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急如救火。
许柚就知道师兄不会忍心眼睁睁看着他给师门丢人的。
路闻竹从许柚刚刚卡住的地方接手，三言两语就把许柚想了好久都没想通的死结解开了。
路闻竹的讲解风格简明、清晰，深入浅出，速度和难度都十分适应听众中某个人的水平。
围观群众发出“啊！”的恍然大悟声。
“卧槽，原来这么简单！我懂了，谢谢学长。”
“学长你好厉害。”
“我觉得学长你讲得比老师更清楚。”
......
路闻竹不置可否。
围观群众夸完，许柚才终于插上话。
许柚星星眼看着他，羡慕道。
“师兄你怎么这么厉害啊？”
路闻竹敛下眼，音色淡淡的。
“一般。看跟谁比。”
许柚怔了下，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路闻竹。
“师兄，你是在说我吗？”
这可能是许柚这辈子距离听懂阴阳怪气最近的一次机会。
路闻竹看着小鹿一样黑白分明的眼睛，移开视线。
“…不是。”
许柚松口气，眼睛弯起来，开朗道。
“太好啦，师兄我刚才差点还以为你在拐弯抹角说我笨呢，嘿嘿。”
齐刘海女生还没走远，差点平地磕了一下。
好强的钝感力啊！
快下课的时候，许柚狗狗祟祟把手伸进书包。
还好，两个柿子都完好无损。
“师兄，你喜欢吃柿子吗？”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许柚小声问。
路闻竹低头收拾书包，随口答。
“一般。”
啊。
许柚狗狗祟祟的动作立刻顿住了。
路闻竹注意到：“怎么了？”
许柚只好把准备好的两只柿子拿出来。
许柚用他多年打包无料的经验，把两只黄澄澄的大柿子打包得像装在昂贵的礼盒里，身价一下就贵了很多，封口处还贴了一个可爱的贴纸，是许柚自己设计的q版形象。
许柚有点自责地小声说。
“这是我自己家里种的柿子，本来想送给师兄的，谢谢师兄你教我找文献还有告诉我可以来旁听本科生课。我不知道师兄你不喜欢吃柿子，不如我回头再买别的礼物送给师兄吧！”
“不用，给我吧。”
许柚把柿子递给路闻竹，期待地问。
“师兄，你要尝一个吗？很甜的。”
路闻竹怔了下，放进书包。
“我回工位吃。”
“哦。”
许柚盯着路闻竹的背影轻叹口气。
看来师兄是真的不喜欢吃柿子啊。
他这个礼物送得也太糟糕了。
路闻竹今天没课，当完助教直接去了实验楼。
许柚和路闻竹不在一个课题组。
路闻竹和孙悟、陈竞同一个课题组，他们组人多，单独一个办公室。
路闻竹刚到工位，就被导师叫走了。
过了会儿，等他回到工位，桌上的柿子不翼而飞。
路闻竹垂下眼。
“谁动了我的东西？”
陈竞抬起头，浑然不觉，自信举手。
“你说那袋柿子啊？被我吃了，哦，还有大师兄。你别说，小路，这两个柿子可真好吃，哪儿买的？”
刚好一人一个。
孙悟也点点头，他嘴角还沾着一点橙色的果汁。
柿子皮静静躺在垃圾桶里，到处都是“犯罪嫌疑人”留下的证据。
陈竞和孙悟平常随意惯了，看见谁桌上有零食，都主动吃，回头说一声就行，这么多年都是这样，大家都不在意，而且这个办公室，就他们俩和小路关系最好。
孙悟首先发现路闻竹反应不太对劲。
“怎么了？我还以为那两个柿子就是你专门买给我们吃的呢。”
陈竞附和着点点头。
“对啊，刚好两个，我和大师兄一人一个，闻竹你不是柿子过敏不能吃柿子吗？我记得你说过。”
小时候吃了一个，差点死了。
陈竞一脸无辜。
路闻竹垂着眼，音色淡淡的。
“谁说这两个柿子是用来吃的？”
陈竞好笑。
“不吃柿子你买它干嘛？供起来啊？”
孙悟看着师弟紧绷的唇线，觉得不对劲，悄悄拍了陈竞两下提醒。
陈竞无措地挠挠头，愧疚道。
“对不起啊小路，这样，我赔你柿子，师兄给你买，要多少买多少！”
“不用了。袋子呢？”
孙悟忙把袋子双手奉上，他看这个袋子怪可爱的，幸好还没扔。
路闻竹把封口处的贴纸撕下来。
打开抽屉，拿出一本书。
贴在夹页里。
孙悟紧张地舔舔唇。
“小路，你没生气吧？”
路闻竹音色淡淡的。
“没有。”
-
上午早八结束，许柚还要赶着转场去上专业课。
下了课，许柚去食堂吃完饭，才到实验楼打卡。
工位的人差不多都走光了，正好只有林周舟在，许柚从书包里拿出另一份打包好的柿子。
许柚刚进组的时候什么都不懂，周舟师姐人很好，经常照顾他。
“柿子！”
林周舟眼睛一亮。
“我最喜欢吃柿子了，谢啦柚咂。”
“师姐喜欢就好。”
林周舟很喜欢吃水果，工位常备水果还有水果刀。
林周舟打开包装袋，立刻就打算吃一个。
“这个小人儿不会是你自己画的吧？”
林周舟发现了华点，她捏着许柚的脸，左右对比看看。
“这也太可爱了，我都舍不得丢了...”
李宇哲和赵兆两个人刚好吃完饭回来，一走进办公室就看到这幕。
俩人笑嘻嘻地凑过来。
“你们干嘛呢？”
林周舟没有因为俩人的出现就立刻收回手，而是继续捏了捏，手感真好，怕许柚尴尬，林周舟主动道：
“许柚在交保护费，感谢我平时在组里罩着他。”
李宇哲和赵兆对视一眼，默契地叹了口气。
“哎，小师弟也太没良心了，心里就只有周舟师姐。”
许柚咬下唇。
他也犹豫过要不要多准备两份，但上次不小心听到李师兄和赵师兄在背后那样说他...许柚觉得人要有点骨气！
林周舟一直就不太喜欢李宇哲和赵兆两个师弟，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组里不少人都被他俩背刺过，还以为别人不知道。
林周舟从抽屉里拿出水果刀，笑嘻嘻看着二人，半真半假玩笑道。
“想吃柿子可以自己买，再给我阴阳怪气的你俩试试呢～”
“师姐饶命。”
“不敢不敢。”
林周舟看眼安安静静的“小跟班”。
“走，陪我洗柿子去。”
林周舟和许柚路过隔壁课题组，发现大门紧闭着，孙悟一个人在门口罚站。
林周舟使劲儿吸了吸鼻子。
“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
林周舟闻了半天，最终确认香味来源就在这扇门后。
孙悟馋得两眼发直，幽幽地答。
“小路今天中午请全组吃饭，吃的全蟹宴。”
孙悟咽咽口水。
他的清蒸大闸蟹，蟹肉粥，蟹黄豆腐，花雕醉蟹，蟹籽炒饭......
林周舟奇怪地看着大师兄。
“那你怎么不进去？”
孙悟悔不当初，让他手贱！
“因为我和陈竞嘴馋，把闻竹放在桌上的两个柿子吃了。”
许柚眨眨眼睛。
“那陈竞师兄呢？”
“对啊，怎么就你一个在这儿罚站？”林周舟好奇地问，“难道他能吃？”
孙悟物伤其类，后怕地说。
“陈竞他没忍住，吃了一口蟹黄，现在又去厕所了。”
第四趟了。
林周舟同情又有点恶心地望向厕所的方向。
“eww，这不得窜死...”
-
周一傍晚，宋辞在【相亲相爱一家人】里发布了一条群通知，本周五要带他们去S市参加一个学术会议，为期两天半，让他们提前收拾好行李。
许柚从周一一直期待到周五，坐在首都机场的候机室里，仍然觉得不真实。
这是许柚第一次去外地参加学术会议，而且还要住在那里，好兴奋啊。
宋辞离座去洗手间时，孙悟趁机问许柚。
“知道我们这次去是干什么的吗？”
许柚眼睛亮亮的，超大声。
“公费旅游！”
路闻竹淡淡看了他一眼。
许柚低着脑袋，很小声。
“学术交流...”
“错。”
林周舟苦口婆心，跟第一次参加学术会议的小师弟传授经验。
“老板负责social，重振师门荣光的重任交给小路他们这些卷王，我们只要负责吃茶歇就可以了。”
许柚眼睛重新亮起来。
“参加学术会议还有茶歇可以吃？！”
“当然了，这次学术会议的规格还很高，住宿都是五星级酒店，茶歇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
博士组的眼神不约而同像是回想起了什么共同的记忆。
一场优秀的学术会议，茶歇会让人怀念终身。
林周舟继续传授经验。
“每一个人参加学术会议前，都应该找准自己的人设。比如我......”
林周舟现身说法。
“我的人设是学术站姐。PPT每翻一页都积极拿起手机拍，精心修剪，但这知识一点也不进脑子。”
孙悟：“感觉还是学术代拍更准确一点，站姐对自担起码还有感情，你有吗？”
林周舟：“孙萧你现在骂人可真高级。”
陈竞：“我的人设是学术乌贼，负责给组里抹黑。在学术会议上做pre，经常被评委问得下不来台，评委们经常会问你导师是谁啊，然后说宋辞组里出来的学生不应该啊......”
黎莎师姐淡淡开口。
“那我应该是学术嫂子，看着PPT十分冷漠只知道低头玩手机从不拍照。所以小师弟你的人设是什么？”
这个重要的问题许柚思考了一路，坐上飞机都还在想。
许柚的座位旁边坐了一个天使宝宝。
扎着两个小啾啾，大人不在身边，不哭也不闹。
等飞机的安全指示灯亮起，一对看起来很通情达理的年轻夫妻朝许柚走来，问。
“同学你好，这是我女儿，我们的票没挨在一起，方便和你换个位置吗？”
天使宝宝朝许柚笑了笑，许柚心都快化了。
“好啊好啊。”
年轻夫妻中一方的座位在13A，许柚一排排往后走。
低头一看，许柚笑起来。
“好巧啊师兄。”
许柚系好安全带。
他们买的这班航班，不提供早餐，但会发放果汁和小蛋糕。
空乘小姐将餐车推到第13排，做他们这行经常能遇见明星，空乘小姐本以为自己这双眼睛已经看过太多，但眼前的男生还是帅得让人心跳漏了一拍。
“果汁和小蛋糕需要吗？”空乘小姐柔声问。
“矿泉水就好，谢谢。”
男生声音也很好听，看起来不像喜欢吃甜食的样子。
路闻竹感觉到旁边一道眼巴巴的目光。
空乘小姐从餐车底部拿出一瓶矿泉水，刚要递给男生，男生淡淡改口。
“我的那份给他吧。”
空乘小姐的目光移到很帅男生旁边那个笑起来很可爱的男生身上，面不改色，专业地微笑道：“好的。”
空乘小姐给了许柚两个小蛋糕。
许柚咬着香香软软的巧克力味小蛋糕。
“谢谢师兄...”
路闻竹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许柚，我帮你想了一个人设。”
许柚咬着小蛋糕，含糊地问。
“森莫？”
路闻竹看着许柚鼓鼓的腮肉，从侧面看，好像蜡笔小新。
学术花栗鼠。
好像有点太可爱了。
路闻竹恶劣地扯了扯唇角，轻声道。
“学、术、蝗、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