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世纪了，名片这种东西居然还没有消失。这人不愧是学历史的，发个好友申请都这么复古。]
许清霁没有细看，把名片收好就出了检测室。
防控点是临时征用附近的一家酒店，许清霁和白秋秋被分到了一间双人房。房间里有两台笔记本电脑，应该是费声派人拿给他们上网用的。
白秋秋显然比许清霁好奇得多，进了门连鞋都没来得及脱，已经抱着电脑扑到了床上。
[你现在在别人眼里还不是个融合者，注册不了融合者论坛也接不了任务，不过可以潜水随便看看，特别是所有人可见的灵异板块，说不定能发现什么新的传染源。]
许清霁简单扫了一眼。
别的不说，他确实没想到全球融合者的数量居然有三十多万，而且爆出的寄生物一个比一个离奇，讲的故事一个比一个恐怖。
特别是灵异板块，不仅有融合者，还有普通平民发帖。有的楼主发着发着贴，忽然断更，把细思极恐的故事讲得有头没尾，怪吓人的。
比如他正在看的这个魔都热贴——
《救命！我爸爸不是我爸爸了！！》
1L 楼主：
【我爸爸上个月去魔都出差，走之前还好好的，回来之后就不是他了！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可性格变了太多，以前的事情很多也记不住了！我怀疑他被别人的灵魂取代了……】
2L：
【无凭无据的，不会又是个博眼球的标题党吧？】
3L：
【楼主有什么具体证据吗？或者楼主的爸爸想要伤害家人吗？】
4L 楼主：
【没有伤害我和妈妈的举动……恰恰相反，爸爸原来对我爱答不理的，可现在却总是关心我！对妈妈也是，以前他们天天吵架，最近却像蜜里调油，恩爱得很，偏偏我妈还吃他这一套……】
许清霁往下滑了滑，大部分都在劝楼主不要疑神疑鬼，也有热心网友提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建议，比如给爸爸做个法事、在家里安个监控找证据、再或者让她带父亲主动去备案。
直到又有一个网友回帖，自称遇到了类似的事情。
103L：
【我的双胞胎哥哥也发生了和楼主爸爸差不多的变化！
我是魔都本地人，市中心的美术馆最近在办双年展，上周末我们全家一起去看展，爸妈看上一幅画，想买下来，就让我哥去找经理。结果过了半个小时他都没回来，消息也不回；我们逛了一圈，准备走了，他才忽然出现，找到我们。
本来我还没发现异样，可吃晚餐的时候，我哥居然吃了熟葱！他从来不吃做熟的葱姜蒜，每次不小心吃掉都会反胃好久，但这次不仅没吐出来，还又夹了一筷子！
还有，我晚上起夜上厕所，一开门就看见我哥站在门口，见我出来才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第二天问他他就说半夜太黑，走错了，可是我俩的卧室都不在同一楼层，怎么可能走错！
他肯定和别人互换了灵魂，我到底该怎么办？】
104L：
【魔都本地人、买得起双年展的画、住得起市中心的独栋、还是龙凤胎……emm，我似乎猜到是谁家的小公主了（嘘）。】
……
174L 楼主回复 103L：
【！！！我爸爸也去看了美术馆的双年展！他是最后一天和同事一起去的。回想起来，前一天我和他打视频电话的时候，他还对我爱答不理，回来后却性情大变，肯定是美术馆有问题！】
175L：
【说起来，美术馆和话剧院是不是隔着一条街面对面？戏剧学院的学生满打满算都消失两周了，魔都市中心是被什么人诅咒了吗？】
很快，又有两个人回帖，声称自己有家人或朋友似乎变了一个人，而他们都去参观了双年展。
帖子的画风愈发诡异，尽管还有些人并不相信，但网友们已经热火朝天地讨论起解决措施了。
不过好景不长，三天后，原本还经常回复的四个当事人忽然全都消失了，最晚一个回帖的是103L的女生，她的回帖内容是——
【哥哥回来了，我在猫眼里看到了他的眼睛。】
那之后，四人好像人间蒸发，无论网友怎么提问，都没有任何回应。
这本就是个大型匿名论坛，每天的古怪帖子数不胜数，这个既没有恐怖图片又没有切实证据、只能算“微恐”的帖子很快被顶了下去，在无数求助帖里销声匿迹了。
而许清霁之所以能在首页看到这条首发于半个月之前的帖子，是因为今早被刷爆的热搜词条——
《光正集团董事长陆天翼与妻子儿女惨死家中》。
光正集团董事长之女，正是被网友猜测的103L层主。
警方发布的通告含糊其辞，只说案件还在调查。可有知情者传出风声，声称是哥哥杀了全家之后自杀，酿成了陆氏灭门的惨案。
网友激烈地讨论了上千层楼，但由于融合者都签署了保密协议，因此帖子的风向一路朝着美术馆和剧院既往的恐怖传说去了，没有人提到传染源或寄生物的事情。
[能控制融合这伪装成正常人生活一段时间才爆发，还能一下子控制两个混沌区，这个案件的寄生物等级不低啊。]
塔塔很兴奋，[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去端了它的老巢，把传染源搞到手，我保证吃了它之后能让你觉醒个有用的异能。]
“隔壁帖子都说了，防控中心派出的七个救援队员全都进了混沌区没出来，你确定这是我一个实习法医能解决得了的？”
[单靠你肯定不行，但是还有我啊！]塔塔自信，[咱俩联手，天下无敌！]
许清霁不解：“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哪里来的自信？恕我直言，我感觉除了昨天看到费声的寄生物之外，你唯一的作用就是在我脑子里制造噪音。”
[你怎么可以这样否定我！]塔塔声音高了八度，[我只是目前处于幼稚态，能量达不到让你异变的程度！再说了，要是你刚才动作快一点把那海鼻涕煮了吃了，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觉醒异能了！]
一人一水母陷入僵持之际，白秋秋忽然翻身坐起来。
“科研院院长神秘失踪究竟为何？”
隔壁床，白秋秋点开置顶的帖子：“这都三个月前的事儿了，我记得当时科研院官方给出的答复是学术不端引咎辞职来着，原来竟是失踪了吗？”
许清霁愣了一下——和白秋秋相比，他显然更了解这个案件——那位前院长在失踪之前是他的顶头上司。
而对这位上司，许清霁自觉评价非常客观——
一个能把活人卷死、把死人卷活的纯种畜生。
研究生被当成牛马用很正常，但让他一个牛马做一个团的牛马该做的活儿就很离谱了。
因此，尽管当初许清霁听说这位上司辞职的时候，还特地跟着主任去慰问，但踏出院长办公室的下一刻，他还是没忍住，点了个八寸双层大蛋糕，和师兄师姐分而食之，庆祝即将到来的自由。
“这个帖子说，科研院院长是个被诅咒的职位。”白秋秋皱着眉一目十行，“你知道吗？二十年前的老院长就神秘失踪了。”
“嗯。”许清霁被拉回了思绪，淡淡应声。
他可太知道了。
毕竟老院长是他不告而别的亲生父亲。
他至今仍记得父亲走的那一天。
那天阳光晴朗，蝉鸣阵阵，和所有柏城夏季普通的日子别无二致。唯一的区别，是父母前一天夜晚再次爆发了争吵，而父亲离开的时候，用力抱了抱他。
父亲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
而母亲揽着他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头，说：“物竞天择，适者融合。世人早晚会看透这个真理。”
许清霁不愿再回忆儿时的过往，揉了揉因为疲惫而跳痛的太阳穴，关上了论坛，把自己埋在被子里。
或许是这两天的经历过分离奇，他并没有因为劳累而睡得很沉，恰恰相反，他连续不断地做着噩梦，梦里都是一些光怪陆离的奇异景象，和各种令人疯狂掉san的丑陋怪物。
醒来的时候天还黑着，许清霁迷迷糊糊地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凌晨四点四十四分。
真不吉利啊，他想。
下一秒，一滴水滴在发光的手机屏幕上。
空调漏水了吗？
不对，他们今晚根本没开空调，通风口也不在他头顶上方。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瞬间，许清霁彻底清醒过来。
与此同时，手机在锁屏界面亮了几秒，自动熄屏——
黑暗中，距离他不过二十公分的半空，亮着一双猩红的眼睛。
许清霁一个翻身，当机立断从另一侧滚下床。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束自下而上照过去——
一个人站在他的床边。
来人的皮鞋开了胶，牛仔背带裤被磨破了好几处，白色T-恤白灰尘弄得脏污斑驳——
不，很难说它还算不算个人。
本该是人头的位置，被一颗硕大的兔子脑袋取代。
此刻，这个兔头人正小幅度原地跳跃着，手握一把巨大的红色斧头，在手电筒微黄的灯光里，歪着头，圆圆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地盯着许清霁。
下一刻，兔头人冲他裂开了血盆大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