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虫理解尼克斯这一瞬间的松手是为什么，尼克斯居然直接用皮肤触碰肮脏的雌奴，尽管看上去被厄蓝阁下疼爱得很光彩，但身为身份血统地位triple kill三杀的【圣】，这就算是屈尊降贵了。
尼克斯一句话都没有说，面色阴沉，按住脸颊上的止咬器，手指勾住其中一道钢条，将被打歪的口笼拨回原位。
萨扬沙不理解：“这个止咬器您戴了三百年，有些锈迹，真的不考虑重新打造一个吗？”
尼克斯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萨扬沙是只钝感的军雌，其他军雌已经看出阁下的不悦，缩起脖子充当哑炮了，他还傻乎乎地举着迫击炮往阁下脑门上捅：“它对您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尼克斯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
乌希尔无动于衷，握住被掐红的手腕，轻轻地揉着，面色柔和而平静。
他笑得很轻也很慢，像是束起双手看着猎物垂死挣扎的猎人，也像野心勃勃盯紧猎人后背的野兽。
其实他什么都没做，但全场的军雌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这个雌奴。
不论精神力等级的高低，雌虫的身材大多高挑强壮，常见作战导致肌肉发达，不排除有些军雌追求格外健硕的身体吸引雄虫青睐，他们头顶的触须有小手指粗，会随着心情而产生长短、高低的变化。
在虫族普罗大众的印象里，军雌更粗鲁一些，也更耐/操，在不战斗情况下，外部鞘翅通常作为装饰品覆盖在背甲上，粗硬的外骨骼坚不可摧，如果他们发怒时竖起翅膀，连路过的飞虫都会被切割两半。
只有亚雌才会身量清瘦，斯文儒雅，而这位35号有些清冷的气质在，穿着柔软的灰白色针织毛衣，下摆的流苏随着他动作的摆动不断变化，黑色的长裤，有一条金链从高帮靴的边缘垂落，尽管穿着随意，有些拿不上台面，但冷艳不输于在场任何一位雄虫阁下。
所以，大家在看见乌希尔时会感到意外也不奇怪了。
尼克斯将目光收回，阴沉道：“这个止咬器是虫母陛下为我亲手打造的成熟期礼物，编号001，是整个军部出现的第一个雄性佩戴款式止咬器。”
“他送我的时候，还在右上角雕刻了一只蝴蝶。”
“那是他的名字。”
尼克斯阐述回忆的语气平缓轻柔，大厅里一片安静，任何虫族都无法抵挡有关于虫母陛下的任何故事。
而尼克斯就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冷笑了一声，“你们以为我就会因此感谢他吗？”
卡洛小声说：“难道不是吗？”
其他军雌随声附和：“对啊，这是王的恩典，我们连虫母陛下的面都没见过就进入了新时代…”
“……”
“不。”
尼克斯轻声：“我恨他，恨不得咬碎他的翅膀，折断他的骨节。”
军雌们全都闭嘴了。
尼克斯目光流转，狭长眼眸猩红似血，“我发过誓，如果我能再见到他，我会把他这么多年许诺给我的、骗我说过的甜言蜜语，一字一句、一行一段，全部都讨回来。”
“再咬掉他哄骗过我一万次的舌头，把他拉进怒火里烧上一万年。”
乌希尔站在原地，听着尼克斯字字泣血的控诉，内心深处，有些抱歉。
但不是很多。
他勾起嘴角，微微的弧度，眼瞳里闪着点点的，碎碎的色泽。
这双眼睛包容万象而又纯净如冰泉，转动间璀璨如星，好像透过黑暗的雾气，看见曾经的尼克斯。
很抱歉欺骗了你，乌希尔想，但是请不要生气，因为这只是个开端。
乌希尔重新回到厄蓝身边，同时尽量减弱呼吸。
他对临时标记的气味有些头晕，这味道就差把“我被标记了”写在脸上了，对其他雄虫来说，就像看到另一只雄虫展露内膜翅膀一样恶心。
尼克斯也回到大厅中央的会议桌，恢复冷静，问道：“厄蓝，你的奴，他叫什么名字？”
厄蓝回答：“35号，没有名字。他是我的家养雌奴，逃窜多年，今天才找到。”
尼克斯没有再追问，转而说起了星兽潮即将席卷阿尔法星的事。
厄蓝坐在下方，他刚才一直站在旁边静静观察着局面，直到乌希尔回到他身边，站在他身后，和其他军雌一样。
“没被吓到吧？”
厄蓝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乌希尔提高警惕。
乌希尔温顺地伸出手，像一个忠心耿耿的雌奴，轻声说：“主人，我的手腕好像被捏断了，我看不见。”
厄蓝用印刷蛇纹的手帕擦干净乌希尔的手指，然后把他的手拉起来，托在掌心里检查，“没有断，如果你感觉到疼痛，也许是我的雄性信息素在控制你的神经系统，F级的身体被高等级信息素入侵的时候总是疼痛多一些。”
乌希尔点点头，想要把手收回去。
但是不知道这个动作怎么就触怒了厄蓝。
据乌希尔预测，厄蓝的身高在187左右，人类拟态的手指也比他长一截，所以，他的食指从无名指的指缝穿过去，和大拇指、其他三根手指扣在一起的时候，乌希尔根本无法把手抽.出来。
厄蓝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就这样，别动。”
刚刚标记过雌虫的雄性正是激素最亢奋的时候，他们比雌虫更渴望亲密接触，等级越高的雄性对这方面要求越高。
在授精实验园里，采集雄虫体精的办法之一，就是雇佣腺气味类似于蜂蜜的雌虫，刺激雄虫分泌精/液。
据说虫母的气味是无法形容的甜腥味，所以有些雌虫特意把气味腺改造成蜜味，但始终无法复制纯正的甜腥味，所以，需要辅以动作片加大刺激程度。
没办法，乌希尔只能把手垂在他肩膀上，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看会议。
厄蓝的呼吸由缓慢变得急促。
“……”
系统蹦出来，小心翼翼提醒：“我充好电了，可以上班了！王…那个，您不能让高等级雄虫长时间闻您的气味，尤其是标记过您的雄虫！呜呜呜他们太过分了…”
乌希尔对这个系统的神出鬼没稍微有点适应了：“是会生病吗？”
“不，是怕他们沉迷！雄虫嗜甜成瘾的话，很容易将您当作蜜虫圈养，一只蜜虫可以卖出天价，可是他们至死都在产蜜！蜂族消耗的蜜虫一年能绕圣浮里亚三周，像您这样的信息素气味是很容易被独占的！”
乌希尔安抚它：“没关系，我总要付出一点代价，这么一点蜜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你只需要负责收集星际虫族的信息，帮助我快速了解各方势力纷争，他们的每个小动作，我都要了解。”
“你充当我的眼，成为我最信任的心脏。”
“能做到吗？”
乌希尔温和道：“虽然不知道你和我绑定的理由是什么，但只要你要，只要我给得起，我绝不吝啬给予。”
系统被他温柔而富有感染力的声音打动了，浑然不觉这是一个有可能无法实现的诺言，“我能！”
系统感到不可思议，这是虫母陛下的气度吗？并没有高高在上，可每个用词都透露着上位者的尊严。
……
“王，其实我们系统需要能量点才能升级，作为代价，我们会帮助宿主实现心愿以赚取能量点，只要我的能量点够多，我甚至可以把垃圾阿尔法星打磨成美丽钻石！”
“乖孩子，但愿我们合作成功。”
乌希尔和系统达成共识，拥有了万能的左膀右臂，是重生以来的最大收获。
身体欠缺不要紧，有缺憾才更加精彩。
聚光灯打在阿尔法星军事要塞的总指挥长头上，他满脸紧张，身边坐着当地军部的全部高级将领，无一例外是军雌，面对四位阁下，他们坐的比直尺都直。
尼克斯听他们汇报，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打。
“星兽潮来临前的准备列表如下。”
“阿尔法星的附属星洲已经派遣重兵把守，一万台火力压制型战甲准备就绪，第一、二、三机甲战队全部集结。圣浮里亚军部提醒我们，星兽潮可能引起变异寄生体感染症状，如果有任何雄虫阁下受到伤害，必须立即返回圣浮里亚军医院接受治疗。为了阁下们的安全着想，当地虫族已经被全部收归于A265大区。”
星兽潮是虫族每年必经的重大挑战，而A265大区防线脆弱，没有军雌守卫，进去就是等死。
其实不是抽不出军备力量保护A265区，十台重型战甲就能护住一整个大区。
只是没必要。
报告结束，所有军雌没有异议，阁下们起身准备离开。
“请等一下。”乌希尔说。
所有虫族回头看他。
乌希尔说：“我能和统帅阁下单独说一句话吗？”
军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疯了？”
“那是圣阁下，你想说一句话就说一句？”
“阁下不会同意的！一个奴隶而已，别以为跟着厄蓝阁下就觉得了不起。”
尼克斯停住脚步。
大概十秒钟后，他说：“其他虫都出去。”
军雌们面面相觑，啪啪打脸，骨头咔咔掰断。
厄蓝倒是没有异议，第一个走了出去。
没办法，其他虫也只能跟着走，也不知道尼克斯抽什么风，连个奴隶的话都要认真听！该说不愧是【圣】吗？
门关上，只剩下他们俩。
乌希尔看不见道路，不能去找尼克斯，只能坐在厄蓝刚刚坐下的位置。
“起来。”
“谁准许你坐在这里的？”
尼克斯突然走过来，把他拉起来，乌希尔满头雾水地被他拽走，按在另一张椅子里坐下。
他感觉尼克斯的气息很近，非常近，但是很诡异的一言不发，沉闷的呼吸似乎隔着止咬器，无法传递到他面前。
乌希尔仰着脸，轻声说：“长官，我能不能提出一个无理的请求？”
尼克斯看着他的脸，“…说。”
乌希尔说：“能不能派十台重型战甲看守A265区？兵力从厄蓝阁下的第一军团抽调，全部由您亲自调配，战舰也不动用三大机甲战队的，而是从您的舰队里随机抽取一队守护大区。”
尼克斯沉着声音，“理由。”
乌希尔顺水推舟说：“避开当地军部的监管。阿尔法星是低等星，军部不在意这些虫命，也不受拥戴，但兵力却与高等星相当，说明内部已经被虫蛀空了，犹如再多也是徒劳，不如绕开当地势力，死伤减免，更换信任的新指挥长，事半功倍。”
尼克斯却问：“你为什么在意这些虫的命？他们和你没有关系。”
他的手轻轻搭在乌希尔的发梢上，那似乎是个卷弄头发的动作，哪怕是亲昵也凉丝丝的。
乌希尔不动声色，温声说：“我可是阿尔法星出身的奴隶啊，合理的进谏是被允许的，只不过我得到了一个机会，能够直接和长官沟通。”
“奴隶…”尼克斯重复一遍。
他深呼吸一口气味腺，闭了闭眼，缓缓呼出。
乌希尔等待他的同意，或是拒绝，轻柔抚摸着他脸上的止咬器，一副生死不怕的大胆姿态：“长官，你能做到的，对吗？”
尼克斯没有回答。
一场博弈，借力打力，利用现有资源，以最大化加以组合，争取把一手烂牌出完。
如果不通过尼克斯直接黑军网是最快的办法，乌希尔只需要一个终端就能做到，但涉及到多方势力，没有书面上的军部调令会比较难办，虫族规矩，涉及到多方外交的军务都必须通过最高长官亲笔批准，否则会以叛徒罪惩处。
乌希尔需要确认对方是否认出自己。
这不能怪他怀疑，因为尼克斯狡猾、猜忌、多疑、心眼子比蜂巢还多，无数并肩作战的岁月里证实了，尼克斯做决定的时候根本不会和你商量，同理，有心事的时候也无法掩饰。
“可以。”
尼克斯戴着止咬器，咬紧牙关，闷声说：“但你要给我报酬。”
没有什么比亲手饲养病弱的幼年虫母更具有诱惑力。
相信不止他一位【圣】这样想。
尽管【圣】们恨虫母恨到骨头缝里，尽管每一句话都不是造假，但……
对尼克斯而言，他无法忘记那些许过的诺。
再见到乌希尔，他要亲自从他齿缝里撬出来那些没有实现的愿望。
乌希尔很平和：“您请说。”
尼克斯不加迟疑道：“别做厄蓝的雌奴。”
乌希尔微微一笑：“您放心，也许有一天，我们会解除关系。”
尼克斯默了默：“允许我时刻出现在你身边，而你不能拒绝。”
乌希尔有点无奈地笑：“……好。”
尼克斯单膝跪在地上，握住了乌希尔被束缚环锁住的残缺脚踝，语气阴森：“别再让别的虫碰你，哪怕是手。”
乌希尔有些敷衍的：“嗯。”
“还有——”
“长官，别太贪心，”乌希尔打断他，摸索到他脸上，勾住他口笼，迫使他抬头，嗓音温文尔雅的，垂下眼睛。
“……”握住脚踝的手骤然发力，逾越分寸。
血红宝石般的眼瞳隔着军帽边缘，狠狠盯紧少年。
乌希尔微微皱眉，尽管目不能视物，眼尾的弧度却透出一丝淡淡的冷冽，“先把军事装备布置在A265区，我保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真心希望小虫母没有翻车那一天，但事实上就是肉眼可见的修罗场…
第4章 第 4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