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亳州,孙家老宅。

靖桓宇身穿一袭黑色劲装,站在孙家老宅正院那堆焦黑的废墟面前,眉头高高蹙起。

整个老宅内,唯有这座院子失火被烧,据闻周国公夫妇回到亳州后便是住在此处。

失火在半夜,也许火势来得太猛,周国公夫妇年迈行动不便,来不及逃生,可,宅子其他下人呢?

靖桓宇扭头看向一旁的亳州知府吴明,道:“吴大人,说说你这几日都查到了什么?”

此时正是深夜,亳州虽地处南方,但冬日的深夜还是有些冷的,但吴明却是不停冒冷汗。

他知道周国公夫妇乃是陛下的岳父岳母,料到了陛下会派重臣前来,却没料到陛下直接派了位皇子。

这位皇子的行事风格,吴明还摸不太准。

但看他夜半入城,来不及歇息一晚就马不停蹄地前来事发之地,可见二皇子对于此次惨案也是极为重视的。

吴明暗暗思忖着该如何答话。

死亡人数和事情大抵经过,事发第二日送往京都的折子上他已经写得很清楚,现在他只说些这几日查到的其他线索。

“殿下,微臣基本可以确定,此次孙家老宅失火一案,乃是人为。”

吴明的折子呈到御前那日,所有人几乎已经确定了这结论。偌大的一座宅子,只有正院失火,且无论是周国公夫妇还是府中下人,统统都在正院,这便一点不像意外。

靖桓宇兀自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他的侍从道:“吴大人,您接着说吧。”

吴明便继续道:“仵作查验,包括国公大人与夫人在内的一共三十二名死者,真正的死因并非是大火。”

那场大火看起来反倒像是消灭证据的一种手段,人其实早在失火前就没了呼吸。

靖桓宇闻言,眼底有片刻的烦躁闪过,他顿了顿,接着问道:“那他们究竟是如何死的?”

吴明摇头:“这,仵作暂时还没查出来。”

其实是有些眉目了,仵作查验,他们似乎是中毒而亡,但具体中了何种毒,却是迟迟无法确认。

他说完小心翼翼打量着靖桓宇的神色,生怕他不满,然而靖桓宇却是突然笑了,他走近吴明,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和道:“吴大人不必紧张,这事发生的蹊跷,一时查不到什么也是情理之中。”

吴明刚露出一个笑容,靖桓宇又道:“只是你知道的,周国公夫妇是我父皇的什么人,前几日父皇听闻此事,震怒之下,可是差点都下令杀了大人你呢。”

他轻飘飘说着这话,吴明突然就觉得搁在他肩头的那只手瞬间添上了数千倍的重量。

他膝盖一软,“嘭”的一声跪了下去。

昏黄的火光下,吴明的脸色苍白如纸。

靖桓宇负手而立,昂首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继续道:“吴大人放心,你是闻相的门生,我和闻相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父皇下令杀了你。”

吴明有片刻的疑惑,听二皇子所言,似乎老师与二皇子之间,颇为相熟。

莫不是老师私下里已投入二皇子门下?

他的疑惑暂时无人解答,靖桓宇的话还没有说完:“不过我离开京都时,父皇也说了,要我尽快查出真凶来,无论如何,我们得尽快给父皇一个说法,吴大人你说是不是?”

“……”

吴明有些茫然,他抬头看着靖桓宇,隐隐觉得二皇子此话似乎是另有深意,他顿了顿,试探道:“该如何调查,一切但凭殿下吩咐。”

靖桓宇微微笑道:“孙国舅一行估计再有两日就会到了,在此之前,有劳吴大人尽快确认那三十名死去的孙宅下人各自的身份,以及他们的家人。”

吴明应道:“是,微臣这就派人去询问打探。”

吴明走后,靖桓宇的贴身随侍常立走上前来,回话道:“殿下,常行派人刚刚送来京都的消息,陛下同意选秀了,元宵过后就开始。”

靖桓宇一愣,追问道:“确定吗?”

常立道:“常行写信的时候,陛下已经下了圣旨给户部和内廷司。”

这消息让靖桓宇有些猝不及防,他冷静片刻道:“我们必须赶在元宵之前回京。”

常立蹙眉,担忧道:“殿下,您已经连着赶了七八天的路,如今到了亳州,失火案就交由属下和吴大人一同去查,您还是先休整两日,以免累垮了身子。”

靖桓宇轻轻笑了笑,道:“无妨,亳州这里很快就会有眉目的,不过在此期间,我们还得再办几件事。”

常立道:“殿下请吩咐。”

靖桓宇招手示意常立靠近,他俯身含笑在他耳边低语几句,常立听罢不由瞪大了双眼,只觉得殿下的吩咐有些不着头脑,不过他转念一想,殿下的吩咐自有其道理,便未多问,着手就去安排靖桓宇交代他的几件事去了。

京都。

一晃到了除夕这日,因着要跟随父亲去祠堂祭拜先祖,闻雪英很早就醒了。

实则是昨夜她没怎么睡。

眼见今日就是除夕,鞠衣还不见回来,闻雪英心中难免有些惆怅。

从祠堂出来后,钱晚宁见她神情落寞,便上前安慰道:“别心急,今冬三天两头的就下雪,路上难免会耽搁些,再说你爹已经派人去接应了,相信你娘很快就会回来的。”

闻雪英回望着钱晚宁,脸上挂着真挚温柔的笑,她由衷道:“谢谢母亲。”

闻雪英并非钱晚宁所生,她的生母叫李檀,是闻仲年的第一任妻子,只不过两人在闻雪英五岁那年便和离了。

之后李檀并未再嫁,而是南下去了宁州,她在那里学着经商,十来年过去,生意竟也做得风生水起,如今也成了宁州当地数一数二的富商。

前世闻家出事后,她娘不惜拿出万贯家财,四处打点,只希望能保闻家人一条命,但最终事与愿违,万贯家财散尽,靖桓宇依旧狠心无情,还连累她娘也搭上了性命。

前世所有的亲人都离她而去,如今重活一世,父亲母亲并弟弟妹妹已经活生生在她眼皮下了,闻雪英如今只想尽快见到自己的亲娘。

祭拜完闻家先祖,便该等着天黑之后一家子吃年夜饭,放鞭炮,喜气洋洋地送旧迎新了。

不过此时天尚未大亮,离天黑还早的很。

闻雪洲和闻雪琼二人今早起的时候还哼哼唧唧不情愿地哭鼻子,此刻祭拜了先祖,钱晚宁嘱咐奶娘丫鬟带他两下去再睡个回笼觉,他二人却是不愿意了,吵着闹着要去姐姐房里。

钱晚宁怕吵着她,当即就板起脸来,闻雪英见状便笑着道:“母亲,没事的,索性我也闲着没事,有他们在跟前吵吵闹闹的也热闹些。”

更何况她也需要有人来转移她的注意力,省得她因为总是想着娘亲,心情越来越憋闷烦躁。

不过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闻雪英将他们带回自己房间,不过闹了不到半个时辰,两人就躺倒在闻雪英的床上呼呼大睡了。

闻雪英一阵无奈,索性也合衣躺了下去,渐渐地竟也来了困意。

再一睁眼,床榻上只剩下她一人。

闻雪英徐徐地出了两口气,一边起身一边唤道:“琥珀,我有些口渴了。”

话落很快就有人端了温水过来:“小姐,小心烫。”

闻雪英接过慢慢抿了两口,迟钝的大脑渐渐清明,这声音不像琥珀。

她猛一抬头,眼前站着的赫然是她派去宁州接她娘亲的鞠衣。

闻雪英一喜,忙问道:“鞠衣,我娘回来了吗?”

鞠衣嘴角含笑,伸手指了指临窗的软塌。

闻雪英望了过去,那边软塌上坐着一年约四十的美貌妇人,此刻她正埋头在案上那一摞厚厚的账本里。

许是听到声响,美貌妇人回头,轻声道:“鞠衣,你出去吧,我跟你们小姐说说话。”

鞠衣应声退了下去,屋内只剩下闻雪英和李檀。

闻雪英看着娘亲熟悉的面容,眼眶止不住地泛红。

她下了床,朝着李檀小跑了过去。

“娘,我好想您……”

“慢着!”闻雪英是想扑进李檀熟悉的怀抱中的,然而快要接近李檀时,李檀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她伸手制止闻雪英的动作:“你站那儿别动。”

闻雪英霎时一愣,含着泪茫然地看着李檀。

李檀也下了地,她走近,绕着闻雪英走了两圈,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

闻雪英轻声道:“娘?”

李檀在她面前站定,平静道:“你让鞠衣接我回京,是为了何事?”

闻雪英:“女儿只是有些想您了。”

李檀脸上带着怀疑,明显不信,她抱着双臂,审视着闻雪英道:“鞠衣说你病了一场,病前吵着闹着让你父亲入宫求赐婚病愈后却突然反悔不想嫁你中意的二皇子,这是为何?”

“……女儿只是病重突然想通了,父亲说二皇子并非良人,之前是女儿不懂事。”

李檀一侧眉毛上挑,冷笑了一声道:“病了一场就想通了?”

闻雪英知道娘亲心思细腻,看事情永远看得比旁人更深,她开始斟酌着是不是要对娘亲也说实话。

李檀见她沉默,脑中瞬间闪过好几个念头,她咽了口唾沫,往后退了一步,平静问她:“你还是我的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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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太子不如嫁皇帝
连载中兔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