦恨生心道:“有完没完!”

走廊上,一名年轻男子负手走了过来,身长玉立,容貌俊秀,面带笑容,看谁都像是脉脉含情,路过的几名少女忍不住多看他几眼,他也坦然笑着回视过去。

走到包厢门口,他拽下钱袋扔给小二,小二掂了掂分量,只多不少,好歹松了口气,便下去了。

倩儿对辰破天欠身,身体还未矮下去,便被辰破天连忙扶起。

见到心上人,辰破天霎时将其他人都忘到九霄云外,拉起倩儿柔弱无骨的小手,柔情款款道:“倩儿,数日不见,你还好吗?”

倩儿对辰破天微微一笑:“劳辰公子挂念,倩儿一切都好。当日事出匆忙,还没来得及谢过辰公子,幸好你今日来了。倩儿请你喝茶,不知辰公子可否赏光?”

此情此景,当真是郎才女貌,情投意合。

秦恨生知道,此时自己的脸上必然写满了妒恨二字,然而内心却是心如止水,冷眼旁观。

众人都道她对辰破天情深不移,实际上,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对辰破天毫无男女之情。

和辰破天有关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控制她身体的那股力量惹出来的,与她无关。

比如,三年前,辰破天的拜师礼上,秦恨生第一次看到他,身体就被那股力量牢牢控制,众目睽睽下,宛如脑部有疾,死死抓住辰破天的手,不顾正事,一顿狂轰滥炸深情告白。

再比如,昨日她明知道辰破天一心一意地躲着自己,在那股力量的控制下,她却不得不讨人嫌地追上去,千般柔情,万般痴缠,成功让辰破天难以推辞,勉强带她一起下山。

想到下山后惹出来的一系列风波,秦恨生内心扶额。

好在,收获也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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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
连载中索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