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赐你以名

“亏你想得出卖药的法子!”

“要是真把药材当普通的卖,那这里多的是药铺,谁会来找我买?所以我干脆当作送子药来卖好了。他们看我寒酸俭朴,是山里人,偏偏最信山里人稀奇古怪的秘方,我说这几种药材搭配是生儿子的,那几种搭配是生女儿的,自然是无从求实。”

“这……算不算骗人?”

“这天底下哪里有生子秘方?都是骗局,他们愿意上当罢了。只是早知我就全当生子秘方来卖,人族真是有意思,说是生儿子的他们就毫不犹豫地买,生女儿的却无人问津,可惜了我这些好药材。”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刚刚听说今天是人世间的同心节,所以才这般热闹,你应是很感兴趣,要不带你四处看看可好?”

“同心节?”她倒没听过,但是既然是节日,想必定会有很多好吃好玩的,正好刚刚卖药赚了一笔,不得趁机置办一些喜欢的东西。

只见街上的男男女女成群结伴,女子挑中什么心仪的簪子布料,男子便买来送给她。

原来同心节是永结同心的意思,她庆幸自己来得真是时候,偏偏赶上这么个好时候,都也自己的药可能不会卖得那么顺利。

突然,前方不远处传来阵阵鼓掌声和叫好声,两人面面相觑,决定去凑凑热闹。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处方台,上面摆着一桌一椅,一位白须老头手执折扇,在讲述话本。

二人忍不住驻足观看。

“木先生,您再讲一讲混沌神女的故事好不好?”

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大喝一声,其他人纷纷附和。

老先生收起折扇,捋了捋胡子,眯着眼睛,只听他娓娓道来:

混沌初开,天地不分,万物冗杂。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身化万物,滋养生灵。世间清气上浮,浊气下沉,生为五界。

神界掌管三十三重天,拥有无上神力。

花草树木,飞鸟走兽吸收天地精华,生出灵智,化而为妖,是为妖界。

万物身死魂魄离体,由玄冥之王掌管,渡生魂,惩恶灵,为冥界。

魔族凶恶好战,与神界势不两立,自洪荒之初便势不两立,故而被众神诅咒,死后不入轮回。

至于人界,也就是我们,无法力傍身,无漫长寿命,为五界中最弱小之一方,只能依附强族得以求生。洪荒之中,人族颠沛流离,生老病死,举日维艰。

诞生于混沌的洪荒女神见人族式微,但依旧不离不弃地活下去,她不忍见人族沦为其他四族的蝼蚁玩物,便以身献祭,耗尽混沌之力造就独立于四界的凡世,引人族迁徙繁衍,以身化为天道,命风、雪、雨、雷、电、木、土、日、月众神按四时变化调和人世,庇佑人族。

自此,人族得以世代繁衍生息,立足于五界内。

……

“那木先生,混沌神女呢?她后来怎么样了?”

老先生陷入沉思,叹了口气,缓缓吐露出四个大字:

身死道消。

场下沉默了好一阵,又是惋惜:

“啊?天呐,混沌神女真的太伟大了……”

“是呀,她本神族,却为了我们人族费尽心力……”

听着在场众人的感慨,洛珩也忍不住感叹道:“混沌神女真乃人族保护神……洪荒年代,都过去数万年了,当年该是何种壮烈激荡的景象……”

洛珩看向她,发现她却不似别人那样遗憾,还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

她却解释道:“那老头说‘身死道消’的结果,我看倒是不见得。”

“此话怎讲?”

“他们说混沌神女以身化凡世,那么这人间的一草一木,一雪一蝉鸣,不都是她吗?只要凡世存在一日,她便存在一日,何来‘身死’一说?她的道是庇佑弱小,保天下太平,五界中只要有生灵在追寻如此信仰,那道就不会消失,何来‘道消’的结局?”

洛珩怔怔地看着她,一时竟无法反驳。清云道人总说他天资聪颖,可在他看来似乎只是修习剑术及功法上,在某些方面自己甚至还没有她看得透彻。

也就是青苍派不收女弟子,要不然他真想将她引荐给师父。

两人接着又走了一段,前方的人越来越多,蜂拥着朝前走,年轻男女手里还拿着一个木牌,上面系着红绳。

他们被人群推搡着挪动,过了一会儿,终于来到一片空地。

空地中央长着一棵巨大的桃树,开满了粉色的花朵,散发出阵阵幽香。

男男女女将木牌向上抛起,红丝带便挂在树枝上,两人来的这会儿,树上已经挂了好些了,一眼看去,就是满树的粉夹杂着红。

洛珩说道:“这棵桃树真大,比我青苍派后山桃林的任何一棵都粗壮!”

她看见旁边有一老妇摆着个小摊,摊上挂着和周围人手中一样的木牌,于是便走过去询问:“婆婆,她们在做什么?为什么把木块丢到树上?”

老妇笑道:“你不是本地人吧,今日是同心节,是男女祈愿总结同心的日子。我们这儿叫永安镇,镇上有一桃树,就是那棵。此树在春日繁花似锦,却从不结果。古老的传说,桃树的精灵掌姻缘,故每逢佳节,互相心仪的两人便会到此将写着名字的木牌挂在树枝上,以求姻缘美满。不过也有独自一人祈求消灾顺遂的。”

她又问道:“小姑娘,要不要来一块,写上你的名字,然后挂上去,据说挂得越高越灵!”

她虽觉得好玩,但却拒绝了,因为要写上自己的名字,可是她当初还来不及问师父自己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她就消失了。

这时,洛珩上来说道:“我要两个木牌。”

她将他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你拿你的就好了,我不需要。”

洛珩问道:“俗话说入乡随俗,方才你不挺喜欢吗,怎么又不感兴趣了?”

她忸怩道:“不瞒你说,我自小无父无母,师父远游久久不归,她只唤我名字,却不曾教我书写,所以我不认得是哪两个字。”

对了,他才几天反应过来,那日听了狼妖唤或她的名字,自己也问过,但不了了之了。

原来她不识自己的名讳……

洛珩抬起指尖,只见指尖冒出几缕金光,他对着木牌比划了几下,两个好看的刻字便凭空出现于其上。

她看了一眼:

宿弦。

跟她的名字念出来是一样的。

“这是何意?”她不解道。

洛珩满意地看着那两个字,解释道:“狼妖这般唤你名字,我当时虽不知如何写,心理莫名浮现出此二字来,觉得与你甚是相配,不如定为‘宿弦’二字如何?”

她本来想等有朝一日师父回来,一定要问问她,可是如今看来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恐怕到死也没个结果。

“宿弦……宿弦,也可以吧,名字嘛,愿意如何便如何了。”

洛珩又在另一个木牌上施法刻画了一番,然后展示在她眼前。

洛珩。

“洛……什么?那个字没见过,是你的名字?”

“珩,美玉之意,意外洁白无瑕,品行高洁。是十五年前初入师门时师父取的,你记住我的名字。”

“听起来寓意不错,那我的呢,它有什么意义吗?”

“你自己想,你觉得是什么它就是什么,我不告诉你。”

说完,洛珩微微抬手,两个木牌便飞上桃树顶端,红丝带自己绕了几圈,竟打了一个死结。

“这下够稳了也够高了,赶紧许下心愿!”

洛珩双手合十,默念道:“珩此一生,愿降妖除魔,匡扶正道。”

宿弦并没有跟着他们做,因为桃树精灵护佑姻缘之说暂且不论是否为无稽之谈,她方才一眼就感觉到此树的树灵早就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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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中三昧
连载中云听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