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老爷,你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没有你可让我怎么活啊……。”

阵阵哀嚎声传遍整个灵堂,灵堂前写着大大的奠字特别醒目,一夜之间偌大的忠勇侯府挂满素白,装有忠勇侯爷遗体的灵柩就停放在堂中。

忠勇候官居一品,在朝堂上深受皇上器重,得知忠勇候离世皇上特意遣人过来吊唁,其他与徐家交好的官员闻讯也陆陆续续前来侯府。

“凤夫人你要保重身体啊,老侯爷若是知道你这样为他伤心难过,就是走了怕是也走的不安生。”三三两两的妇人围在凤夫人跟前劝慰着。

“就是啊,更何况这偌大的侯府还需要你帮衬呢。”其中一人更是明目张胆的在凤夫人耳边说道,“你瞧瞧那位侯夫人,年纪那么小怎么能打理好这侯府啊。”

程慕思一身孝服,跪在灵柩旁前静静的往火盆里投放纸钱,眼见一张张纸钱化成一束火焰随即变成灰烬,那一张素白的小脸上没有一丝泪痕和悲伤,相比程慕思的安静,侧室凤夫人哭的伤心欲绝,一副马上就要随着忠勇候一同去了的架势,在灵柩前哀嚎着,任谁拉都拉不动她,在场的人不禁赞叹凤夫人对侯爷情深意重。

当视线落在程慕思身上议论声变成讥讽,程慕思双十年纪,一身孝衣衬托的人皮若凝脂,俊俏美丽,清纯动人的模样惹人怜,唯独没有作为侯府夫人的尊重,一句红颜祸水一点也不为过,忠勇候一生战功赫赫,百战百胜,更是让敌军闻之丧胆的英雄人物,临了却娶了一个比自己长子还小的女子为妻,虽然忠勇候并未正式公开此女身份,可亲近一点的人还是知道些口风,听说侯府世子也是因为接受不了这年轻的小后娘才离家出走的,前来吊唁的人都会刻意打量一下穿着一身孝衣守在灵堂前烧纸的程慕思,人家相处二十年的侧室和妾室都因忠勇候离世而伤心难过,唯有这才入门三年的小侯夫人一点情绪都没有,哎,可怜忠勇候一生名誉都毁在此女手里了。

众人的声音叽叽喳喳不断传入程慕思耳中,听着那些人都在宽慰凤夫人,好像这个家她才是女主人似的,嘴角扯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明明昨天还咄咄逼人的怪老侯爷分家产偏心,今天就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也许人家是真的对老侯爷有情谊,毕竟二十多年的相伴不似作假的。

手里的黄冥纸一张张投放在火盆里,程香走过来跪在程慕思身边,拿起一沓黄冥纸也一张一张的往火盆里面投放,靠在程慕思耳边小声道,“夫人,这群人真是太过分了说话那么难听,当着夫人的面就明目张胆的说夫人是红颜祸水,根本把夫人放在眼里。”

程香十分气愤,虽然知道她家姑娘不是真的侯夫人,可还是忍不住抱怨几句,“这里交给奴婢来烧吧,下去休息会儿,你都一夜没合眼了,在熬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的。”即使不是真的,她也不想让程慕思继续在这里听这些话。

程慕思摇了摇头,“只是跪一夜而已,相比老侯爷对我的好这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

程慕思聆听周围人的议论声,都是跟她有关的,眼眸垂下仍旧安静的烧着手中纸钱,问她愧疚吗,因为她的出现几乎毁了老侯爷徐鸿博久经沙场,身经百战得来的名声,当初程家遭难时她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意思,准备自我了结的时候,侯爷的出现救了她,还收留她在侯府过了三年顺遂无忧的日子,程慕思沉思,手上的冥纸不断放入火盆,愧疚吗,当然不,她很感激忠勇候给了她重生的机会。

啪一声拍桌子的剧烈响声,瞬间让屋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程慕思抬眼看过去是与老侯爷一直交好的楚襄王,怒气横生拍着桌子,蔡管事低头一脸无奈,楚襄王脾气虽然暴躁却也能拎得清事,在忠勇候府拍桌子,不用问也知道楚襄王因为什么发火。

“胡闹,那混蛋小子竟然还没回来,他老子都过世了也不露面,他奶奶的,妥妥活人惯的,当初他闹脾气的时候就该给他五十军棍,打到他摊在床上下不了地为止,钟海,拿着我的手令调五百王府家兵给本王搜全城,一个地方都不准落下,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小兔崽子给本王找出来,另外贴告示凡事提供消息者赏纹银百两。”

楚襄王一声令下,屋里议论声更加热闹起来,打量程慕思的视线更加肆无忌惮,当初就传言侯府世子是因为侯爷娶了一位年岁小的新妻,代替侯夫人这才导致世子负气离家出走。

程慕思蹙眉,真是什么事都能怪罪她的身上,分明是那世子倦怠疲懒,像个刺头似的,当初侯爷让他娶她,不娶就去军营历练,因为是侯爷提议激起他那一身反骨,才有了离家出走的这一出戏,最后却能怪罪在她头上,罢了,反正自己身上已经有那么多脏水了,也不多他这一点,手中的纸钱所剩无几,周边议论她的声音却没有一点要平息的意思,徐家人哭声不断的传入她的耳中,相比哭声悲痛的凤夫人,徐府其他妾室还有徐家子嗣哭的比较含蓄,好似在场的所有人都特别难过伤心,唯有她平静表现显得格外突兀,突然一股厌烦的情绪涌上心头,程慕思抬起头看了一眼,她不想看见这些人,也不想听她们在那说三道四。

手中还剩最后一张纸钱,程慕思将纸钱放入火盆后,看了一眼徐鸿博的灵柩,起身站在灵柩头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侯爷,妾身来陪你了。”在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情况下,一头撞到灵柩上。

众人大惊。

“夫人。”程香还来不及反应,程慕思的头已经磕在灵柩前的板面上,鲜血顺着额头留了下来,程慕思顿感一阵晕眩,直直向后倒去,好在程香眼疾手快将人扶住,“夫人你怎么这么傻,来人啊,快请郎中来。”

程慕思躺在程香怀里,头上传来的晕眩感让她看不清周遭的人,可耳朵听却清晰,原本哭泣的嘈杂声瞬间变成惊呼和关切她的声音,程慕思嘴角勾了勾,看看吧,人就是这样,不就比谁做做作吗,论装她会的更多,额头传来阵阵疼痛,不过疼的值,现在看看谁还敢说她不伤心,不难过,她敢不要命,你们敢吗。

————

程慕思再次醒来额头上已经包扎好,天色昏暗看不出是什么时辰,程香端着药味浓郁的药碗走进来,瞧见程慕思醒来面露欣喜。

“夫人你醒了。”

程慕思想要坐起身,只感觉头上传来晕眩,让她不得不在重新躺下去。

“什么时候了。”

“酉时了,夫人可吓死奴婢了,好端端的为何要去撞灵柩,万一失手真的伤及性命可怎么办。”程香端过汤药,轻扶程慕思起来,“你都不知道你昏倒后整个徐府都炸了,之前还在那对你指指点点的人瞬间变了个态度,说你性情刚烈对侯爷忠贞不渝,反倒衬的凤夫人假惺惺的,只知道佯做要死要活的模样,其实什么实质的都没做,这药温度刚好,趁热喝。”

程慕思喝完药重新躺好,嘴角勾了勾,“我既然选择去撞,自然是有分寸的,我可是很爱惜我这条命的。”见程香担心,程慕思难得解释了自己做法,“开始我也没打算那么做,只想安安静静的替侯爷烧些纸尽一下自己的心意,却没想那些人嘴太欠对我指指点点的样子实在让人心烦,这一撞虽然头疼了些好处却很多,徐家的事不会让我这个挂名的夫人参与了,我只要躺这什么都不动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徐府的事就让徐府人自己去解决吧,我也落得个清闲。”

“可是大夫说夫人的额头会留下疤痕。”程香瞧见程慕思额头撞破的地方足足有一寸长的口子,程慕思天生长得漂亮,皮肤白皙,突兀的多了道伤口在额头上格外显眼,女儿家最怕身上留疤,还是在额头上那么明显的地方。

程慕思伸手摸了摸已经包扎好的地方,“留就留吧,又不指望这张脸能做什么。”她心里有自己的盘算,这侯府待着虽然安逸,又有侯夫人这个身份保护着,可她也不想在住下去了,索性制造机会然后死遁离开。

想了想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程香,“这些日子我会以受伤之名待在房里不出去,没事的时候你多出去转转,等到侯爷头七一过,你便去寻蔡管事过来,商量一下离开的事,蔡管事是老侯爷的心腹,跟他说一下,他自会明白我的用意,等离开的时候蔡管事也会助我们,届时我们就跟随老侯爷棺椁回乡的由头走。”

“确定了。”程香神色认真的问道。

程慕思认真的点了点头,她身份尴尬留下了只会惹麻烦,老侯爷已经给她准备了新身份,这个时机离开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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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蓉暖帐
连载中元谷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