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慕红妆

半途念眷半途愈,皎皎婵娟道情恩,一曲相思两生错,绵绵此生慕宴绝

---慕红妆

阴琊离开后,唐檀便晕了过去。

此前异化还未恢复,又损及自身救了那些妖,方才已是强撑。

唐泺急忙为其检查伤势,情况不妙,后带着人离开,萧澍与翁行道了别,跟着离去,霓扇与翁行留下,继续追查。

沈璧棠看着他们,不知何处去。

原本就是一人,经年之后,也许还是个孤独终老的下场。

“阿棠,你怎么这儿?”

沈璧棠漫无目的的行走在街,又与霍权碰上了面。

沈璧棠被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叹了口气,失落的回答:“我……出来走走”

霍权将手中甜糕递给她,与她说起唐檀:“你不是为唐檀准备礼物吗”

沈璧棠无声苦笑,提到唐檀便生气:“她哪里需要,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霍权又将剥好的栗子给她,开解她道:“那是你的心意,至于她怎么想便是她的事”

沈璧棠心中犯累,这些话于她无用。

霍权突然将她拉起,惊吓之余后,她被带到了屋檐之上,脚下不远处,行人了了。

霍权为她包扎伤口,谈起从前:“阿棠,你救我时,我对生活无望,无人爱我,无人需要我,是你治愈了我,这些在你心里可能没有意义,却是我会铭记在心的善良与温暖”

沈璧棠害羞低头,第一次有人这般攒誉她。

两人静默无言,霍权抬起她头,满脸笑容,眼中深情溺人:“阿棠,若你愿意,我会保护你,守护你,与你共抵万难”

沈璧棠心跳加快,不知所言。

霍权一身本领,为人体贴细心,自是良人,只是她从未想过这些,忽然提起这些,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霍权温柔一笑,从腰间拿出一荷包,荷包上绣有苜蓿花,他看着荷包,言语直白:“你送我这个,我以为是有意”

沈璧棠连忙挥手,向他解释:“那时你伤重,这荷包中药材,有助眠作用,所以……”

霍权忽然委屈:“原来我也是自作多情,抱歉”

沈璧棠为难皱眉,心里后悔。

早知如此麻烦,当初便不送了。

她将荷包拿来,望他莫要误会:“那个唐檀受了伤,这正好给她用”

霍权脸色一变,不成想反而弄巧成拙。

……

屋内,唐泺与萧澍坐在一处闲聊,唐檀昏睡不起。

萧澍紧盯着唐檀,心中实在疑惑。

他自是清楚,唐檀厌恶他,甚至希望他死,然而今日却又舍命相救,着实矛盾。

他拍了拍唐泺,自顾自言道:“唐兄啊,你这妹妹当真让人捉摸不透,真不敢想她回到天阙,同晏枝她们碰面,是何场景”

唐泺又检查了一遍,唉声叹气的。

她这般拼命,伤到了根本,身体本就虚弱,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赌。

足足睡了几日,唐檀才醒过来,一睁眼,便看到沈璧棠在跟前守着。

她心中动容,原来有人守在身旁,心里是暖的。

她缓缓起身,沈璧棠帮忙将人扶起,替她批上衣衫,唐檀拉紧,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沈璧棠端着药喂她,语气冰冷:“若不是看你快死掉了,我是不想多看你一眼的”

唐檀无情嗤笑,学着她的语气:“你出卖我,你还有理了”

沈璧棠放下药,郑重其事的向她解释:“我没有出卖过你,你爱信不信”

“你没有出卖我,那阴琊殿也是通过你知道关于我的消息的”

唐檀应道。

沈璧棠仔细回想,确实想不到哪里出了问题。

她愣神间,唐檀伸手拿走一旁放着的荷包,看到苜蓿花,顿时惆怅。

碎天谷外,苜蓿花海,那是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最美的地方,微风拂过,苜蓿花随风摇曳,就像一张荡漾的壁画,令人想躺入其中,体验下被花海拥抱的快乐。

“这哪儿来的”,唐檀随意翻弄,一股药味儿溢出。

看到荷包,沈璧棠又想起霍权所言,欣喜激动,但转而一念:“难道是……他?”

她小声嘀咕一句。

唐檀早已料到,冷笑道:“你终于能想到他了”

她将荷包扔给沈璧棠,忍不住的嫌弃:“看来这破玩意儿是他的东西”

没有证据,没有亲眼所见,沈璧棠不愿相信:“不会的,他不会骗我的”

唐檀将她手中药喝个精光,手搭在她肩膀,由衷之言:“沈璧棠,人生在世,被骗乃是常事,有的人骗你,是为获利,而有的人骗你,不过是看你傻得天真,你该庆幸,起码他骗你,那也是废了心思的,倘若他没耐心继续编造谎言,你连这仅剩的期盼都不会有”

唐檀言尽,又拿出几枚晶片塞到她手里,说起理来:“身处乱世,利益才是最重要的,任何时候,你最应该考虑的是独善其身,保全自己,只有活着,一切可能才有可能,知道吗”

沈璧棠受宠若惊,这晶片可比金银好使的多,几日来不过用出几枚,便有好此物者重金收买。

她犹豫不决,唐檀便将她推着起身,使唤她道:“去给我们准备些吃的,再准备几件漂亮华贵的衣衫,今夜,我们去会会大人物”

看她神情,沈璧棠心里不免犯愁。

她反驳无用,只得苦着脸去照办。

扶仙阁

即使大闹一场,这里却丝毫不受影响,热闹如常。

沈璧棠左瞧右望,拉着唐檀喋喋不休。

“阿檀,你看那个,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见”

“阿檀,他们吃的那些,我们可以吃吗”

“对了阿檀,这里的人为什么都对你客客气气,你是不是给了他们很多好处啊”

……

唐檀没心思听,未曾应她一句,四处寻望,不见合欢堂与化狱司中人,韩裘仙之事未明,慕子涯失踪不见,他们便撒手不管了?

她戳了戳沈璧棠:“我让你查的事查到没”

沈璧棠收回思绪,贴近她耳边,小声说道:“宫中异动,翁大人他们被召回宫中了,这件事暂时搁置,无人敢接”

连霓扇和翁行都能制衡,其他人怎敢冒死得罪,这韩裘仙之事,还真不简单啊。

“越是遮掩,越有猫腻,我倒要看看,何人装神弄鬼”

随后唐檀便拉着人上楼,与柚娘言后,去见慕红妆。

“二位姑娘邀见,可是有事?”

慕红妆生的温婉动人,莞尔一笑,勾人心魂,为人谦和有礼,穿着得体,不似风尘女子,眼中多是伤感落寞,许是因丧母之故。

唐檀踢了一脚,提醒身旁看的入迷的沈璧棠,她立马直起腰身,故作姿态道:“红妆姐姐,实不相瞒,之前我因轻信于人,被人卖到此处,受非人折磨,可是后来我听说,那歹人不仅坑害他人,甚至连亲生女儿也卖到这里,同为女子,深知此苦,甚是同情”

沈璧棠声泪俱下,楚楚动人,唐檀看着,几分心疼,与此同时,她忙着附和:“红妆姐姐,那日日夜夜,绝望无助之际,你该如何煎熬”

慕红妆为她们倒了茶,在这种地方,茶显得难能可贵。

听她们道来,慕红妆心中痛意不止,她起身行至镜前,从柜中取出一物,痴痴望着,伤心道来:“这簪子是母亲唯一予我之物,却只是为了我更好看些,卖个好价钱”

她说着又回来坐下,饮一杯茶后,继续说道:“幸有王爷相助,才有如今的我,在这里,不寻一人庇护,连骨头都会被吃的不剩”

“王爷?”

两人异口同声。

她们万没想道,慕红妆这么坦诚,并未有意遮瞒她们:“他叫楚宴,少不得志,常来此处,排忧解闷,正因有他庇护,我才不至于太凄惨”

唐檀两人交汇眼色,各自摇头,表示不知。

不过一刻钟,便有人吵着寻她,两人只得与人道别。

出了扶仙阁,不出意外的,萧澍又在外守着。

唐檀长叹一声,好心情瞬间消失,又急躁起来:“天底下有人天天出事,为何他就能天天跟着”

这话被萧澍听了去,与她论理说事:“坏丫头,你当真不可理喻,救我的人是你,希望我出事的人还是你”

唐檀不可置信,不成想他这般自作多情,她手指一下一下戳在萧澍心口,与他一字一句说个清楚:“你给我听好了,我救你,是为报你为我压制异化之恩,跟我讨厌你,希望你消失,没有任何关系”

原来如此!

萧澍恍然大悟,才觉得一切都说得通了。

他扒开唐檀,立马回击:“哼,大可不必如此,我萧澍不似某人,睚眦必报,心胸狭隘,因点小事还斤斤计较”

唐檀退后,与他拉开距离:“你如何与我何干,我这么做是为了让我心中舒坦,至于你……还不配让我多废心思”

“你若不是女子,信不信我定打的你满地找牙”

“你若不是唐泺的走狗,我早送你上黄泉了”

“好啊,好啊,不教训教训你,你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尊老爱幼”

“好啊,我怕你啊”

两人一言不合动起手来,将沈璧棠扔在一处,无人理应。

“喂,你们怎么这样啊”

待沈璧棠追到他们时,唐檀被控制的死死的,一点儿反抗的余地也没有,再观其脸色,被气的发青,双眸瞪的好像要活吞了萧澍。

她上前将两人拉开,看了看唐檀,手腕处几道青痕,便硬着胆子说教:“萧公子,这般蛮力,是否过分了些”

萧澍拍拍手掌,看着她身后的唐檀,未有丝毫退让:“我这是教她为人处世,免得不知天高地厚,死于非命亦不知”

眼看唐檀又要冲上去,沈璧棠赶忙将人拉住,省的又挨一顿,唐檀气的直跺脚,口出恶言:“你这个混蛋,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略略略……咒人咒己,小心你自己吧”

萧澍吐着舌头,不嫌事大。

人来人往间,不少人围来看热闹,沈璧棠便拉着人离开了扶仙阁门前。

很快,唐檀将此抛之脑后,两人来来回回,玩儿的不亦乐乎。

“老板,这个样式的还有吗”

唐檀指着老板身后画纸问道。

老板转身看了眼,很快取来一物,精致的木盒中,装着更精致珍贵的匕首,碧绿色手柄处,镶嵌着一颗红色宝石,在烛光下闪闪发亮,熠熠生辉。

她将东西取出,递给沈璧棠问道:“试试看,手感如何”

沈璧棠错愕,摇头拒绝,她完全用不上这东西。

唐檀一声嫌弃,强塞给她,二话不说,扔给老板两枚晶片,后挽着她往别处去:“傻呀你,这东西带着不费劲,关键时刻能防身”

沈璧棠只觉得她多虑,像她这样手不能提的,拿着这匕首,到时说不定方便了他人杀她。

两人左瞧右望的,不小心撞了人,沈璧棠急忙弯身,将那人东西拿起,小声道歉:“公子,不好意思”

那人几声咳嗽,一直低着头,见他无事,唐檀便拽着人继续向前去,然后身后却响起那人声音:“姑娘,我叫裴鹤”

两人闻声回眸,那人已蹒跚而去。

“神经病,谁问他了?”

唐檀念叨一句,转身离开。

扶仙阁

屋中微暗,烛光晃动,两人身影随而晃之。

慕红妆散发退妆,静坐一处弹琴,身旁窝睡着一只小猫,窗边一人独立,赏皎皎婵娟。

此人一身黑衣,长发散落,眸光深邃,转身看向慕红妆时,微微笑意,不禁想起从前:“红妆,初见之际,亦如此时,静谧无人,你于高楼跃下,青丝飘,红纱落,人影消瘦,一眼即万年,初入眼眸,永刻心间”

慕红妆停止弹奏,起身为他披上衣袍,眼中万般不舍:“王爷,花已凋零,寒冬将至”

楚宴抚去她眼前碎发,拿出一支凤钗,为她簪上,不吝赞美:“竭海枯山慕芳华,风月觉浅羡红妆,红妆美,美于万物”

慕红妆以笑而应,她手抚上凤钗,爱不释手,抬眸看向楚宴时,眼中含泪:“王爷,我新学了一支舞,待你下次来,我跳给你看”

“好”,楚宴应道,后至一旁坐下,拿起画笔,对她说道:“我想听曲错相思,你弹予我听吧”

“好”

慕红妆重回方才位置坐下,手指落在琴弦上,婉转殇愁声,回荡于屋中,两人相对而坐,眼中只剩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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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吟
连载中三枝鱼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