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辣椒炒红辣椒来了，还有米饭”，五人抬头对上一脸“看破不说破” 皮笑脸不笑的晋星河，心虚地噤声。
“这……全是辣椒啊”，姚沛青看着两盘绿油油加红油油的菜发呆。
“店里就这道菜，估计是明月姐没练熟新菜。”
“刚刚她看我的眼神……好帅……”柳可鑫不由得花痴道。
马闵晟一脸疑惑，“有吗？你都看不见她的整张脸啊。”单手掰开了五个易拉罐一个一个递过去，“而且她染的绿毛啊，感觉有点社会。”
刘茹烟如临大敌，直接掐住马闵晟引以为傲的肱二头肌，“你小声点！晋姐可是这里的幕后老板。”
马闵晟吃痛马啸了一声，立刻又被瞪了一眼，只能不服气地咕咚咕咚灌可乐。
柳可鑫也不服气，问姚沛青：“青青最白纸，青青你说，她是不是很帅？”
姚沛青定格了一下，顿了一会，脑海里浮现出钟梓虹那双指节分明的手在黑板上写字的画面、侧着脸认真看手机屏幕的画面……那傻大姐不笑的时候真蛮帅的。
“青青？”“青青？”
柳可鑫诧异地摆了摆手，“你在发什么愣呢？？”
马闵晟嫌弃道，“班长娘娘，您不会也在犯花痴吧……”
姚沛青回呛：“才不是，还有，什么娘娘，我是你姥姥！”作势又要打，马闵晟立刻乖巧地谄笑：“好好好，俺滴姥姥，您息怒。”
刘茹烟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随口八卦：“话说，你们不觉得我们钟老师蛮好看的么？”
“钟老师确实很好看！！”
“可是她是班主任……她盯人的时候眼神好可怕……”
马闵晟是班上的吊车尾，最近背书背不出，被钟梓虹提溜去办公室出了好几次糗，还罚抄了好几遍《短歌行》，最讨厌长长的诗了。
何墨说：“钟老师的板书很漂亮，而且很简洁。”这大大提升了自己的课堂效率，所以何墨在心里为钟梓虹点一个五星好评。
刘茹烟直接略过何墨的正经发言，道：“你们观察到了没，钟老师没有戒指。看起来是单身呢！”
柳可鑫立刻点头，“我也看见了，太可惜了，钟老师这么漂亮，怎么没有人喜欢呢？”
姚沛青皱眉道：“也不能这样说，肯定有人喜欢钟老师的，是她不喜欢别人吧。”
“也对，现在不婚不娶者多的很，我们班上文老师、陈老师都还没结婚呢，或许钟老师也是其中一员呢。”刘茹烟喝了口可乐，砸吧嘴唇。
“啊，可是我觉得隔壁班那个生物老师和钟老师蛮配呢，他也二十多岁，还是个微卷毛大帅哥！”柳可鑫有点遗憾地说。
姚沛青有印象，那个生物老师一头自然卷，脸小，有点混血，带黑框眼镜，在众多秃头、肥胖的中年男性老师中，绝对算上品了。
“可是……那生物老师站她身边就莫名其妙对她笑，就像一只摇尾巴的卷毛狗，一点也不配。”
马闵晟笑出强大，被可乐呛了一口。“别说，真是！”
刘茹烟机智托下巴，眯着眼睛说：“也不一定非是男老师啊……”
钟老师那身高、那气质、那身段，和女生匹配度也很高啊！
柳可鑫一激灵，仿佛开发了新大陆，瞬间将钟梓虹的脸代入了无数本自己看的小说的女主角，有点香！
“啊！那我要站文老师和钟老师！钟老师在上！！”
“哈哈哈哈哈”
“别说，有点配！青青你说呢？”
姚沛青想了一下，只觉得傻大姐那有点暖又有点冷，有点帅又有点傻的样子，谁也配不上。
莫名有点烦躁，随即一脸严肃地大声讲：“哎呀，别忘了咱是来复习的！先复习！”带头翻开了笔记本。
“这几天在群里发的重点整理你看了没？”
“青青你的史政笔记我看看！”
“为什么这道题我的受力分析是错的啊，一直想不通啊”
傍晚时分，五人组终于要拖着疲惫的身躯各自回家了。
“明月姐！拜拜！”刘茹烟热情地摇着手，白明月也立刻回应，然后突然啊了一声，小步快跑地凑到台前，有点羞涩地扭捏地看着五人组。
“那个，能不能给个五星好评？也可以给意见哦！”完全一副萌妹纸撒娇的姿态。
“当然可以！菜辣的很合适，蛮适合本地人的口味的！我以后把同学全拉来吃！”马闵晟屁颠屁颠地夸着，一大男孩被萌得不好意思了。
很快地都拿出了手机，晋星河默默地走出来，指导他们点开对应软件。
姚沛青注意到她的右手从黑色防晒袖里露出来了一点点疤痕，心下一惊，鼻子里闻到一股苦苦的味道。
别人不知道，她很熟悉，这是中药的味道和消毒水的味道混合在一起。
“你们也可以加我们店的群！有优惠券领的！”白明月热情地推荐，她的个头才到晋姐的肩膀。
姚沛青不由得想到自己曾经走在钟老师的身边，也差不多是这样的身高差，只要微微抬头，就能看见她的侧脸。
扫码加了群，姚沛青心下流汗，群除了店长两个，就他们五个了。敢情我们是第一批吃螃蟹的啊。
“欢迎下次光临！”白明月和晋星河礼貌地送出了门，毕竟这是目前为数不多的客人。
出了门，何、马、刘三人告辞离开，柳可鑫挽着姚沛青的手往小区方向走。
姚沛青最后回望了一眼，看见白明月与晋星河两人对视一笑回店的画面。心里触动，“她们……很相爱呢……但愿店别倒闭。”
“是啊~我已经磕上了。”柳可鑫回想到晋星河那双淡绿色的眼眸，帅啊。
“磕？”
“就是支持和喜欢这对CP的意思！”柳可鑫耐心地解释，接着搂住姚沛青的胳膊，“青青！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小说？要不要我给你推荐~~”柳可鑫像一只热情的小仓鼠。
“我自己最近看的一本是女女小说，里面的一位女主也是个短发，还是个警官，是最近特别热门的那个‘X法医X’原著，阿宋根本就是我的菜啊……”
姚沛青一如既往地做一个安静的倾听者，柳可鑫不止一次提过这个话题，之前姚沛青都兴致缺缺。
但这次，她有点儿好奇了。
“我……没看过，不太懂。”姚沛青简短地回应着。
“那要不你就看我这本儿？”
“好……好啊”
两人行至小区门口，姚沛青驻足，每周六晚上她还有固定的一对一拳击课。
“直拳！”、“直拳！”“再快一点！”教练拿着小方靶大声指挥着，脚下变换着步法，周身的空气都焦灼了，姚沛青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气声。
“用力！”“注意呼吸！”、“注意呼吸！”吸气、呼气、右直拳猛击目标靶位，立刻蹬地转筋，躲开教练的回击。左肘立刻提起与肩部持平，成80度角，利用腰部力量，右转体立刻出左平勾拳，击打目标靶位。
“好！”“力气再大！”教练凶猛的眼神一直盯着她，这是眼神训练，姚沛青不甘示弱，变化步法突然出一手刺拳，教练往后蹬，姚沛青立即以冲刺步，借着腰部快速转动时候贴近教练，猛出振拳。
“好！休息！”教练满意，走出拳击场拿了瓶水递了上来。姚沛青卸下自己的头盔和护具，露出湿哒哒的头发，一脸汗津津的。
她拧开矿泉水瓶，走出训练房间。这一层全是各种兴趣班，比如对面是一个舞蹈班，里面动感的音乐声很响，还有乒乓球训练室，在这层的尽头有一片大空间，被人承包改成了共享健身房。
姚沛青不喜欢在拳击馆里做拉筋，里面汗臭味大，总会走到深处健身房处拉筋。
肚子一阵抽筋感，姚沛青十分烦躁这种不适，今天明明只吃了一点点辣椒啊。
当时看着她们吃的香，就拌了些看着没那么辣的青椒，结果被辣到了，从舌尖一直辣到喉咙，最后发酵于胃中，她立刻喝了水。
“晚上肯定要拉肚子了。”她想着，无奈至极。
“小兔崽子？”
钟梓虹一手轮着杠铃，惊讶地眨了下眼睛，心想着还真有缘分。
此刻姚沛青浑身透着一股运动后散发的自然的有劲但疲倦的气场，汗水湿润了她的短T，轻微透出少女的内衣轮廓，值得注意的是姚沛青开学时候的痘痘已经不显眼了，又漂亮上几分。
“傻……钟老师？”
此刻钟梓虹只穿着运动背心，彰显出成熟的曲线，腹部是漂亮的马甲线，还扎了个高马尾。
姚沛青心跳有点快，先一步开口寒暄：“您怎么在这里？”
“锻炼啊”钟梓虹一脸慈祥地笑。
人家在共享健身房不是来锻炼的难道是来观光的么？
姚沛青脑海里的小人儿已经先一步跳出来指责她问题的蠢了。
“啊……锻炼好啊好好锻炼”，小人继续跳出来指责她回答的蠢。
“你也是来锻炼的？”钟梓虹放下杠铃，擦了擦汗说，“但现在快十点了，马上关门了。”
“啊不是，我是来上拳击课的，等会就回家了。”
“这样啊，那好啊，等会我们一起走。”钟梓虹高兴地说，想起自己和姚一个小区来着。接着道，“晚上不安全，你一个人总是不太好，要不以后我们都一起吧。”
姚沛青有点懵，背着的手羞涩得握拳，半晌，小声地“嗯”了一声。
从训练馆回小区的小路，一路亮着昏黄的路灯，不时有车打着喇叭从身边飞驰而过。
“我看到你之前的答题卡，你字写得不错嘛。”钟梓虹先认真地夸奖了一句，随即仔细斟酌了下字句，道：“就是有些偏科，哪些地方你失分比较多，我相信你清楚你自己什么情况。”
她落后钟梓虹半个身位，亦步亦趋地跟着，来自傻大姐身上的那种半冷半甜的香味愈加浓厚了，随着凉爽的夜风浇至发肤，萦绕鼻尖久久不散。
“我们一科一科的分析，比如你的语文的作文部分。”钟梓虹侧过身，靠近姚沛青，低头认真说着：“我仔细看了，你啊，有时候会剑走偏锋。”
姚沛青撇嘴，已经做好被二次批评的准备了，她镇定下来，缓缓回道，“嗯，知道的。”
在家里，每一次考试的答题卡周女士都会打印一份保存在专门册子里，她看过自己的作文，只会说——
“你啊，耍小聪明耍过头了，不好好写，任着性子来！遇见喜欢你风格的老师，那是你运气好，遇见不喜欢你风格的，就是大鸭蛋！你这样高考怎么办啊？也捧个鸭蛋回来吗？”
“你既然知道自己的问题在哪里，为什么不改呢？你明明有实力把作文中规中矩地写完。”钟梓虹温柔地问，语气没有责备的意思。
姚沛青心里长叹，不太服气，凭什么要改呢？
“老师看过你的作文，很好，有的作文完全是自己的风格。我看啊，你有做作家的天赋。”
姚沛青怔了怔，周女士从没有这么直白地夸过自己。半晌，姚沛青终于抬着头，对上钟梓虹的眼睛，那双眼睛弯弯的，仿佛在鼓励着她，说吧，不要怕。
“我就是不理解一些事。”
“比如？”
“我们的课本里有学《反对党八股》这篇文章，里面讲的就是形式主义的坏处。而且……作文不就应该是写自己的文章么？有时候看到考题，想到自己很想写的东西，一冲动就写下来了。”
姚沛青不敢信自己居然说出了口，这样不算是顶撞了老师么，她撇过脑袋。破罐子破摔道，“每次作文被打低分，我就不服气，所以下一次，还想这样写。”
钟梓虹发觉小兔崽子的内里原来不全是软的，还有着少女固有的倔强。
“我猜也是……哈哈……”钟梓虹一挑眉毛，以一种轻松打趣的语气说着，“我小时候也不服气来着。我那时候还专门在一个考题下，批判当今老师在教八股文呢。”
“啊？”姚沛青惊讶地眨眼睛。
“真的，我可不止是得鸭蛋，我还被当堂批评了。”钟梓虹回忆往昔，诙谐地笑道，“不过，那个时候我的老师对我说了一个故事，我觉得很有道理。现在我也说给你听。”
“她说这个世界上啊，有一只孤独的鲸鱼叫爱丽丝。
因为她发出的声波是52赫兹，远高于其他鲸鱼的声波，所以当她歌唱时，周围的鲸鱼听不见，当她哭泣时，周围的鲸鱼也听不见。
只有人类能听懂她的歌声，才发现原来这歌声如此动听。”
钟梓虹继续说，“你啊，现在就像一只小爱丽丝。写作不只是为了唱出自己的歌，还要别人能听懂。
我们语文学科是为了大部分的学生都能处于正常鲸鱼的声波范围内，所以要求我们写出新意和想法，又固定了一定的框架范围。”
姚沛青喜欢这个故事，觉得很美，也喜欢这个比喻。
“你真的很有天赋，作文的低分不意味着你的文章不动人，相反，反而是它太漂亮了，跳出了框架。”
钟梓虹伸手摸姚润青的头，月色下，小区温暖的灯光照耀着她的脸，眼睛如一抹汪洋，“如果让我私下给你打分，我会给你满分。”
“所以，我应该唱不同的歌给不同的人听。”
真是孺子可教也！
“对，就是这个意思，小兔崽子蛮聪明的嘛。”
“嗯……”
任由钟梓虹摸自己的头发，姚沛青脸上抹了一朵羞涩的云，她清晰地感觉到整个夜空都在大口地呼吸，整个宇宙都盛满了心跳的声音。
“我们到家了。”
姚沛青乖乖目送钟梓虹进楼，突然问出一句话：“钟老师，谢谢你。”
钟梓虹笑着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回去，姚沛青心情像肥皂泡吐圈圈，轻快地转身回家，在心里把傻大姐名号删除，丢进回收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