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上午蒋氏重赏柳珠凝这一出，下午苏雨棠再见到柳悦儿时，果然见到她阴沉着一张脸，看上去便是十分不开心的样子。
不过，她在苏雨棠面前还是装得十分乖巧明媚的。可惜，苏雨棠进入玄镜盟后便专攻女子一道，因此十分了解各色女人的品性。对于柳悦儿这种人，她没有半点的好感。反而是柳珠凝，虽然被柳悦儿拿捏得死死的，可至少人家心性善良，苏雨棠对她更喜欢一些。
“这段日子我就是你们的教习，你们时时处处须得谨记我的教诲。若有违反，我手下可不会留情。”苏雨棠先给了二人一个下马威。
柳珠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而柳悦儿虽然也点了头，但却是十分为难的模样。
“柳悦儿，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苏雨棠蹙眉问道，方才和蔼可亲的气质徒然一收，俨然已是严师风范，吓得柳悦儿浑身一抖。
“我……我身体不太好，怕是有时候会让苏教习不满意。不过苏教习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学的。我母亲说过，结果不重要，只要努力就好。”柳悦儿的小脸如云团，粉嫩可怜。
若是旁人听了这话，大概就要心疼了。可惜苏雨棠不是旁人，她淡淡一笑说道：“不满意就继续练。努力或许在别人那有用，但在我这，只看结果。”
说完，她眼皮都不抬，直接把整篇女德背了一遍，随后看着二人道：“虽说女德之中的条条框框未必全对，但其中的确有许多可堪借鉴之处。来，今日下午你们便把女德背出来，背不完就不准吃晚饭。”
柳珠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可柳悦儿却往后退了一步。“我……我肚子疼……”她眼圈微红，小嘴紧紧抿着。
之前她每次遇到自己不愿意学的东西时便会如此找借口，而那些教习往往也十分心疼她，所以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那你想如何？”苏雨棠笑眯眯问道。
“我去找母亲，让她帮我熬碗姜水，或许会好一些吧。教习放心，我喝了姜水便会赶回来的。”柳悦儿的脸上写着委委屈屈四个字。这会，柳珠凝也开了口，只是语气显而易见的冷淡，更像是做样子给别人看。“苏教习怕是有所不知，我妹妹前几日落水了，身子还未好全。”
“落水？为何落水？”苏雨棠明知故问道。
柳悦儿捂着肚子，眼眸里一片水雾之色。“姐，这件事还是别跟教习说了。哎，其实这件事的确是我对不起你。我只是想对姐夫好一些，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喜欢上我。现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姐夫每天都哭着喊着说要娶我，我的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这番话说完，苏雨棠忍不住暗中冷笑一声，心道这柳悦儿说起话来果然诛心，随后看向了柳珠凝。果然，方才还替柳悦儿说话的柳珠凝脸色已经完全沉下来了。
“行了，你们家的事我不想听，你去找你母亲吧。”苏雨棠摆摆手道。
柳悦儿点了点头，反正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于是转身便去找蒋氏。
柳珠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苏教习辛苦了，明日便不用来了。”
“这话从何说起？”苏雨棠诧异道。
柳珠凝苦笑说道：“我这位妹妹十分有本事，但凡是她不喜欢的教□□会想出说辞来去找母亲告状，然后让母亲把教习师傅送走。”
“是么？”苏雨棠微微一笑。“那咱们索性稍等片刻便是。”柳珠凝看她如此胸有成竹，不由得一怔。
“既然你知道你妹妹是这样的人，为何还要对她如此好？就连自己的未婚夫也要拱手相让呢？”苏雨棠启声问道。
柳珠凝的神情明显一滞，随后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
“哎，看来你是本性如此了。”苏雨棠无奈叹道：“怪不得你会被一个庶女欺负成这样。”
“你……你怎么知道我被欺负？”柳珠凝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亮色。“你姓苏，你是……”
苏雨棠点了点头。“我是青玉楼苏雨棠。”
“苏姐姐！我可算把你盼来了！”柳珠凝喜极，忍不住上前拉了苏雨棠的手。“苏姐姐，你只管救我于水火之中，要我给你多少银子都成。”
“按照咱们原定的四百两就成了。”苏雨棠淡淡道。她知道，对于柳珠凝这种嫡出的女儿来说，四百两并不算太多。果然她一说完，柳珠凝的脸上半分犹豫之色都没有。
“苏姐姐，你是打算用这个教习身份好好整治她吗？”柳珠凝问道。
苏雨棠呵呵一笑。“这不过是来你们府上的一个由头罢了，也是跟她收些利息。至于如何整治她，还是要你拿主意。”
“我？”
看着柳珠凝一脸茫然的样子，苏雨棠不慌不忙的替她整理起思路来。“你且想一想，那个叫赵白志的男人还要不要？”
柳珠凝犹豫了半刻，随后沉重的摇摇头道：“不要。”
“那可是要成全他们？”
柳珠凝再次摇了摇头。“那不是白白便宜了他们。”
苏雨棠不再说话，等柳珠凝自己拿主意，她思忖了片刻，随即抬眸道：“我想好了。苏姐姐，我想要成为一个柳悦儿和赵白志都高攀不上的人。”
“咦？”苏雨棠十分诧异的看向柳珠凝。她倒是没想到，柳珠凝的心气如此之高。
“我知道这个想法可能与我请你来的初衷有悖，但我还是求你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只瞧您轻而易举便成了教习身份，我便知道你有这个本事，当然了，我也愿意出三倍的钱来达到目的。”
“好。”苏雨棠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既如此，那我也要好好准备一番了。柳姑娘，你可要记住，欲为人上人，要吃苦中苦。”
“嗯。”柳珠凝用力的点了点头，显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这会，那柳悦儿却已经折返回来。瞧着她眉宇间散不开的委屈，苏雨棠就知道自己对蒋氏的话起了作用。
而柳珠凝看着柳悦儿一声不吭的回来，也是能想到她这是吃了瘪。她不由得更加叹服苏雨棠，不知她是用何等法子劝过了蒋氏。
其实对于苏雨棠而言，事情并不难。早在下午上课之前，她便已经与蒋氏说了，柳悦儿看上去便是不爱吃苦的样子，想必下午会找由头躲懒，让蒋氏务必不要留情。蒋氏当时虽然有些不信，但还是点了点头。
如今看着柳悦儿灰头土脸的样子，柳悦儿便知道，她的确是又让蒋氏失望了一次。这种失望一回两回不打紧，但积累得多了，便足以改变她对柳悦儿的看法。
“二姑娘为何回来了？”苏雨棠佯装关切道。
“我又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即使肚子疼，也要坚持学女德。苏教习，你相信我，我能忍住的。”柳悦儿的秀眉紧蹙，玉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肚子。
苏雨棠的食指与中指并拢，贴在了柳悦儿的手腕上，感受片刻道：“怕是受寒了。来人，熬一碗热热的红糖姜水来。记着，务必要放七八块姜才好。”
“是。”答话的是沉庭。青州第一女教习的身份，自然需要随身带着丫鬟侍候，柳府也并未见怪。
旋即，沉庭捧着一碗热热的姜汤回来，语气歉疚道：“我在厨房里没找到红糖，只好熬了一碗姜水，二姑娘凑合用了，一会我再找蜜饯来给你吃。”
没有红糖？那这姜汤该怎么入口？
柳悦儿身后的丫鬟本想拦着，可一对上苏雨棠寒意灼灼的眼神，顿时泄了气。
“我……”柳悦儿苦着一张脸，对这碗无糖的姜汤实在有些打怵。可若是不喝，人家难免怀疑自己是装病，当真是骑虎难下。
“或许妹妹的肚子根本没那么疼吧，不想喝就不喝了。”有了苏雨棠撑腰，柳珠凝难得硬气了一次。
果然，这句话踩到了柳悦儿的痛脚。“我喝……我喝还不成么。”
沉庭一笑，瞧着柳悦儿捧着碗张了嘴，伸手帮了她一把，一口气将那又滚又辣的姜汤全都灌进了她的肚子里。
“啊呀。”柳悦儿一喝完，便辣得眼泪噼里啪啦落个不停，偏偏又只能打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咽，根本怨不得旁人。
她的心里堆了一肚子愤懑。
整整一个下午，柳悦儿都像被姜水淹了一样，浑身一片姜味不说，连出气都带着生姜的辛辣。就这样，还得按照苏雨棠的要求磕磕巴巴的背《女德》。
看着她一脸哀怨的神情，柳珠凝的心里终于感受到了一丝畅快。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赵白志忽然来了。他人如其名，一袭白衫，眉清目秀，的确有几分光风霁月的模样。可惜苏雨棠看江予城看得多了，总觉得其他男人的长相都寡淡寻常。
一看见柳珠凝虎视眈眈的看着柳悦儿，赵白志的眼里顿时有些不悦。他几步走到柳悦儿跟前，冲着柳珠凝说道：“珠凝，之前的事都是我对不起你，有什么火气你冲我发便是。但你不能三番五次的跟悦儿过不去，悦儿天真善良，她不该被牵扯到我们的事情里。”
“我什么时候跟她过不去了！”柳珠凝原本心情很好，可被赵白志这么一说，顿时有些愤愤。
“珠凝，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得很。要不是因为你言语相逼，悦儿也不会羞愤坠湖。她这些日子本就已经饱受良心折磨，你就不要再跟她过不去了。”
良心折磨？苏雨棠看了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柳悦儿，心道这赵白志怕也是个不开眼的主儿。
柳珠凝不善言辞，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对付赵白志，气得脸色发白。沉庭有些看不下去，便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
柳珠凝怔一怔，随后一个耳光扇在了赵白志的脸上。
第7章 柳门嫡庶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