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等一下有个姐姐来咱家做客，你收拾体面点。”
“阿爸，我还不体面吗？我觉得我挺体面的呀！”
卢无忧高一的某一个下午，姑父突然郑重其事宣布有人要来家里做客。
晚饭餐桌上
姑妈给卢无忧夹了一筷子鱼。
“文文啊，我打算把你房间的床换成上下床，让这位姐姐住进咱们家，也方便她给你补习。”
卢无忧听到这话都呆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阿妈，你说什么？我不想跟别人住，我也不需要补习。”
姑妈撂下筷子，正色道：“不许闹脾气，不看看你的数学跟物理都差成什么样了。”
卢无忧气鼓鼓的。
“我不需要，我的房间不允许陌生人住进去。”
何??全程静默无言，偶尔夹一筷子眼前的菜，这时候，她吃完放下碗筷。
“我吃饱了，叔叔阿姨慢慢吃，文文慢慢吃。”
说完，就坐到旁边的沙发上去了，端端正正地坐着。
大家都吃完饭，姑妈去洗碗了，姑父的单位临时有点事，回了单位去。
卢无忧站在何??面前，幽怨地看着她。
“我不管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反正我不许你住进我的房间，我也不需要你的补习。我见过你，你跟我同一级，你在重点班里，可是我并不觉得我比你差，只不过我没有你努力罢了。等一下你就跟我姑妈姑父说，你不想辅导我。你要是识相的话就好好说，如果不识相，那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离开。”
何??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是吗？你这样但是很对我胃口，我还生怕是个太乖的孩子显不出我的用处。”
说着就站了起来，刮了一下卢无忧的鼻子。
卢无忧感到自己被调戏摸着鼻子破口大骂。
“你别太过分。”
姑妈听到声音，从厨房走出来。
“怎么了？这是？”
何??慢悠悠开口：“文文说，她只是懒了点，以后勤快点，成绩会好的，不需要补习。”
姑妈用围巾擦了擦手，点了点卢无忧的头。
“你呀你，你说过多少次要勤奋了？每次说话都跟吃生菜一样简单，有哪次是让我们称心满意的？你自己看看你自己的成绩单，我让姐姐住进来是为了督促你，人家学习又好脾气又好，哪像你呀，又懒，脾气又坏！”
姑妈转头安慰何??。
“她正说着气话呢，她就是不服气。没事儿，你住进来，我们高兴，有你这么个小老师管着我们家文文，也挺好的。你看她，从小到大都没个正形。——文文，你跟你??姐学着点。”
卢无忧越听越气：“阿妈！”，一跺脚就跑下楼去了。
卢无忧负气地在楼下逛着，越想越气，踢着从花基里面漏出来的石子。
“气死我了，那个人一看就茶茶的。就是一个土包子，还想住进我的房，真的是太过分。”
卢无忧抗议的几天，可惜抗议无效。她的公主床还是变成了上下床，书桌也挤了一张进来。
从何??住进来的那一天，卢无忧每天放学都能在教室外看到何??准时出现的身影。
这天，夕阳照在教学楼阳台的绿植花基，上面的植物像是镀了一层金，何??也站在光里，闪闪发光。
卢无忧双手揣兜，拧过头。
“你怎么天天就站在我教室门口蹲我？重点班的老师都不拖课的吗？”
何??两手一摊，淡淡说道：“其实我们老师人好，要放住校生去抢晚饭，所以从不在最后一节拖课。”
“那晚上是怎么解释？”
“还是我们老师，要留时间给住校生洗漱给走校生回家，所以从来不拖最后一节晚自习。”
卢无忧尖叫出声。
“你能不能不要再出现在我教室门口？我不想早上跟你一起去出门了，中午傍晚跟你回家吃饭，晚上回到去，还要跟你差不多的时间洗澡。你这个人死板得很，脸上看不出情绪，好像一尊佛，我看着觉得很有压力，我站在你身边我气压都低，你放过我吧，大姐。我保证不会在学校逗留，会花心思在学习上，你跟我姑妈姑父讲，我已经知道错了，请你这尊佛回归尊位。”
何??低头看了看鞋子，又露出那浅浅的笑。
就是这笑，几乎要把卢无忧给逼疯。
“我怎么能是佛呢？是你姑父姑妈好心收留我，我自然是要投桃报李，好好监督辅导你学习，在你成绩没有大的起色之前，我应该都不会离开你们家的。”
无忧听着她这不死不活的语气，心是彻底死了，打了一拳空气，面无表情地走在前面。
......
卢无忧这天有物理实验课，卢无忧的课跟在何??的课后面的。
物理实验楼的负一楼是小卖部，卢无忧拾阶而上，居然看见何??从小卖部出来，手里拿着一瓶已经被喝了一口的可乐，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满足的笑。她好像发现了新大陆，平日里躲之不及的人，卢无忧今日居然饶有兴致地主动上前打招呼去了。
“何老师，没想到你还喝饮料呀？我以为像你这么一个古板严肃的人，会端着保温杯喝茶呢。”
何??拧紧瓶盖，走上前，仰着头笑着，早晨的阳光恰好落在她那白色的牙齿，竟有些明媚，一扫往日的呆板沉闷。
“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样的形象。”
说完，又抿嘴笑着，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高兴的。
卢无忧看着眼前的人，好似没见过，何??歪头笑着同卢无忧对视。这一对视，让卢无忧慌了神，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慌乱中把视线移到那高大的榕树上。
“我要去上课了，你今天怪怪的。”
“哪有？”
卢无忧跑了几步台阶，又折返回来叫住走开了的何??。
“何??，你以后要对我笑，就像今天这样。平时那假笑堆在脸上，看得我瘆得慌。”
何??已经走到校道上，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每一日都不一样的，今天的笑已经绝版。”
卢无忧看着背影，又生起了闷气。
这什么人？天天这么端着不累得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