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乡间童谣(二次小补)

我不是人。

起码就生物意义上来说不是一个真正的人。

一开始我是怀疑的,后来我又通过其他途径检测,发现不用怀疑了,我体内流的,

不是人血。

这件事并没有让我立即产生悲哀的情绪,太过离奇,无法悲哀。

那我是个什么东西?我有着人的相貌,人的意识,我能感受到人能感受到的一切。

我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吗?毫无疑问是肯定的,因为我不是从妈妈肚子里生出来的,我没有出生该有的流程。

那我是从哪里来的?

当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更深层的思考让我恐惧不已。

因为我的前二十二年一定是假的。

我的父母一定不是我的父母,我的爷爷肯定也不是我的爷爷,那秦安一定也知道我和她没有过那些所谓的少时经历。

那陈苒呢?身为我爷爷的弟子,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是监视我,还是保护我?

这一切让我想起曼德拉记录里的一个概念:伪人。

伪人是被幻想出来的生物,曾经我也这样认为,据说它们通过模拟人的五官和表情慢慢取代人类。

从以上来看,伪人一定是危险的,且带有强烈的目的性。

那我一定不是伪人,因为起码在我有意识的这段时间里,我没有产生过伤害他人的想法。

我突然笑了,有一天我竟然也能给自己取一个生物名,我叫我什么好?

就叫自己类人吧。

我坐在椅子上发愣,有东西碰了碰我的手,是人形小木偶。

我问它:“为什么你说祖宅很安全?”

它还是沉默着不说话。

我忘了,它现在说不了话,又太小了,写不了字。

我们现在的交流是用:它附身在我身上,然后握笔写字完成的。

之前它给我解释了一遍,可以假设它现在是个灵体的状态,不能经常附身,会对它产生一定的负面影响,要花很久才能恢复,而且附身也只能附身在人形物体上。

所以我们的交流十分困难。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过去两天。

“该走了。”我收拾好东西离开了家,坐上回祖宅的车。

离开的那天天气热,我穿了短裤短袖运动鞋,只带了一个十八寸的行李箱和背包。偶尔碰到些眼熟的人,问我去哪,我就说去走走,散散心。

我没有和任何人说我要去的地方,包括秦安,我不知道她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取伪装成我们认识许久的样子,或许她是受人所托,又或许是她……

也不是人?和我一样?我被这个想法吓得连连摇头。

一天一夜过去后,我就到了。

落地的地方离目的地还有些远,我打了个车到村门口,司机没有开进去,因为道太窄了,到时候出来很难掉头。

我干脆自己拖着行李箱走回去,反正也就走个十多分钟。

村里的景象和前几年没什么差别,仿佛被这个发展太快的时代给落下了,慢慢地跟在时代后边走。

我眺望远方,能看见村后边连绵的山和萦绕其上的云雾,这山比村子还要老得多。

农村里很多人都去外出务工了,所以这个村子里其实没多少人。

路过一条小巷子的时候,有几个小孩跑来跑去玩闹,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歌,什么什么木偶。

我本来想偷偷听完整版,可惜小孩子唱得很快,发音也不是很准。

于是我掏出背包里的棒棒糖,叫住那几个小孩。

小孩都不过五六岁,看见棒棒糖眼睛发亮。

我就和他们说,如果他们教会我怎么唱,我就给他们棒棒糖。

谁知道他们几个接着一脸警惕地看着我:“不能和陌生人说话。”

听见这话,我一愣,这种行为的确很像诱拐小孩的人贩子,可我这一身行头,和我这张脸,也不像吧。

但是小孩子能有这样的防备心,值得表扬,我扬起一个笑,准备和他们解释。

谁知道其中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大”这个地位的高胖小孩往后边看了看,跑去旁边的大红色垃圾桶后边揪出另一个比他矮了大半个头、骨瘦嶙峋的短发娃娃。

太瘦了,又太矮了,一看就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造成的,而且还穿着很中性的不合身的灰色衣服,因为长时间不洗,衣服外头还蒙上了一层油垢,整个人灰扑扑的。

我分不清他是男孩还是女孩。

他的眼神很灰暗,就像他的衣服一样。

我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他的过去的时间是否也像他的衣服一样灰蒙蒙,但是很有可能是的。

“她也会唱,让她和你说,你把糖给我们,怎么样?”那个高胖小孩问我。

其他小孩附和他。

小孩子的恶,那么直白。

我估计他的想法是那个瘦小孩和我说话,被抓走的也只是他,而其他人不仅能得到棒棒糖吃,还没有危险。

高胖小孩这个人,又聪明又坏。

我瞥了他一眼,给他定了性,对这种人我一向没有好感。

就算是一块钱一根的棒棒糖,我也不想给。

但是我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这群小孩家里肯定有人,而且很有可能是长住,以后我可能还会和他们打个照面什么的。

我说:“我这里只有两根棒棒糖,你们有四个人,自己拿去分。”

其实我包里还有好几根,只是不想拿出来,让他们争去吧。

他们接过两根棒棒糖就赶紧跑了,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

那个瘦小孩还站在原地,他似乎一点也不怕我。

我朝他招了招手,见他一动不动,我就走过去蹲下来:“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谁知他没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说:“我教你,你会给我吗?”

“当然会了,”我诧异道:“你不怕我把你拐走吗?”

“拐就拐了,”他神情淡漠,我从来没有从一个小孩子的脸上看到过这种表情。

然后他带着我去路边的一把小长椅子坐下。

瘦小孩慢慢地一句一句念出那首歌谣:

深深的黑夜安安静静

五只小木偶活人形

大木偶想要剪头发

二木偶来指挥它

咕噜咕噜咕噜

三木偶的头滚下来啦

眼睛还在眨

四木偶五木偶踢足球

一脚踢到浅水流

三木偶慢慢爬出来

难过地找到自己的头

重新拼成小木偶

他边念,我边用手机录了音。

又听了几遍,感觉这和十个兔子那首童谣有异曲同工之妙。

我没有再想太多,掏出两个棒棒糖给小朋友递过去:“还是要小心陌生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善良又大方。”

“嗯。”他淡淡地回应。

类人,我在心里补充一句。

“他们是你的朋友吗?”我低头看着他,他的心智一定很成熟,肯定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瘦小孩撕开包装纸,把糖塞进嘴里:“不知道。”

我实在好奇他的性别,又怕伤到他,只好闭口不言。

“我该走了,”我起身拉着行李箱和他说再见,“拜拜。”

我有点怕那群小孩回来抢他糖吃,不过他说没事,自己先离开了。

小小的背影遮着光,我叹了口气。

约**分钟后,我回到了记忆里已经两年都没有回来过的这个乡村里的老房子。这里偏僻,平时也没几个人,离它最近的另一栋屋子还有一百多米。

我把大门打开,发现里边的院子里居然没长什么杂草,水池里的水也很清澈,看样子是定期有人来收拾。

或许是我爸妈请的,不对,现在或许不能把他们叫做爸妈了。

祖宅很大,被围墙围着,里边一共有两栋房子,都是两到三层的那种老建筑。

推开第一栋楼的大门,阳光照了进去,阴冷驱逐了一大半。

我上楼走到小时候经常住的那个房间,房间里很干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味道很清新。

不对,不对,不对。

有两件事冲突了,我突然间反应过来。

旺季告诉我祖宅这里很安全,那这里一定不会有人发现我,不然那个人可能就会告诉我爸妈。

所以这里不应该有人,也不应该很干净。

可是这里很干净,就像我刚刚一开始的反应是有人回来打扫这里。

所以这里应该不安全。

那为什么旺季说很安全?我正想把它叫出来问一问。

忽然有东西踩了踩我的鞋子,我低头一看,是小木偶。

它在前面蹦跶,好像在叫我跟她过去。

旺季的那个小木偶人走得实在太慢,我问她:“你什么时候能想起来你的名字?”

我又忘了,它只是个木头,也不会说话,就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于是我只好闭上嘴。

跟在它后面,我们来到大堂,大堂放着两个很大的木架子,现在上面什么都没摆。

小木偶从架子后边的一处空隙钻进去,过了几十秒拖出一条红绳。

它指了指我的手腕。

“把红绳绑上去?”

虽然这红绳在暗无天日的缝隙里呆着,但是上边没有一点灰尘,我闻了闻,似乎还有一股淡淡的朱砂味和酒味。

我把它系到了手腕上,心里也安心不少。

看得出来,旺季似乎对我家有印象,难道它以前来过?我摸着手上的红绳,想起爷爷曾经说过的“朱绳烧,阴魂现”。大概就是说把被炼制过的红绳烧了,好像能看见鬼,但那种红绳很难得,不轻易流入市场。

这根红绳不知品质如何,我突然冒出一个主意,是不是只要我烧了这根绳,如果这根绳足够好,我就有可能看见旺季的模样?

我最后放弃了这个想法,旺季让我戴着,我还是先好好戴着吧。

随即我花了点时间重新熟悉了一下这个“家”,因为平时没人住,显得人气不足而阴森,难免会让人产生恐惧感。

把这栋楼的几个房间都看了一遍后,除了都很干净,东西也整整齐齐地放着,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直到我看见三楼阳台晾着的还在往下冒水的滴答滴答的没拧干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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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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