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刚进片场，允相月没想到李正宰。
她翻了翻手里刚收到的日程表，今天要拍的是她和郑宇盛的戏份没错呀，为什么导演现在放着男主角不管，拿着剧本在和李正宰讲戏。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李正宰隔着十米开外都看到了她头顶的那个巨大的问号，看她转身就要溜走的架势，李正宰连忙和导演示意他后方有人。
“允相月！偷摸的要去做贼吗？还不赶紧过来！”
正准备开溜的允相月被导演一个大招，召唤了过去。
“李正宰xi，你饰演的男财阀，他可以是另一个世界的女学生，也可以是这个世界的男老师。这几天要是有时间随时可以过来，看一看允相月和郑宇盛是怎么表现的，我之后想拍出你和他们俩那种微妙相似有极致割裂的感觉。”
真相大白。
好家伙，难怪现在会在这里碰见李正宰，原来罪魁祸首是这个老头。
“相月，你看了吗？”
“嗯。”
“你看着男老师挣扎不是为了玩弄他，而是在思考。”
“嗯。”
“你虽然已在深渊之前，但不要挣扎的感觉，你是不会被黑暗所束缚的，你依旧是随心所欲的。”
“嗯。”
“就像是在做一道选择题，犹豫的感觉要有，漠视的感觉也要有，记住了吗？”
“嗯。”
“允相月，好好说话。”一连几个“嗯”字听下来李正宰只觉得火大，她在郑宇盛和自己面前随意也就算了，没想到她在导演面前还是没大没小的。
“你别管她。”朴导将小姑娘护在身后，解释道：“她入戏时就是这个样子，你和她熟悉后就知道了。”
李正宰凶她也是想着自己凶完之后朴导就不好在对她生气了，却没想到朴瓒郁会是这个反应。又明白了一点，将小姑娘惯得无法无天的人不仅只有好兄弟，估计朴瓒郁导演也出了不少力。
“哼！”出戏了，她这一声绝对是出戏了！
“开拍了，你们赶紧到位置上站好。”朴瓒郁继续帮忙着遮掩。
看她演戏的时候，李正宰大概知道了朴导无条件惯着她的原因，这种像是换了一个灵魂的演技，估计没有导演会不将她捧在手心。
不止如此，她还有很强的感染力，这种强大到“灵魂可视化”的感染力，他只在少数几个顶尖演员的身上看到过这种能力。只是也许是因为他也是演员，一个实力还算不错的演员，所以入行越久其实就越难以被触动，他已经好久没有被拉进如此强烈的共感当中，他甚至无法对着此时的她喊出她的名字。
显示器上重新播放了刚刚拍摄的画面，这一次李正宰专门将注意力放在了郑宇盛身上，首先一点就是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他演技的进步。其次，是和实际感受到郑宇盛被带着入戏不同，画面中的两人很和谐，并没有允相月压戏后的割裂感。
她真的很神奇，也不知道朴导是从哪里挖到的这么一个宝贝。
李正宰是越来越好奇了。
之后一连拍了数十天，还全是郑宇盛情感爆发的戏份。
在浴缸里，失血过多无力支起身子，口鼻即将浸入血水里时；在屋中央，踢倒凳子后因为窒息感越来越强双腿无法再乱蹬时；在厨房刀架前，在阳台栏杆上。
在无数个绝望的时刻，男老师才能听到她对他施舍的说出一句话。
旁观的女学生，会等到他的最后时刻，再伸出手。
“好了，我不会离开的。”有时是给他希望。
“呀，要死的话死得远一点，不要给我添麻烦。”
而更多的时候，是只要对他说话了便是给予希望。
这种绝望、希望交替，直到最后彻底崩溃的戏份是需要演员不断推进情绪的，朴瓒郁不想分开来拍。特别是他还发现越是连轴拍摄，郑宇盛越是疲惫，他的
所有人从天亮折腾到天昏，又拍到天亮，拍摄组和后勤人员可以轮番上阵但导演和演员不行，连着熬了几个大夜。
李正宰的拍摄档期也是一改再改，他中途还抽空去了趟首尔参加线下活动又回来，在一旁跟着看了一整个通宵，只到太阳高高挂起才终于收工。
但结果很不错，反正李正宰觉得就他看到过的几个片段要是有最终剪进成片里的，那郑宇盛是真的有实力去争一争影帝的头衔了。
见导演朝他走来，李正宰抢先一步说：“导演nim，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我今天的戏份不如挪到明天，大家先好好休息一下？”按照推迟过两次的拍摄计划，今天本来是打算拍摄他的部分，但是看工作人员的状态，当然是要做雪中送炭的事才更值得人感谢。
“当然好，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耽误李正宰xi的事。”此话正中朴导下怀。
“怎么会呢，都是电影人当然是拍好电影才是不能最耽误的事。”
“呵呵，正宰说的对。”
都从李正宰xi变成亲热的正宰了，大人间的客套话还真能管上用。
一个大大的白眼飘过。
允相月被李正宰拽住了后脖子出的衣领。
“我带允相月去看下郑宇盛xi，再和她讨论下明天的戏。”
“行，政宰你们也别太辛苦了，还是要好好休息。”
“好的，导演nim。”
就这样，允相月被拖着远离了靠山，期间她给靠山使了无数次眼色，靠山都没看见。
吸取教训，以后一定要找视力好的导演合作！
“在心里骂谁呢，不会是骂我吧。”
“不是你，是那个臭老头。”
李正宰是看她走神所以突然提问炸一炸她，结果她的回答才是核弹级别的。
端着了脸色，双手扶在了允相月肩膀的两侧，认真的看着她说：“我知道你演技很好所以朴导并不会和你计较，但你有没有想过其他人。大导会有自己固定的团队，但团队却不会只和一个导演绑定，他们往往是哪里有拍摄就去哪里的。就像这次的摄影团队，他们拍完这部戏后接下来就会和崔东勋导演合作，其他团队也是。这些人会在别的怎么形容你，你知道吗？傲慢，不懂礼数，有点能力就自大到不将导演放在眼里。这个圈子里是最藏不住秘密的，风言风语传得最快。滴水不漏的人都能被人戳出洞来，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只会在以后成为别人攻击你的武器。”
人言多可畏？
众口能铄金。
看到小姑娘明明已经困得想闭眼还努力眨巴眨巴后强睁开的样子，李正宰此刻也心软了，只好缩短长篇大论。
“所以以后见到导演或是前辈要懂礼貌知道吗，哪怕是不喜欢也要装装样子。”
“不喜欢的事为什么要做？”
“是装装样子，装装样子懂吗？嗯？”习惯了嘴犟的小姑娘，李正宰依旧耐心教导。
“不做不喜欢的事，你也不要做。”
话音刚落，李正宰就看见小姑娘向断电了似的低下了头。他尝试着松开了钳制着她肩膀的双手，果不其然，小姑娘直愣愣地向他倒过来。
倒入他的怀里，双手自然地攀附起他的脖子，头寻了胸口一处柔软的位置蹭了蹭，就停住不动了，呼吸紧接着变得绵长。
算了，还是个小姑娘呢！两个人，还护不住一个小姑娘吗？
收工后，郑宇盛独自回到休息室，以自己想要静一静为由杜绝了所有人的打扰。
所以李正宰抱着允相月进来的时候，只有郑宇盛一个人正对着镜子发呆。
允相月被李正宰公主抱着，她的脸埋在他的颈窝处，两人的姿势很亲密，郑宇盛也只是关切地询问，“相月她怎么了？”害怕她出了什么意外，她这几天也没有好好睡过一觉，她身体一向不太好。
“没事，她就是困得站着都能睡着，我带她过来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你直接带她回酒店啊，来我这里干什么！”郑宇盛有点生气，但他也知道这样的怒意来的有些不同寻常。
这不是什么值得动怒的事，他只是。。太关心她了。
“你先把自己照顾好再说吧，别操心她了。她站着都能睡着，在哪里睡都是一样的。”
说着，李正宰就将允相月放进了郑宇盛怀里。
一人松手，一人连忙抱紧，倒腾的动静有些大，惊醒了郑宇盛怀中的人。
意识模糊间，允相月勉强将右眼睁开一条缝，眼前的郑宇盛。。怎么形容呢？
像一只受噩梦所扰而不敢睡觉的幼崽，疲惫又苦恼。
允相月挺身跨坐在郑宇盛身上，做出将他整个人搂在怀里的架势，只是她的身形较他来说太过娇小，现实情况与她所想的相去甚远，她的视线刚刚和他齐平，她只好又直起腿，跪立于他大腿两侧，才有足够的高度能将他的脑袋搂进怀里。
完完全全的搂住，允相月心满意足地摸着他的后脑勺，一下一下安抚着。
“摸摸毛，吓不着。”
随着手上的动作嘴里不断重复说着。
一直持续到她再次没了精神，就着这样的姿势抱着他又睡了过去。
郑宇盛没听懂她念叨着什么，好像是中文，他因为拍电影在华国待过很久，了解一二，不过会说的没几句，反正她说的他听不懂所以不能确定。
但他确定那一定是一句咒语，因为他沮丧的情绪竟如此轻易的就被安抚了。
这一刻不断倒下多米诺骨牌终于来到那巨大的建筑前，理智全盘崩盘，他认命沦陷其中。
就当是上天开了一个小差，让他到了如今这个年纪才遇见了如此年轻的她。
就这样下去吧，至少这相差的这十几年也让他拥有了守护好她的能力。
李正宰看到郑宇盛将小姑娘越抱越紧，到了要将她揉进身体的程度，听到小姑娘不满地嘟囔了两声后他随即卸了力气。
“乖，你安心的睡，我抱你回酒店。”
他当时抱她来郑宇盛这里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呢，好像也是大差不差的。
真不愧是好兄弟，连哄小姑娘用的都是一套说辞。
即使我将陷入深渊，
也会全力托举，
使你浮出水面。
所以不必害怕相爱这种事，
爱情本身，
就是一场祭献。
第7章 白瓷·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