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千紫万红安排著,只待新雷第一声。

昱国自百年前的乱世而立,一统天下而改称昱朝,传至嵩圣帝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奈何嵩圣帝自大昏庸,自称嵩山圣人,可国内纷乱不断,更是有新国建立,嵩圣帝借此竟将朝改回为国;

嵩圣帝目前膝下有二子三女,元后嫡子女,宠妃子女和冷宫废妃女;内有夺嫡之争,外有晟国虎视眈眈,至此风雨欲来,无有安宁。

三月三日天清明,杨花绕江啼晓莺。

昱国的京都泷城今日格外热闹,除了进行沐浴和踏青等活动外,还在庆祝另一件事。一年前昱国与晟国交战,前些日子传来捷报,昱国大胜,大军不日回城。

“算算日子,大军明日便到泷城了”林诚倦对着正摆弄风筝的沈言谶道。

沈言谶闻言只向他歪了下头,又低下头摆弄他的风筝。

林诚倦被他的小模样可爱到了,咳了两声后开口道“不是要放风筝吗?现在天气正好。”

沈言谶点了点头,放开风筝线向前跑两步,将风筝放飞。

看着在空中栩栩如生的燕子风筝,沈言谶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三年前

沈言谶来到醉卧芙蓉已经一年多,八月的夜晚便已开始冷了。

他走到窗子前关上窗户,刚转过身就听到了敲窗声,不是风吹过的声音,而是被人刻意压低的叩窗声。

沈言谶把这段时间所有的仇家都想了一遍,也没得出结论。

他一边握紧藏在手袖中的短剑,一边悄无声息地向窗户走去。

刚打开窗户便有一个黑影向他飞来,他猛地刺出剑去,那人却熟练地躲了过去,绕过他站在房里,同样悄无声息。

他心里便明白:坏了,这是个高手且是个对他异常熟悉的高手,如果是敌非友,很难对付。

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沈言谶最熟悉不过的脸:是沈娘。

沈娘长着一副精明强干的脸,对他却非常温柔,是他在存玉时的黑暗日子里能得到的为数不多的温暖存在。

沈娘来此是想让他帮忙查一本陈年旧案,二十年前沈府失火一案,此案被官府草草定为因烛火打翻而发生的意外,但明面上沈府满门都因此丧命;

所以绝对不是意外,除沈娘外还有她的阿姊与阿弟逃了出来,她希望沈言谶帮她查明二人的下落。

“我不知道还有谁能帮我,但你好歹是我养大的,总归能向着我些”说着倏地落下泪来。“沈娘放心,我自当尽力。”

这风筝便是他们之间的暗号,代表事情有眉目了。

他已查出林府二十年前突然接回一位二小姐,此后他蓄意接近了之前认识的林府嫡系继承人林诚倦,不日将搬入林府,若是已经找到一个那另一个就简单了。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实在不行便重新置办,也该给你再置办几身新衣,你这身也该换换了。”林诚倦看着沈言谶高兴的样子也扬了嘴角。

沈言谶向他点点头,又道“如今已是三月,若再置办春衣岂不浪费,置办夏衣又一时不穿,且我身上这身是你前几天才送的时兴样式。”

沈言谶身着柳叶绿绣竹样的春衣,一头乌发垂至腰间,头上只在脑后用白玉簪子挽了个发髻,他长得实在貌美,只是平日时常绷着脸,美艳的脸也显得冷若冰霜,若为女子必倾国倾城,如今却也不差。

林诚倦倒和他不同,他长得严肃却时常挂着笑脸,他今日也穿了一身绣竹的衣裳,只不过是白底绿竹,头上戴了头冠,头发亦垂至肩部。

他们在湖边放完风筝便忙着安置沈言谶的物品整理一下院内布居,移了一棵海棠花树到院中。与林诚倦用完晚膳的沈言谶回到房中,站在窗前望着月亮出神。

晚膳时,林诚倦对他说,明日钱纛烻就回来了,届时便把他领去与他们认识。沈言谶对着月亮诚挚许愿:希望以后一切顺利。

春色将阑,莺声渐老,红英落尽青梅小。

沈言谶今日穿了一身暗金色带暗纹的衣裳,头上也用金线编了辫子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他向来起得早,之前是有训练,如今倒也习惯了。

他瞧着有些昏暗的天没由来得心慌,加快脚步去寻林诚倦,他步履匆匆,一路上的侍从向他行礼也没顾得上,来到正厅见到林诚倦时才放下心来。

“你来了,我刚想让人去请你来用膳呢”林诚倦本在看仆从们摆膳,甫一抬头就见沈言谶站在门前忙上前拉他坐下。

“你今日怎的还与我一同用膳?”林诚倦闻言疑惑地看向他,很快又反应过来,沈言谶是在问他今日要去赴宫宴怎得不和林国公夫妇一同用膳。

“又不是什么要紧事,父亲与母亲也没说什么。”沈言谶听完只是朝着他翻了个白眼,哪里是没说什么,只是除了在他面前温柔,在别处都是霸道惯了,没被说动罢了。

林诚倦今日居然也穿了一身暗金色的衣裳,不过是件广袖,沈言谶为了行动方便很少穿广袖,以免遇到突发情况时被袖子碍了事。二人用完膳后就一同府前坐马车前往赴宴。

与此同时的皇城口挤满了百姓,皇城大门缓缓而开,一匹汗血宝马昂扬而进,马上坐着的正是此次挂帅出征的钱大将军钱纛烻。

钱纛烻身高一米九多,这并非他第一次出征,他的皮肤也因风吹日晒而显出健康的小麦色,穿着一身铠甲坐在马上更显威风凛凛。

他带着身后众将士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皇宫门口,皇帝早早带着一众臣子在城墙上等候。

钱纛烻翻身下马,朝着皇宫单膝跪地,高喊“臣钱纛烻不负陛下盛望,大破晟国贼子。”

在城墙上的沈言谶却发现身旁一个看上去温文尔雅的人悄悄握紧了拳头,看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想来是个斯文败类,不过跟自己无甚关系。

林诚倦看出他的走神,关切地看了过来,沈言谶朝他摇摇头给了个放心的眼神。

进了皇宫后钱纛烻作为功臣自然跟随皇帝去受赏,沈言谶和林诚倦无事便找了个亭子歇息。

沈言谶远远便瞧见一人影向这边走来,等人到跟前一看居然就是刚刚站在自己身旁的人,看来他认识林诚倦。

果不其然,那人开口就是极其熟悉的话语“我就知道你又跑到这里来偷闲。”“看来是完事了”

林诚倦回复完那人,又转过头来向沈言谶介绍道“这是丞相蒲安澜,他比你大六岁,你管他叫安澜哥就好。”

沈言谶闻言只是对着蒲安澜沉默地行了礼,林诚倦便知他那见到生人就装哑巴的老毛病又犯了,遂递给蒲安澜一个眼神,让他多担待。

蒲安澜瞬间明白他就是林诚倦宝贝着的人,只是林诚倦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睛,他以为养的是一只兔子可那分明是只鹰。

钱纛烻在这时姗姗来迟,身后还跟着一对男女。沈言谶依旧沉默地对着钱纛烻行礼,等林诚倦给他介绍那对男女,

“这是我堂弟林天绝,他的旁边是和他青竹梅马的未过门的妻子悠翼绵,他们都比你小,管他们叫弟弟,弟妹就行。”

见沈言谶还是沉默行礼,钱纛烻这个憨直的终于忍不住戳戳身旁的蒲安澜,“他是不会说话吗?好可怜啊”自以为特别小声,实际上谁都听得见,蒲安澜头疼地拿手盖住了脸。

“谢谢将军的关心,但您误会了”,瞧着被突然出声吓一跳的钱纛烻,沈言谶努力地向他挤出了个僵硬地笑,但他怎么看上去更害怕了。

钱纛烻尴尬的无以复加,只能干笑几声,一边四处看看有没有地缝让他钻钻,反而是其他人看着他们俩人的滑稽模样笑开了。

沈言谶不明所以的也跟着笑了几下,引得林诚倦捏了把他的脸颊,见钱纛烻真快钻到地底下了,蒲安澜才赶忙打圆场“听说天绝和翼绵好事将近了。”

林天绝点点头,“我与绵绵八月初二便要成亲了,还请各位哥哥替我们掌眼。”“这是自然。”

其余人也跟着承诺夸赞了几番,把这对新人闹了个大红脸。晚宴即将开始,他们便一同结伴去往。

蒲安澜穿了一身天蓝色广袖衣裳,中规中距的束了冠;钱纛烻在来时便换上了黑色刺绣窄袖衣,绑了高马尾;

林天绝穿一身绿色束袖衣裳,也绑了高马尾,一整个少年感;悠翼绵穿了一身粉色衣衫,许是马上成亲便没再散下头发而是全梳成发髻,本就温婉的她更显端庄。

沈言谶又望了望天,现在的天比清晨更显得风雨欲来,心底又不由得升起一股不安来。

姹女金翁常宴会,堂前牡丹夜夜开。

皇帝喜奢靡,宴会自然办的异常盛大。不过高台上的几位脸色却都不好看,让人不经好奇发生了什么大事。几人不经将眼神看向钱纛烻,后者则表示不知情。

这时皇帝开口了“常年打仗总归不好,不仅百姓苦不堪言,国库也负担不起”顿了顿又接着说“所以朕决定遣一位公主和亲晟国”都说到这了,就算是不懂弯弯绕绕的钱纛烻也反应过来了。

疑惑的钱纛烻直接耿直的开口“陛下,分明是我们赢了,为什么还要送公主去和亲?”

这个傻子,蒲安澜无奈的起身替他圆话“将军的意思是陛下圣明,体恤百姓但不知为何要用和亲一法”

见钱纛烻还要再说,蒲安澜在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皇帝听到蒲安澜的话才缓和了脸色,“丞相,朕知将军勇武,可毕竟人还是需要休息的,借此机会也能好好休息一番不是。”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皆强忍不发,钱纛烻不明所以但还是谢恩。

本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时,高台上却爆发了一阵凄厉的哭叫,是大公主柳芷妤“父皇!父皇!不要...不要送女儿去和亲”

她知道这件苦差事只会落到自己身上,后宫三位公主,嫡公主柳月徽是皇后所出,还有一位嫡兄太子柳元鸣;三公主柳婉暮有宠妃母亲和正得圣眷的弟弟柳澈幕;

而她什么也没有,她的母亲早死,凭着心里的算计才不至于让皇帝忘了还有这么个女儿,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皇帝会多怜惜于她。

皇帝被她这么一闹自觉面上无光,恼羞成怒的让人赶紧把她拉下去,出了这档子事宴会自然也进行不下去,众人皆悻悻而归。

林天绝携悠翼绵早早辞去,没了别的耳目,林诚倦和蒲安澜皆拉下了脸,皇帝刚刚是在威胁他们,意思是不要掺和这件事,沈言谶是不关心这件事而钱纛烻是干脆没往皇帝撤他职这方面去想。

他们一同回林府商议,沈言谶和蒲安澜悠闲的坐在亭子中看着林诚倦给钱纛烻掰扯这件事的重要性,蒲安澜突然对着沈言谶开口“你来此有什么目的?”

“丞相言重了,我与诚倦只是君子之交,并无目的”沈言谶的意思很明显,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蒲安澜见此迅速的朝沈言谶打去一只茶杯,沈言谶一个翻身跳出亭子抽出袖中短剑玉兰对准蒲安澜,连逃跑路线都想好了,多亏皇帝自大让他还能随身藏剑。

林诚倦和钱纛烻被这突如其来的局面惊愣,僵硬的站在原地,直到杯子落地发出一声惊响,二人才如梦初醒,林诚倦将沈言谶护到身后,倒让沈言谶小小的惊了一把。

林诚倦握了握他的手示意他把剑藏起来,沈言谶刚把剑尖收进袖口便听钱纛烻夸他“好俊的身手!不知能否与我比试一番”这将军莫不是个武痴?沈言谶顺从的又把剑抽出,抱拳行礼“烦请将军赐教。”

钱纛烻拿过自己的长枪,二人飞身上前,武器相交铮——的一声,各种招式让人看的眼花缭乱,二人学和练得都是杀人式,又渐渐杀红了眼,出手也越发狠厉,沈言谶从腰封里摸出三个暗器打了出去看的观战二人是心惊肉跳,钱纛烻挥舞着长枪劈开直击面门的暗器,二人终于点到为止。

“爽快!我钱纛烻交你这个朋友”

沈言谶但笑不语。将二人送走后沈言谶才松了口气,蒲安澜后来没再提这件事绝不是好心放过他而是觉得没必要得罪林诚倦,蒲安澜是个心眼多的,不是个好惹的,看来还是小觑他了,这种人得躲着走,保不齐哪天就栽他手上了。

他看着要回屋的林诚倦还是开口道“你...”“嗯?”林诚倦回头示意他继续“你不问我什么吗?”他摇摇头“我信你。”

沈言谶看着走远的林诚倦不知怎的心里涌起一股酸涩的感觉,林诚倦这样让他感觉好像自己问什么对方都会告诉自己一样,他低下头为自己荒诞的想法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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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债
连载中君在长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