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都挺贵的

沈儇屁股刚挨着床就后悔了。

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也跟不上。话不留路,怎么越活越回去,沈儇懊恼的想着。

晚上,沈儇喝完药如往常一样躺下睡觉,不知睡去多久,忽地觉得不对劲。

睁开眼,猝不及防被柜上还在燃烧的烛火闪了一下。

他抬手捂住眼睛。

怎么……这么亮。

谢凌没回来?

意识到这点,沈儇如烈酒入口,骤然清醒。

他冷静思考两秒,想起今日是母亲的忌日。谢凌……大概去那个地方了吧。

他起身缓了片刻,掀起被子正要下床,一阵开门声响起。

等到看见谢凌时,沈儇才道:“你回来了。”

谢凌呆滞,像是没反应过来床上怎么还有个人。

沈儇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下了床带着讨好意味帮他暖手,笑道:“好凉。”

五感好似才回归,眼前也不再恍恍惚惚置入梦中,眼前的人手上温度热的滚烫,嘴唇也一张一合。

沈儇关切地问:“你出门没穿外衣吗?冷不冷?”

谢凌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换回往日的淡漠,他抽回手,“装什么温顺。”

沈儇观察他的脸色,小心地说:“抱歉,白天的事是我太冲动了,我只是看他一个小孩子很可怜,想到了……”

说着抿抿唇,好半晌才继续道:“我自是不敢与陛下相提并论,是我的错。”

谢凌明知道是演戏,但没有揭穿,反而很有耐心,听他说完后评价道:“你倒是很全面。”

“我错了。”沈儇见他神色稍缓解额,趁热打铁,慢慢拉上谢凌的袖子,“我也是有弟弟的人,知道父母不在后自己就要担负责任……”

话没说完沈儇自己就意识到不对,谢凌睨他,凉凉道:“你那也算兄弟。”

沈儇:……

他说到不错。璃国那边的诞下的皇子算不上什么兄弟。因为璃国曾经有个昏聩的皇帝,他一生娶了无数女子,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有时候同一个家族中幼女和姐妹,甚至她母亲、姑母一起进宫。有丈夫怎么办?那就杀了。有儿子怎么办?照样进宫。不仅如此,在先璃王在任的二十年期间,专门抓了一批男人进了宫,有军功的有经商的有贵族的……诸如此类荒诞的事,他没少干。

如今的太后韩瑾不过才37,她便是先璃王第6任,也是最后一任皇后,她掌权后璃国肮脏的皇室和混乱的政权才得以平息。可皇子众多,分割政权仍然十分严重。

反观秦国,只有谢元一个,简直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沈儇被嘲讽了便不说话了,低着头看手。

“我去了我母亲那里。”谢凌忽然道。

沈儇柔声说:“我知道。”

谢凌看他片刻,冷笑说:“你确实知道的不少。”

沈儇:……

诡异的沉默后,两个人又不交流了。

谢凌脱着衣服,沈儇见状也躺了过去,蜡烛熄灭后沈儇缓缓朝他靠近。

蠢蠢欲动的手被猛地抓住,沈儇嘶声,软绵绵地问:“太师做什么?”

谢凌松开他,说:“这话本王该问你,里面是有虫子吗一直挤着我。”

沈儇憋不住坏,忍住笑意道:“太师,我们相处这么久了……您真的没有感觉吗?”

这话听着不对劲。谢凌皱眉反问:“什么感觉?”

沈儇从被子下面拉过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我们名义上那么恩爱,可实际上您都没有碰过我……”

谢凌古怪的看他一眼,淡漠抽回手:“我们只是演戏,你别忘了。”

沈儇锲而不舍:“我知道您都是在利用我,可我依然喜欢您,就算是做戏给别人看,私下还不是您想怎样就怎样。”

沈儇神情地看着他:“又能御下,还能暖床,如今再加一条鱼水之欢也不为过。”

谢凌坐起身凝视他,忽地笑了,抓着他的下巴问:“你今天怎么这么大胆,不应该啊,真是惦记上我了?”

手上用力,森然道:“我讨厌带着面具的人,和他们打交道我会很累,你今日这般反常若是……”

话没说完,便听见沈儇抽噎的声音,谢凌拧眉,手上力度放轻。

沈儇哭着的样子很美,鼻尖也红彤彤的,他声音娇软的一塌糊涂,抽泣着说:“我不明白、呜,我只是喜欢您,为什么要被定义这么多阴谋,我想讨您欢心可您什么都有,我便想着把自己,送给您。为什么让我喜欢的这么痛苦……”

沈儇泪眼朦胧,哭成泪人。

谢凌烦躁的收手躺回去,生硬道:“我不会跟你上床,除了这个,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沈儇心里一喜,终于等到这句话了。

他压住上扬的唇角,掩面轻声呜咽了一小会儿才止住声,糯糯地叫着:“太师。”

谢凌道:“嗯。”

沈儇细声细语:“我听别人说,千秋灯会的夜景很好看,秦民晚上都会有各种表演。我可以去看吗?”

无声片刻,谢凌道:“你想出宫。”

沈儇:……反应真快。

沈儇组织措辞,说:“在璃国的月宵节,父王有时会带着哥哥们乔装出宫,我……我从来没有去看过。秦国的千秋灯会比璃国的热闹吗?”

谢凌想了想,说:“我也……当然热闹。”

沈儇瞪大眼睛,亮亮的杏眼看着谢凌,谢凌最终说:“可以。”

沈儇笑容还未展开,谢凌转头又道:“我会跟着你。”

沈儇笑意洋溢:“我、我好幸福。”

没有看到他流露出失落,反而是这种神情,谢凌匆忙扭回头闭上眼。

他清晰的感觉到,沈儇在情感上是十分老练的那一派。

从蛊惑人心开始。

一夜过去。

临近中午,宋遇办完差事回来后,一项一项与谢凌汇报,像谢元汇报作业似的,“福寿宴一切安排妥当,比武大会基本确保背景干净。卜先生将会在半月内抵达皇宫。”

谢凌认真看谢元批的奏折,头也不抬,“嗯。”

宋遇站在那半天不说话,也不动,似乎在等着谢凌下文,而谢凌拿着朱砂笔圈圈划划,时不时加写几个字。

祁承立在旁边,看看宋遇看看谢凌,没忍住偏过头闷声笑去了。

宋遇没空理他,杵在那站的笔直,也不说话也不动。

“你在跟本王玩木头人吗?”谢凌放下笔,叹气道:“说。”

宋遇黑着脸,语气不善,“您很清楚他出宫变数会更大。”

这个“他”自然说的是沈儇。

“你在质疑我的决定?”谢凌反问。

宋遇抿了抿唇,“不敢。我怕您有危险。”

谢凌有一丝感动,接着哭笑不得,他知道宋遇向来最关心他,尤其在这关键时期。

谢凌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会有危险。”

此话出口,宋遇是放了心,多年以后的谢凌却十分后悔。

如果他这时候不这么自大,没放沈儇出去,是不是就能留他一辈子。

戌时。

神武门。

天已经变得黑黢黢,宫墙巡逻的锦衣卫井然有序的排队行走,马车立在们边上,这里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声。

沈儇二人坐在马车里,福来探着脑袋看,“太师怎么还没到啊?”

沈儇伸手把帘子拉下来,“快了,你下去。”

“哦。”

把人赶下去后,沈儇独自享受宽阔的空间。

啊。久违的马车。

感叹完后,沈儇对自己此时的感慨感到莫名奇妙。

等待期间,沈儇将马车里放的物件抚摸了个遍。

谢凌掀开车帘就是这一幕,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上车后吩咐道:“走。”

马车晃动,沈儇乖乖坐好。

谢凌忽然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字。”

谢凌,字行舟,可他原先的小字是临天,其他人知道的也是临天二字。行舟是后来父母死后,先生重新为他选的。

这件事想查到,说难不难,可也不简单。

“其实……”沈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神秘地说:“我了解你的全部。”

谢凌偏头冷笑一声,语调微扬,“那可真厉害。”

一炷香后。

祁承在门外轻敲车门,道:“主子,到了。”

沈儇手伸到帘子被一把拽回,以为是嫌自己不懂规矩,又坐了回去,刚坐下,手上被塞了一块坚硬的东西。

沈儇低头一看,是一张极其丑陋的面具。

又看了谢凌手里的,没忍住乐了,暗示性地说:“太师,您的黑色面具好帅。”

“是吗。”谢凌戴上,勾唇道:“那下车吧。”

沈儇:……

沈儇无语的戴上小黄鸭面具,跟着谢凌一起下了车。

皓月千里,霞明玉映。

刚落地沈儇就被眼前景色吸引住了。

周围热闹纷飞,烟火四起,月桥上行人遮面挑荷灯,桥下溪流滚滚人乘一叶轻舟,这条大路就叫月桥,而两河中间拱起的真正的桥的名字,叫做定情桥,传闻是两位神仙在此结下情缘,所以被赋予了这个名字。

谢凌见他看了半天,一副嘲笑的模样,“没见过?”

沈儇看他,面上温顺的垂下眼,如果谢凌仔细看,就能看见他眼底一划而过的笑意。

搞得好像你看过似的。

两人穿的不张扬,但一路走过去,也引得很多人频频回头,谢凌生的俊俏,即使带着面具也能让人一眼看出是风流倜傥的人。

街上四处吆喝,人声鼎沸,摊位上卖什么的都有,沈儇走到其中一个卖面具的地方等着谢凌。

老婆婆和善地笑说:“这位……”

说着不知怎的卡壳,犹豫地辨别着什么。

沈儇贴心道:“婆婆,我是男子。”

不能怪老人家。沈儇心想。

无他,只是谢凌给他穿的实在太……

浅蓝色的外衣夹杂白色,这都还好,里层却是一件黑粉色的,若是披上外衣,就只剩粉色了,但最重要的是,他没有束头发,连散落下来的发丝上挂着许多粉色珍珠坠饰品。

老婆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温柔地说:“好嘛,小公子要看点什么?”

沈儇在鬼怪神兽和刀枪器具的丑面具中,挑了一个狐狸眼的样式。

他转身看向走过来的谢凌。

谢凌微微一笑,“你买啊。”

沈儇:……

沈儇左看右看,又拿起面具抚摸了几下,在谢凌玩味的目光下,突然兔子蹬腿似的跑了。

跑。了。

老婆婆一愣,扶着不便利的腿脚往前走了两步,“欸……!”

谢凌:……

谢凌掏出一袋子银票,然后放回去,又摸索半天,掏出一串铜钱全给了摊主。

老人又吓了一跳,连忙摆摆手,“使不得使不得,这太多。”

谢凌认真道:“您收着吧,他……我再不追就追不上了。”

老婆婆了然,弯腰到了几声谢,问道:“他是你夫君吗?”

谢凌对这个称呼不反驳,只道:“我是他夫君。”

说完便走了。

半晌,老婆子才重新坐下,嘴里见了什么不得了似的嘀咕:“有钱夫君和他癫痫少爷……”

要问为什么没反差,有一个穷的不是更带感吗。那老婆婆只能说:“两个看起来都挺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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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派总想逃离“自己”〔水仙〕
连载中月华清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