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chapter2·未改变的本质

这一天就这样平平无奇的过去了,修女们没有找到什么倪端,学监们也没有为了博得某个人的注意而把她叫过去谈话。

但是没有由来的,在第二天的晚上,芬却没有把蜡烛点上,而是侧着身,对着墙,枕头下藏了一盏铜的烛台。因为有一种丝线一般的灵感在指引着她说:今晚会有人来。

晚上为了省蜡烛钱,所有廊道上的蜡烛都被吹灭;修女们大多都遵循教义早早入睡,男学监们为了排解又没有追到近在咫尺的美人作为身边的点缀的郁闷,也都驱车去参加了附近的舞会,所以仅有的一小片电灯也暗淡无光。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芬听到了一阵不应该出现的脚步声还有一声熟悉的叹息,是谭波尔小姐。她打开了门,一样没有举着蜡烛,但是很快从房屋外传来的丝丝缕缕的穿堂风就消失了。

她似乎知道女孩有一支没被处理掉的蜡烛,能发现被送进来的东西。

即使是这样,芬也没有立刻采取什么措施。她只是继续安静的躺着,直到午夜之后才会鸣叫的夜禽叫出声来,她才在这短暂的可以作为掩护的声音中敏捷的跳下床,点亮自己的那支蜡烛,借着微弱的亮光迅速的找到被放在柜子上的……那一封信。

女孩回到床上,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才再次安心下来拆开信纸。

“一股柠檬味儿。”

她皱了皱鼻子,然后把信纸放在比蜡烛火焰略高的位置,不一会儿,本来空白的纸上就浮现出了字迹。

“从担任这个孤儿院的院长之前,我就下决心要让自己有所谓的觉悟,去成为别人帮凶的觉悟。

这家孤儿院之前是由一群不纯洁的修女把控,她们表面上把这里打造成一座教堂,兼做一家小型的孤儿院。但其实在地下则从事着私酒贩买和实验等见不得光的事务。直到有一家报社的记者的亲友的孩子消失在了这附近……这座孤儿院前身的黑暗才得以被揭开。

但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先前组织修建这家孤儿院的州议员准备竞选州长,为了抹除政治上的污点,他必须抛售这个地方。

把我的妹妹送进孤儿院的幕后势力【重塑之手】便接过了这个烂摊子,但是他们提出了一个条件,必须要有两方毫不知情却又与他们相关的人要在州议员的组织下完全的接过这家孤儿院的事务。

伟耶豪瑟家和我都已经不知不觉的入局了。我以为官方通报驱逐的那些人都是假的,但是……【重塑之手】接过这里就是为了找到所谓的【神秘学家】,或者说是,有能力成为【神秘学家】的种子。

我不能选择那些被他们关注的孩子来破局。因为貌似【神秘学家】都有所谓的传承和血统,后来的孩子的身世都被记录的很清楚。所以只有在创办之初为了掩饰而接受的孩子,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你想出去,我能从你的眼睛里看清楚你的意思。明天上午十点,政府托管部门的人员就会把你们接走,然后听天由命的把你们分进不同的家庭。这是我最后能为你们做的事情,也是我在前天想要告诉你的。”

“!”

看到最后,芬不由得发出了一声惊呼,但很快她就把情绪压抑在了嗓子里。

把谭波尔小姐写的信件拿蜡烛点燃之后,又拿手帕包住残余的灰烬,女孩悄悄的把窗户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把它们全部都倒了个干净。

清除完所有可能会被发现的痕迹,芬吹灭了蜡烛,激动的躺在床上。

她不由得想起了她在没有知道真相之前牵着现在被她痛恨的修女的手,第一次走出孤儿院到最近的草地上去郊游,她看见湖水,绿野和在之上游荡的天鹅,兔子和被人牵着的灵缇犬,以及焦黑的,跟狗差不多大小的毛球团在蹦来蹦去。

而第二天,谭波尔小姐的话就得到了证实,一些比住在孤儿院的学监们穿的还有派头的政府老爷们就来了,坐着喷漆的福特车,穿的西装革履,打着领带。

“谭波尔小姐?”

“是的先生。”

“幸会,我们是美国教育委员会驻派地方的专员。我叫詹姆斯·克拉克,这位是亨利·利恩先生。”

他们看起来像是友善的握了握手,但说实话,芬真心觉得那位克拉克先生看谭波尔小姐的眼神很恶心,就像是一只肥胖的斑点狗正在对眼前的香肠流涎水。

“哦,看起来真的是一群相当可爱的孩子们不是吗?”

另一位亨利则是在给有些紧张的其他人发糖吃。

“不要紧张,先生们,小姐们,等会儿你们只是需要被送去做一个简单的测试。但是我们有一个要求,就是一会儿去见可能要收养你们的家庭的时候,请不要说你们是来自孤儿院的,也不要在身上携带可能会被人看出来你们在孤儿院待过的东西,可以吗?”

“芬姐姐?”

明明都差不多大,但是在这个年纪没办法有什么主见的孩子都纷纷看向沉默着的芬。

“哦,看来你们的关系很不错。所以你的意见呢?芬小姐,这是规章制度,我们也没办法违反。”

克拉克还在和谭波尔小姐“寒暄”,所以只有亨利走过来蹲下来平视着征求女孩的意见。

芬求助的看向谭波尔,但是应对不及的女士没有办法和她对上眼睛。女孩就只能出于对尊敬的院长保有的,最基础的信任,选择了相信。

于是稀稀拉拉的,所有孩子都在芬的带领下上了车,克拉克也和谭波尔挥手致意,对方则避之不及。

鸣了三下车笛,三辆车的引擎就冒出了黑烟,载着满车的人,驶向已经预定好的目的地。

由于座位不太够,所以大家只能挤一挤。那位克拉克先生貌似不太愿意,但是亨利一瞪眼,他就哼哼唧唧的安静了。

芬则是和其他几个等级低一些的专员,以及亨利先生坐在一辆车上。那些专员里有的人看起来不算大,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又特别的阴冷,就像是蛇与人扭曲后诞下的孩子。

路好像很远,也变得越来越颠簸起来。芬有些肉眼可见焦躁,所以坐在他身边的亨利就开始跟她聊了起来,权当作是打发时间。

“不过说起来,我很好奇,芬小姐,你是怎么成为,这群孩子的领头羊的?孩子一向是自然界最难对付的一种动物,尤其当你是一位跟他们差不多大小的雌性。”

“很奇怪的措辞,亨利先生。我们是孤儿,我们的内心都存在着空洞,我们都很孤独,我们渴望着家人和认可,所以才会抱团取暖,我只是稍微细心和成熟一点,被大家推举了出来而已,并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是一种上下级的关系。谭波尔小姐是这样告诉我的,我也是这样理解的。”

“所以你有一种特质,想要去填补的特质,这很有意思。”

亨利先生若有所思,顺手摘下了他头顶上戴着的帽子扇风,露出了一头爱尔兰人很普遍的红头发,以及头盖骨上方那常见的秃顶。

芬则是歪了歪头,没有怎么听懂他有点进阶的解读和理解。

“所以你跟谭波尔小姐的关系很好喽?”

“当然。”

芬的脸上略过了一抹浅浅的微笑。

“那根据谭波尔小姐递交上来的教学经历,上面有提到过你们集体去过一次孤儿院附近的伍德·潘公园春游,有的人突然被吓哭了。你不认识后来的孩子,对于他们不正常的举动,你有什么想法吗?”

他继续追问。

“我只记得当时很乱,先生,大家都在到处乱跑,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听从修女们的指令待在原地。

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们抓住并安慰被吓得明显有点过头的他们安慰起来。

事后谭波尔小姐说那是我们的餐肴里有一类菜和公园里的花粉产生了反应,让大家有了过敏症状。

我们那天吃的少,症状轻,所以没产生幻觉。没有什么好稀奇的。”

这个问题就有了一定的针对性了,想起谭波尔的那封信,芬不由得谨慎回答。

“很好。”

亨利·利恩点了点头。

之后他又问了很多问题,大多都是询问一些在孤儿院的琐碎小事,而每当芬回答完之后,他都会在他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上潦草的记下几笔。

途中他还因为关注车上的其他成员而中断了一次对话,因为太阳太热了,有的专员承受不住,所以不得不黑两边车窗都拉上了窗帘,这让芬有点可惜,因为这样她就没办法看到窗外的风景了。

“现在,我们到了,亲爱的小小姐。”

也许是漫长的路程让亨利也有点失去耐心了,他敲敲车舱的前窗,附在司机的耳朵边耳语了几句。于是很快,车停下了。

芬掀开帘子,却发现这里不是城区,而是人烟稀少的郊区。

待她还没喊出声来,她就听到了子弹上膛的声音,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后脑勺被芝加哥打字机的枪口顶住了。

“不许动,小小姐,把手从你的口袋里掏出来。”

芬也刚好把口袋中的蜡烛送到她特别缝制的,通往里衬的一个缺口。那个像蛇一样,有着墨绿色头发的专员脸上有些抱歉的走过来,仔细的摸索了她身上所有的口袋,然后向身后的亨利点了点头,回归到了队伍当中。

“从和你的对话当中,我能感受到你的心智相当成熟。不过可惜,谁让你们那不知情的谭波尔小姐好心办了坏事,一定要让你们从孤儿院离开,否则我们也就不用从芝加哥跑这么远过来处理手尾了。”

他温和的对女孩咧了咧嘴,然后戴上了黑手套。

“委托人告诉我们的是,不许有不是特殊群体的人在了解孤儿院一定情况的基础下,离开孤儿院。”

站在他身侧,刚刚出手搜身的人点了点头。

“所以出于对小孩子的宽容,你想替他们,选择一个什么样的死法?”

他貌似是出于宽容,实际上不如说是像一只猫在对已经被抓在手里的老鼠饶有兴趣的挑逗。

那边不知情的孩子下了车,虽然疑惑但依旧在专员们的引导下玩的不亦乐乎,因为他们几乎从来没有看见过孤儿院外的天空。

芬挥手示意让他们别往这边看,安心玩,然后叹了口气。

“我并不害怕死亡,只是孤独依旧没有离开,她萦绕在我的身影,向我诉说着一个升华的仪式。”

她在心里默念着这句传说在她还是婴儿时还包裹过她但是现在已经失踪了的丝绸上还绣着的残缺的诗句,一种突如其来涌上来的感情就消除了弥漫在她心中的恐惧和无力感。

“我希望能不让他们看见枪,能在不感受到痛苦的情况下死去。至于我个人,我希望能被在深水中溺死。”

芬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亨利摸了摸下巴。对黑手党来说,不用枪弹更好,因为不论再怎么走私,在细节上都会有纰漏,所以他点了点头,看向了身旁的年轻人。

“勿忘我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没有问题,尽管对于组织的做法我认为还有待商榷,但是在细节处做稍许的修改,阿尔卡纳女士还是赋予过我这样的权力的。”

于是芬就看着勿忘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瓶药剂。

“这是佩里德西翁树的树汁,毒性很强,对魔物很有效,对人类来说则是可以和氢化物相比的毒药,但是不会有很强的痛感,而是会有不错的致幻效果,还有些甜味,可以做吐真剂的一个药引……”

勿忘我有些颤抖的拿着药剂絮絮叨叨的对着芬讲解它的历史和作用。

“勿忘我先生。不要让孤独淹没了你。”

女孩温柔的听着,直到最后说了一句话。正好作为这次行动的副手亨利也大喝一声打断了他的说不完的解释。

“勿忘我!杀人就要快点!你的魔药甚至可以让人在食用过后从内部炸开,你在害怕什么!”

芬尝试着用手指轻轻的触碰了一下他的手掌,某种情绪就从他的身上被短暂的抽离了,于是她看着他错愕的脸,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做吧【do it.】但是请当你遇见下一个孤独的人的时候,一定要帮助祂。”

在女孩说完这句话后,紧接着怒不可遏的亨利就像拎一只破娃娃一样撤着她的头发把她拽过来,用绳索把四肢系上,并再绑一根沉重的石头。

“哦,对了从和你的谈话中,我们还侧写出了谭波尔小姐也是这次突如其来的转院活动的组织者,十分感谢你的情报。”

但是亨利不喜欢看见有人打乱他的计划,阿尔卡纳告诉他的需要对迷茫的勿忘我进行培养的计划。所以他温柔的抱着被捆起来塞着嘴的芬,像是在婴儿的耳边唱起摇篮曲一样告诉了她这件事情。

“呜……!呜呜……!”

女孩也如她所想,突然瞪大眼睛,挣扎了起来。

“这就是我对你的惩罚,小小姐。然后,再见了。”

伴随着一声重物落水的激响,其他的孩子也在饮下魔药后,在欢笑中突兀的倒下。

“都埋了吧。”

亨利收敛起笑容,冷漠的宣判着这些尸体的结局。

半个小时后,这里就再也没有什么痕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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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返未来,从伟耶豪瑟孤儿院开始
连载中芬哈特雷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