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栖楼前灯火通明，司韫纵身一跃落在台子上面，店内的伙计绕着台子敲锣打鼓，瞬间燕栖楼被围得水泄不通。
上清和商止听到动静，走到窗边往下一看，果然人潮如水，中间的圆台上站立着一个女子，背身对着他们。
商止觉得有些眼熟，多看了几眼，一时间想不起来是谁。
上清瞥了司韫一眼就认出她来，随即饶有兴趣的盯着商止，一脸玩味的说道：“这姑娘身段倒是不错，比方才在燕栖楼看到的姑娘们要标志得多一些……”
商止语气平淡的回应：“不过尔尔。”
伙计拦住众人，从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宋妈妈从燕栖楼里走出去，走到台子下，朝着众人吆喝：“这是燕栖楼新来的姑娘，今日给各位舞一段，还望大家多多捧场。”
话毕她退了回去，乐声从燕栖楼内响起。
司韫伴随着悠扬的乐声翩翩起舞，意态卓约，仿若翩然纷飞的蝴蝶，轻盈而美丽。
面上的轻纱随着动作舞动，面纱下隐约可见微微上翘的朱唇，眼神自信的望着台下众人，整个人神秘、迷人且孤傲。
一舞毕司韫朝台下弯了弯身子，众人欢呼声不断，吵嚷着让她再舞一曲。
离她较近的男子将钱袋子丢到台上，冲着司韫大喊一声：“爷有的是钱，快给我再舞一曲……”
众人见状，有些也起了兴趣要凑热闹，接着有几个人又把钱袋子丢到台上。
司韫弯身捡起脚边的钱袋子，放在手上掂了掂，语气遗憾：“可惜了，这钱倒是挺多，但是你都没有七尺高，身材矮小……我不太乐意为你而舞呢！”
说罢，她将钱袋子丢了回去。
那男子恼羞成怒，双脸涨的通红，指着司韫破口大骂：“臭婊子还想立牌坊，这燕栖楼能有什么好货色，爷给你钱是看得起你，别给脸不要脸。”
司韫冷冷的看向他，“这燕栖楼的姑娘奏乐舞曲样样精通，可是凭自己的本事赚钱，你是睡过还是怎么的，张口闭口的就是婊子。”
商止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窗台，目光始终落在楼下的女子身上，声音低沉的问着身边的人：“你早看出来是她了？”
“我跟她认识很久了。”上清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里盛满了轻柔。
商止问：“她要做什么？”
上清垂眸底沉，闷声回应：“谁知道呢，她做什么都有自己的道理。”
那男子气不过，挤过人群冲上来就要打她。
司韫身手敏捷的躲过，男子眼含怒意的瞪着她，蓄力朝她扑过来。
面前突然插进一个高大的身影，浑身的毛。
男子不可置信的止住动作，头缓慢僵硬的向上移动，似猿猴相貌的那张脸直勾勾的盯着他，瞬间吓得腿软瘫倒在地。
见到这个怪物，众人四处逃散，燕栖楼的门窗也被关了起来，街上变得空荡荡一片。
男子勉强稳住身子，朝着猳国连连磕头：“神仙饶我一命。”
猳国身后的司韫轻嗤一声，手却攀上猳国粗壮的臂膀，语气谄媚轻柔的说道：“相公，饶过他吧，想必他也是无意的，从今以后定不会如此胡乱诋毁姑娘们，这位公子你说是吧。”
男子头重重的磕在地上，“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司韫威胁道：“我相公可是燕栖楼的守护神，听曲赏舞怡情可以，但是起了别的心思他可不会饶了你，你顺便同身边的人说说，叫他们小心点。”
猳国回过头看她，眼里充满疑惑，从来没有哪个女子如此唤它，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看到有人夸自己，它回过头按首挺胸看着那男子，露出獠牙恐吓他。
司韫暗笑，这猳国原来是个只会用蛮力的精怪，这脑子不太好使。
面前的男子昏死过去，猳国抬脚一踹将他踹下台，他重重的砸在地上，扬起尘土，闷哼一声彻底没了动静。
“走吧。”司韫手指戳了戳猳国的手臂，百无聊赖的说道。
猳国化作人身，疑惑道：“你愿意跟我走？”
司韫点了点头：“走吧，往哪里走？”
她跳下台子，回过头看着怔愣在原地的猳国，嗤笑一声，冲它勾了勾手指。
商止看着司韫同猳国的背影越来越远，问上清：“你放心让她跟那妖物走？”
上清一脸无所谓道：“死不了，大不了就是给那猳国生子。”
说罢，上清转身坐了回去，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杯酒，抿了一口，毫不吝啬的夸赞：“这燕栖楼的酒酿的挺好，你要不要试一下？”
商止抬脚朝他走近，坐落在他的对面，上清拿上酒壶做到商止的身边，给他满上一杯。
边倒酒边说：“你说你来这燕栖楼又不听歌赏曲寻欢作乐，来这燕栖楼怕是有别的目的吧？”
刚刚进楼里，商止只是观察了一下布局，这里面的姑娘、客人也只是看了几眼。
商止毫不避讳的点点头：“确实。”
上清没再继续逼问，只是拿出腰间挂着的酒葫芦，抬起来放到耳边摇晃了两下，里面还剩一点，拧开盖子将里面的酒喝完，把燕栖楼的酒倒了进去，一边倒一边同商止说道：
“我既答应韫丫头带你来燕栖楼，如今已经做到了，这酒味道确实不错作为报酬我带走了。”
商止把钱袋子拿出来递给他，语气诚恳：“这点钱还可以再买一些酒，多谢兄台相助。”
上清摆了摆手，拒绝道：“不用了，这点钱你留着吧，鬼市鱼龙混杂你好自为之。”
商止问：“你可知如何出鬼市？”
上清神色古怪的看着他，心中暗暗为他捏了一把汗，什么都不懂还敢来鬼市，耐心的为他解惑：“你沿着下面那条大道走到尽头就是了，会有渡使在等候的，一人一枚铜钱，鬼市只有这一条大道有生机，莫要走错了。”
商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阵清风自来，空气中参杂着草木**的潮味，转眼的瞬间上清似随风去一般，消失的无隐无踪。
“更夫……”
耳边还环绕着上清的声音，他说了一大串，商止凝神静气的听着却也只听到他说更夫、不要乱走，其余的被风声盖过。
街上寂寥无人，猳国同司韫并肩走着，它领着她转入一条小巷。
行至水边猳国递给她一颗药丸，药丸有她大拇指一般大小，黑不溜秋的上面还有猳国的毛发。
她嫌弃中带着不解看向它，犹豫了一会才开口问道：“这是做什么？”
“吃了它，你就能在水下呼吸。”猳国把手往前伸了伸，示意司韫拿起手心里的药。
司韫嘴角略微抽搐，眼里盛满了拒绝，她摇摇头：“不用，你驮我过去。”
猳国把手攥起来，却没有收回手，神色犹豫。
司韫惊诧一声，一脸不可置信的看向它，身子往后挪了挪，指着它牙呲目裂道：“难道连这件小时都做不好？亏我还觉得你模样俊俏身强体壮。”
猳国把药丸丢进水里，咬咬牙道：“我可以。”
司韫高傲的扬起头颅，双手环抱胸前，命令它：“那还等什么？快下水啊。”
猳国手忙脚乱的下水，又用灵力将自己的身形壮大好让司韫坐在上面，半个身子沉入水下，那张脸勉强扬起来浮出水面。
司韫颇为满意的看向它，用力一跳落在它的背上，抬起脚来跺了几下，故意忽略掉它吃痛的闷哼声，惊呼一声：“相公，你这个背也太结实了吧，一看就是为了勾引女子而练的身子。”
“没有勾引。”猳国忍着疼痛回应。
司韫哼了一声，又抬脚用力的跺了几下，恶狠狠道：“你还说没勾引，谁叫你练的身子？你着身子不就是出来勾引女子的吗？别当了妖童还想立牌坊。”
猳国没看到她幸灾乐祸的脸，听着她发怒的声音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它口不择言的解释。
司韫却没了兴致，在它开口之际冰冷冷的低叱：“闭嘴，我不想听。”
猳国果然立马收住，努力的划水。
四周黑暗无光，只听得到水声搅动的声音，司韫摸了摸囊袋中的细粉，已经所剩无几了，怕是撑不到回到它的老窝。
司韫问道：“到底还有多久才到啊？”
“快了。”猳国喘着气回应她。
司韫问出心中疑惑：“这不是江伥的地盘吗？你怎么可以来去自如？”
“你知道江伥？”猳国划水的动作僵住一瞬。
司韫面无表情的回复：“在鬼市多多少少都知道点吧。”
猳国方才心中升起的疑虑消失殆尽，也许真是在鬼市呆久了，难面对这些诡事妖物有所了解。
它耐心的同司韫解释：“我和它做了笔交易，所以平时我从这里过它都不会管我。”
“那相公真厉害。”司韫先是夸了它一句，继而问道：“那你跟它达成了什么交易它才容许你在它的地盘上走的？”
“这……”猳国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跟你娘子还有什么秘密？”司韫语气微怒，用力的锤了锤它的背。
猳国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松口，坚定的回道：“这不能说。”
这猳国虽然确实蠢笨如猪，但是再继续问下去估计也会察觉出异样来，司韫装作生了闷气，闷哼一声就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