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理寺异动

阑珊灯火,影影瞳瞳照得人不甚真切。身着玄青衣袍的青年目光灼灼,“师傅雅兴。”

卫贞难得地被青年的目光惊得汗毛倒竖,她不动声色地轻抚衣袖,正色道,“长平坊内才艺皆为绝佳,歌舞自是极妙。”

晏乐闻言轻瞥了一眼门侧的老鸨。那娇娇娆娆的妇人正探着头打量着这边,刚巧与晏乐的眼神对视。那妇人一惊,忙暗暗摆手告罪,速速撤离了。

卫贞不打算多言,不过她对晏乐深夜到访此地十分好奇,“你为何深夜于市坊徘徊?”

晏乐虽然有些在意,但卫贞不乐意多谈,他也不好强求。与卫贞并肩漫步,晏乐声音闷闷的,“想吃小食了,所以出来吃些。不过现在觉着没什么胃口,还是回去罢。”

卫贞转头,眼底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可是身体不适?应找阿月瞧瞧的。”

晏乐呲牙,泄了气,“是,最近的确食物不好克化。”说着他匆匆结束话题,直接拉住了卫贞的衣袖下摆,“夜深露重,将军还是回府吧。”

卫贞看着前方毛茸茸的脑袋,感觉出了晏乐异常的情绪。他在在意什么?白日里还好好的,只刚才有些不对劲。

仍被拉着衣袖往前走的卫贞转头看了一眼长平坊。所以,晏乐在意的是她去了长平坊?长平坊里有什么?卫贞沉思。

晏乐感觉到那人行走渐缓,转头发现她正恋恋不舍地盯着长平坊瞧。晏乐凝眸,卫贞的为人他知道,如今四面楚歌她断然是不会放纵自己尽情享乐,那么,长平坊里有什么?

此时二人的思维达到了惊人的一致,他们要查一查这个长平坊了。

那处长平坊的老鸨浑身打了个冷颤,忙令打手拿来一件外衫,“奇怪了,这马上就到了春末时节,怎还会如此令人发冷。”

*

回府后,卫贞挑了挑烛火,铺开宣纸压实,吩咐一旁的卫年磨墨。临走时卫父哭的老泪纵横,一定要卫贞定时回信。看他当时的样子,恐怕一旦她漏掉一次,卫父就会直接带着一半的卫家军入京贺寿了。卫贞轻笑,提笔写下家书。

昏黄的烛光中,卫贞一贯冷硬的表情柔和了些许。她在心中理了理白日里的信息。

简姓在王都不多见原因是涉及到了皇族秘辛。而三皇子钟离恒的母妃是简氏。听大哥讲,简氏当年一时荣宠加身,风光无两。后来变故突生,简氏身陨,登基后皇帝不仅封了所有人的口,而且剥夺了王都仅有的几户平民的简姓,作为补偿也是给了一大笔银子。所以王都里几乎找不到一个简姓。

如果父亲的至交好友的确是王都人士,要么是当年与简妃有关联的人,要么就是当年被剥夺简姓的那些人之一。暗地里顺着这条线索查一查,应该就能找到简伯父了。不过,卫贞一直觉着有些蹊跷,前些日子她去赴宴时就发现当今皇帝与父亲画像上人物过度相像了,只是处处打压卫家的人又怎会是卫父的生死之交?卫贞压下心头疑惑,在信中请父亲再多讲一些简伯父的特征。

至于静慧大师,不论他是出于何种目的,自己行事前要三思这个道理是一定不能忘的。而且他不直接告诉自己他想要说的话,而是通过那名少女的口说出来,应该是存了让她结交的意思的。她得改天再去拜访一下那个女孩儿。

大致捋清楚之后,卫贞打开了书房的暗室,扑面都是各种中草药的味道。她走到木制药柜前,在瓶瓶罐罐中挑了挑,拿出了一瓶滞神散和一瓶凝神露。晏乐虽有武学基础,但武艺尚且需要精进,遇到刀口舔血的那些人还是够呛。虽说当时对他拜师的目的有所怀疑,但如今他只安然待在她身边,全然没有半分异动,总是得给他些东西防身用。

*

第二日晏乐和阿月都陆续回来了,两人的精神头都很足,催促着卫贞带他们去练功。

卫贞摇摇头,“今日不练基本功,带你们出府。”

卫贞几人走了小路,途径管家办公的地方。管家瞧见一行人作势要出府,急匆匆放下手里的账本跑出来,“哎呦,小将军,晏公子,阿月小姐,卫年侍卫,咱们这是要去哪啊。”

晏乐抬头看了他一眼,一向清澈的眼底也不免带着厌恶,他懒洋洋道,“出府。”

管家行了一礼,无视晏乐的不喜,笑得憨厚,“那您看老奴能否随行?”

晏乐动了动手,被卫贞拽住了袖子,她看向管家,“您跟上也无妨。”暗地里,卫贞冲晏乐眨了眨眼。晏乐了然一笑。

由卫贞在前面领路,一行人步行出了府邸。

“近日听闻王都中发生了一起离奇案件,带你们到现场看看。”

提起这个,晏乐可就很感兴趣了。他的兄长晏安是大理寺少卿,经常和他探讨案件,还夸他天资聪颖来着。

一行人到了城郊的湖边。

湖边已经抽出新芽的柳树随风舞动着,柳梢轻轻拂过水面,带起一圈涟漪。湖面清澈,但不能见底,偶有一尾小鱼从旁游过,探出水面吐一个泡泡。

景象很是令人心旷神怡,今天的天气也很好,但周围却人迹罕至,只能偶尔看见并肩散步的老翁老妪。

卫贞凝视着那看似平静的湖面,向众人讲解,“前几日,一农人在附近打水时,看见水里有一个男孩的尸体,大惊,去报了官。后这个案件落到大理寺手中,昨日判了自尽而死。但是孩子的父亲不相信,声称其子性格一向坚毅,怎么可能自尽。”

“昨日我在街上闲逛,正巧碰见了那孩子的父亲,他在街上苦苦哀求人们帮他给他孩子讨个说法,但没人搭理。”

说道这里,卫贞瞥了一眼在沉思的管家,一秒入戏,做义愤填膺,气薄云天状,将双拳武得虎虎生风,“我怎么能让这样凄苦的老人家得不到公道呢?帮助老人家是我必须做的事情。”

卫年和晏乐看着抽风的小将军,抽了抽嘴角。

管家听闻,抬起刚刚还在沉思的头,表现出一脸的不可思议,然后迅速低头,为卫贞的“天真”抽了抽嘴角。

卫贞暗地里撇撇嘴,继续道,“然后我就走到老人家跟前,问有什么可以帮忙的没。”

卫贞作势抹了抹眼角,声音带了些抽噎,“而后老人家跟我讲了事情的经过。”

管家忍不住了,插嘴道,“这位老人家,可是白衣?”

卫贞应答,“是也。”

管家眯眯眼,拱手告别,“小将军,府上还有些要事须处理,老奴也该离去了。”

卫贞笑得和善极了,乐呵呵地摆了摆手,放了行。

管家这才提起衣摆,匆匆地赶回去了。

等到管家离去,众人皆散了口气。

卫贞看了眼众人,“废话不多说,带你们去见本人。”

循着湖边的小路,众人到了一处附近的村落。村中白烟袅袅,孩童门前嬉戏,家禽院中互啄,不时有妇女织布的哐当声传入耳畔。

其中的一户人家房屋里却没有任何声响,院门旁的菜叶都蔫蔫的,仿佛没有了人气。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屋门开了。

一名憔悴的老者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的衣衫虽尚且还算整齐,却未束发,只散乱在肩头,眼含红丝,像是几日未睡了。

他见是卫贞,先是一喜,紧接着收回笑容,左右打量了邻舍,看没人在家才屈步迎至卫贞面前,低声引着一行人进屋论事。

屋内的家具很少,只有一张矮桌,两把一大一小的凳子,还有就是一张床铺。

在老者的招呼下,众人纷纷找了地方落座。

他攥紧手中的水碗,一个劲儿地看着卫贞,喘着粗气,声音焦急,“怎么样,将军可有线索?”

卫贞微皱眉头,“这案子如今落到大理寺的手中,旁人一概不能插手,而且只几日就直接盖棺定论,确实是有疑点。”

晏乐点头,“对,从前大理寺的案子我都能听个大概,但这案子我却是今天第一次听闻。”

以手指轻敲桌面,卫贞沉思了一会儿,出声带大家一起理思路,“如今这案子,我既然受了您的托付,就一定是要查清楚的。”

她微微直起身子,“前几日我去了现场,听附近的住户说,当时事发的时候,他们曾经在远处看了几眼,说是‘那娃娃啊,眼和嘴巴都张着,浑身都有些发胀’,如果说的属实,那孩子有很大可能不是生前投水。”

晏乐闻言,灵光一闪,十分激动,“有可能是打杀后再投的水!”

语罢,双手握拳,看着卫贞,“我们得想个法子去看看那孩子。”

卫贞点点头,看向老者,“您最近有打听到什么吗?”

老者摸摸自己的山羊胡,眉头紧皱,“最近这段时日,附近的人家常常关注老朽。我行世了半辈子,分得清什么是善意的留心,什么是恶意的打探。那几户人家对老朽的关注简直是随时随地。”

顿了一会儿,他叹了口气,“我虽老了不中用,但还是有几分武艺的。最近躲着他们到大理寺旁边扮作老乞丐打听消息,倒是有些收获。”

老者抬头,向前探了探身子,右手呈掌状掩盖着自己的声音,低声道,“我打听清楚了,那地方虽然要求很严,有很多侍从守卫,但是守卫与守卫之间却一般都不相识。晚上交接的时候,可乘机潜入。”

晏乐点头,惊讶这老者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民间将消息打听得这么准确,“没错,守卫之间的确很少交流。而且我知道暂时安置遗体的房间,可以带路。”

卫贞偏头,打量了一下晏乐,“你长得这么特别,他们认识你吗?”

晏乐愣了一下,“我和兄长长得不太像,而且我也没去过大理寺,只是看过那地方的图纸,应该是认不出我来的。”

卫贞从袖口拿出两三个小玉瓶递给晏乐,“防身用,上面贴有用法。另外,此次行动暂定今晚,我还有晏乐过去,其他人在府上照常即可。”

这一章小修一下

第9章 大理寺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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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破后将军被迫基建
连载中白易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