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轰—

似惊雷在脑海炸开,祁疏月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双手死死捏着帕子,唇角紧抿,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

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就只剩半年时间了。

秦昭也傻了,他求救般看向元清朗:“元先生,你既知这蛊毒,想来定有办法,秦昭求你,一定要救下世子,他不能死啊。”

“我...”元清朗哀叹一声,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元某只能尽量,但...”

谈话间,温嫤蓦地想起一个人,一个可能医治祁臻的人,想到这,她猛地抬头看向祁臻,却发现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周身弥漫着一股冷冽之气,似结了层厚重的霜,让人不经意打着颤。

她第一次见这样的祁臻,希望一次次破灭的感觉一定不好受,她忽然很想去慰藉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话也说不出。

夜幕将至,斜阳一点点下沉,天际染上一层薄薄的绯红。

温嫤迈着步子,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主院,甫一踏入屋子,便转头吩咐朝清云吩咐道:“清云,研墨,我要写信给师父。”

清云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不解道:“姑娘怎么突然想起写信。”

温嫤走至案台前,随手拿起一支搁在绿釉舟山性比搁上的狼豪,轻声道:“我幼时在师父身边学艺,便知她老人家最擅解毒。甚至能医死人,肉白骨,眼下就连元先生也没法子,我唯一能想到的人也就是师父了,若是能将情况写明,得她相助,或许世子还能有救。”

温嫤这么一解释,清云顿时明了,旋即拿起墨锭专心研墨。

握着狼毫的腕子一刻也不敢停歇,温嫤神情庄肃,一边思考,一边快速下笔。

经过她这些天的照料,再加上崔嬷嬷当初的据实相告,祁臻的身体状况她已然大致明了,其中添了些她的疑惑与不解,还有元清朗的猜测。

洋洋洒洒写了好几页,完毕,她将信纸折好,装入信封,随即交给清云:“要快,尽快送到明州。”

“是。”说完,清云亦不敢耽搁,忙转身出去寻了信差。

惟恐祁臻体内的蛊毒那日又会发作,温嫤便安排元清朗在侯府住下,这些时日,他也是日夜翻看医书,期盼能在书中寻到关于这蛊毒的记载。

祁疏月更是日日前来琅沂阁,只是脸上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欢乐,那日元清朗的话并未在府中传出,知道祁臻状况的也只有当日在场的五人。

她不敢去林氏的院子,就怕一不小心露了陷,让林氏看出什么不对。

这日温嫤用过午膳,便在贵妃椅上小憩了会,醒来时,便见崔嬷嬷带着林氏身边的丫鬟进了琅沂阁。

崔嬷嬷福了福身子,上前一步道:“少夫人,夫人派人前来传话,请您去清晖堂一趟。”

温嫤抬手抚了抚发髻,见无凌乱,便应道:“好,我稍后便去。”

待温嫤饬好妆发来到清晖堂时,就见林氏身旁站着一衣着打扮与高门贵胄府里丫鬟不同的女子,她仔细一看,才觉这装扮不像普通百姓家的,倒像是宫里的。

而圈椅旁的八仙桌上还摆着数十个檀木匣子。

“母亲。”

瞧见她来,林氏收回目光:“坐吧。”

言罢,又看了眼身旁的内官,道:“纯妃娘娘听闻臻儿病重,特地遣人从宫里送来一些补品,还裳了些首饰绸缎给你。”

纯妃便是宣平候的嫡亲姐姐,也就是祁臻的姑姑,早在温嫤嫁入侯府之前,便听徐氏说过,这位纯妃颇受圣恩,入宫二十余年,从一个小小的美人做到了如今协管六宫的地位。

说罢,林氏便叫人将那些首饰盒子打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些做工精湛的簪子步摇,以及镯子头面,都是成双长对的,成色极好。

林氏抿了口茶,看着一旁的云绫锦,这些布匹颜色艳丽,瞧着倒衬她,她抬起眼慢悠悠地说道:“你年纪小,这些衣裳穿在你身上正合时宜,待明日便让方嬷嬷将府里裁缝带你院子量好身丈,日后进宫谢恩,好穿着这衣裳让娘娘看看,也教她欢喜。”

“是。”

说完,温嫤又起身看向内官,低眉道:“温嫤多谢娘娘赏赐。”

自温嫤入厅以来,内官的眼神便在她身上打转,见她言行举止大方,相貌不凡,便知世子这桩婚事成对了。

礼物送达,内官起身欲告辞:“娘娘的心意奴婢已然送到,眼下宫中还有差事,便先回宫了。”

宫中差事繁杂,林氏也不留她,余光瞥向身旁的嬷嬷,对方立即会意,从袖中取出一香囊,笑吟吟地递给内官,又道了些好话,这才遣着身边的丫头送人出了府。

见人一走,林氏话锋一转,又念起琅沂阁这一月来的情形:“今日叫你来,是还有一事要告诫你。”

林氏平日不爱端架子,今日用上告诫一词,想来是她这段时间出了差错,想到这,温嫤顿时绷紧神经:“母亲请说。”

“你与臻儿成婚已有一月,如今便是分房而睡,成何体统。”

温嫤一怔,没想到林氏今日是要说这事,两人成婚已有一月,期间也确实如林氏所言。

只是,当初搬去书房的是祁臻,哪能是她说搬回便搬回的。

见温嫤不说话,林氏继续劝道:“哪有新婚夫妻是这做派的,纵使府里下人不念闲话,日子久了,夫妻也是要离心的,你这做媳妇的该主动点,我看不如今日就搬回主屋吧。”

温嫤抬眸,见林氏神情肃目,便知此事已无转圜之地,便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出了清晖堂,温嫤只觉身负重任,脸上满是愁容。

见此,清云也忍不住劝道:“姑娘,夫人这话说的也有些道理,你既嫁给了世子,那今后的日子总归是要一块过的。”

话虽如此,只是......

温嫤一想到新婚之夜,两人并未圆房,此番前去请人,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主仆二人行至书房,见门敞开,两人踏入屋子,却见屋内空无一人,环顾四周,依旧未见祁臻身影。

恰巧,兰月从廊下走来,端盘上盛着一汤盅,见着温嫤,恭敬地福了福身子:“见过少夫人。”

温嫤看了眼她,又看着她手里端着的汤蛊,问:“这是?”

兰月低着头回道:“这几日天寒,世子又沾了咳疾,奴婢便去小厨房亲自熬了一蛊梨汤。”

温嫤这时才想起,祁臻这几日却有咳嗽的症状,只是这些天她忙得晕头转向,也就忽略了这一点。

想到兰月是祁臻身边的人,她继续问道: “对了,世子人呢。”

“奴婢不知。”

见此,清云忍不住出声:“你是夫人派来特地照料世子的,怎么连世子在哪也不知晓?”

兰月依旧垂首,她容貌清丽,肤色白皙,妆容淡雅,蹙眉间俨然一副温柔可怜模样,温嫤瞥了一眼,想着多半也就在这院子里,道了句算了,便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去。

后院—

祁臻坐在轮椅上,手里端着一盘鱼食,他抬手捻了些鱼食投下,没一会,便有鱼儿扑腾着过来抢食,数十条鱼尾在水面不断翻腾着,水花四溅,方才还平静的池水顿时泛起阵阵涟漪。

“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木舟神色一凛,“对方行事狠辣,没留活口,全死了。”

鱼食消弭待尽,水面很快平静下来,祁臻抬手,索性将碟子里的鱼饵全扔了下去,薄唇轻启:“继续盯着。”

木舟:“是。”

温嫤从前院寻到后院,隐约间听见两道低沉男声,她绕过巨石堆成的假山,便见一片竹影之后,男人坐在轮椅之上,身旁两个侍卫恭敬地候着,其中一位便是他身边日常伺候的木安。

身后传来一道枯枝断裂的声音,木安顺着视线探过去,就见少夫人带着丫鬟从远处走来,祁臻余光一瞥,见着天青色裙角。

除了温嫤,想来也没有人会来这。

温嫤慢步靠近,待到祁臻身旁时,就见木安木舟两人颔首:“属下见过少夫人。”

“嗯。”温嫤轻应,随后朝祁臻行了个礼:“世子。”

祁臻慢条斯理地将手中金碟递给木安,旋即双手搭在椅侧,问道:“你怎么来这了。”

温嫤抬眸,目光在祁臻脸上停留了会,这段时间元清朗日日都来给他针灸,瞧着脸色,似乎好了一些。

“我有事与夫君商量。”

祁臻:“说。”

温嫤抿唇,看了眼祁臻身后的随从,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祁臻瞧了她一眼

见此,朝身旁的人说道:“下去吧。”

得到命令,两人立即退下。

“现在能说了?”

这请夫君回房的事情,怎么看都有点难以启齿的,可林氏下了通牒,她又已经答应了。

于是,温嫤心一横,扭捏般开口:“书房清冷,想来也不利于夫君养病,不如就请夫君回主屋歇着吧。”

话一出,祁臻眸色一敛,冷声道:“你说什么?”

周遭气温瞬间顿时似凝结,温嫤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变红,像抹了一层胭脂。

“崔嬷嬷已经带人将夫君日常起居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带回主屋了。”话到最后,温嫤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祁臻大概也猜出了这是谁的主意:“母亲的意思。”

温嫤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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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浓
连载中知妤yu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