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回 群豪聚义 恶首伏诛

天无长盛,势无不衰,纵古至今,一概如是。大齐自太祖东方氏赢山起义,高举大旗,四方豪族响应,天下群雄附会,挥军北上,直捣中京,推翻前朝□□,称武帝,开宗庙,立国威,已有二百余年,自德宗中兴,盛极之时,有八方进献,迎万国来朝,天下睥睨,莫敢不从。

盛极必衰乃天道之势,不可违逆,德宗龙驭宾天之后,太子治即位,改元显康,未经艰难,不记太祖遗训,始大兴土木,广纳后宫,终日醉生梦死,一时不知今夕何夕。上至天子,下至朝堂,居安而不思危,为官而不忧民,日渐沉溺声色犬马,纸醉金迷。时宦官执政,时外戚专权,几度权柄转易,朝臣结党营私,盘剥强夺,奸党当政,恶吏横行,朝纲不振,以致国力渐消,强盛二百余年的大齐王朝早显疲敝之态,现外强中干之象。满朝文武,四方权王吹毛数睫,只识触斗蛮争,殊不知边境狼子磨牙砺爪,暗涌硝烟。四海之外强虏虎视眈眈,江湖之内宵匪祸乱,风云变幻,四面楚歌,大厦隐将倾之势,狂澜有既倒之危……

大齐以武功定天下,以孝礼治安邦,太祖武帝起兵之时,多有江湖豪士,四方英杰鼎力襄助。待得天下初定,名门世家赐爵封侯,正道英豪论功行赏,皇恩浩荡所至,授封食扈,划地开宗,更檄文布告,名为《尚武令》,圣谕:藏军于民,隐士于野,家国有难,天下皆兵。大齐若是千秋万代,后世永不禁武。一时武风之盛,二百年而不衰。

至今二百余载,天下大势,朝堂暗弱,皇族江山风雨欲来,武林反是百花齐放,宗门鼎盛!

从来太平少魑魅,多是乱世出英杰。而自古东南,更是慷慨悲歌,豪士聚集之地,书中这第一回便是在这里说起。

时值宪宗孝成帝十三年二月,中原以北阴雨连绵,经十日未绝,东南鹿河三道水位暴涨,川北沧州水库决堤,致下游七县遭殃,十万百姓一夕之间溺于洪难,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凄凄惨惨之状,不可言说。少有死里脱生而后,再陷水涝瘟疫之灾,难民翘首以盼之下,朝廷赈银却迟迟不至,官吏无为,豪绅不仁,一时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日久不治,以致怨声载道,沸反盈天,别有居心者趁机煽动,沧州一带民变频仍。

川北官道以南有一盘龙山,西连江阴,北接徐陵,山势险要,崇山峻岭,地势可谓得天独厚。

此刻盘龙山聚义峰下,一个小茶寮中坐了一群忧国忧民的江湖豪客。骤雨方歇之际,空气中自散着一股花红草绿的清香,三三两两的蝴蝶扑扇着翅膀,俨然是一派春意盎然,云净风轻之象。若是京城的王孙贵女,必然喜欢在此节成群结伴出游踏青,一起吟诗作赋,素画丹青,好不惬意。正是: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可惜此时此处就只有一些江湖浪客,粗野蛮人,手持刀叉剑戟,眉宇间一派肃然之色,人群中滚滚杀气腾腾,平白埋没这湖光水色,千里烟波。这些人多是正值壮年的武家硬汉,身着凛然肃杀的装扮,做的江湖客模样,身着绫罗锦缎者有之,粗布绢麻者不等,比那些达官贵人不逊,更远胜普通百姓许多,说不得非富即贵,却也是气质非凡。这行走江湖,穿着装束就总要体面些,尤其在这种场合便更要显脸面,名号最重,衣装虽次之,却也不能不显出身份来。这些人当中也有妇人陪着当家来的,却是不多,或是面容端正,或是英气勃发,可再看看她们手中的短剑软鞭,眉宇间那不同寻常女子的傲气肆意,便叫常人不寒而栗。

日上三竿久矣,总有几个人零星赶到,这小茶寮早不够坐了,便有人倚着木柱子站定,与相熟的朋友招呼寒暄,就看向茶寮中间桌子坐的那一位老人,目光颇为敬仰。

渐渐的,这茶寮便不够站了,浩浩荡荡数百英雄豪杰便站出寮外的空地,却又无人敢发出一句抱怨。这一位老者显然是个中首脑人物,可他的穿着却甚是朴素,仅着粗布短衣,头发虽已花白,面色赤红蕴光,蓄着短须,约有五十年纪,身量精瘦,一双眼眸精光闪动,毫不浑浊,呼吸间气息绵长沉稳,显然是个高手。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磕着竹笠,不发一言,似是个饮茶做闲的老汉,悠然自得。这老儿沉得住气,与他同一桌男人却是个急性子,那男人环眼往天上一望,又向四周逡巡一眼,虎须一翘,终是开口说道:“余老,咱们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再等下去,莫不是就要入夜天黑了?“男人小心恭敬陪笑,“彭某并不是没有这个耐性,只怕是夜长梦多,可别走漏了风声,让徐大成朱显昭这些个狗东西跑了!”

“跑?跑到哪里去?”老者还未开口,同桌的红衣年轻男子便不屑道,“这聚义峰进进出出上山下山便只有这一条道,来来往往无论如何都要经过这里,彭庄主性子也太急,‘虎太岁’行事果然是风风火火,急如先锋。只是余老既然安坐如山,想必是胸有成竹,咱们又何必操之过急?他徐朱二人已是瓮中之鳖,就是插翅也难飞,要是能自行了断跳下忘愁涯,倒还让我们省事。”

“你这是要教训我,要指教我彭某人做事了?”男子闻言却是霍然站起,怒目圆睁,“谢云浮,咱与余老说话,还轮不到你这个小辈说三道四!你的云浮会近来是发展的不错,可这川北以南,还没有你‘梨花刀’说话的地方!”

“有没有说话的地方,可不是你游龙庄说了算!”梨花郎君谢云浮不甘示弱,一手按在桌面的刀鞘上,望着虎太岁口中讽笑道,“彭庄主可千万息怒,我知道我的手下最近拿了你在雁栖湖的地盘买卖,你心里怕是不太舒服,可这江湖道理,后浪推前浪,那也只能怪你这前浪不争气!”

“你——”彭浪秋发怒,霍然站起,“少他娘的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是个人物的,你我先了了这桩恩怨如何?”

“谢某人怕得谁来?”

“两位且住,”这桌上第四人,是一个女人,身量较一般女子高大,三十不到的年纪,长得也颇有英气,倒是云鬓里斜插一朵绸绢红花显得太过花哨反而与她这英姿飒爽的气质格格不入,她锐眼一扫,劝道,“彭庄主,谢会主,姑娘来这里,不是来见证你们解决私怨的,你我既为替天行道而来,就是同道中人,如今大事未成,却要大动干戈,岂不是伤了和气,误了大事?”

这女人为人飒爽,梳了妇人发髻却自称姑娘,行事可谓不拘一格。江湖传闻,道她命途多舛,早年出阁,偏偏丈夫是个福薄的,不及洞房当夜便去,她一人挑起夫家买卖,行事可谓雷厉风行,比之男子还更为彪悍,众人不敢小觑。

彭浪秋眼睛一转,收敛锐气,“好,今天就卖你‘红绫娘子’的面子。”再觑谢云浮,“今日当以大局为重,你我的恩怨,不急于一时。”就坡下驴,顺势坐下来。

三娘子暗自摇头,“姑娘不过是开胭脂水粉店的小买卖,能有什么面子?比不上你彭庄主家大业大,也比不过谢老弟气势如虹,承蒙诸位抬爱,才许三分薄面。“

谢云浮坐下来,面容和善,仿佛先前的剑拔弩张都是错觉一般,”红绫娘子过谦了,这川北以南谁不知道,姚三娘子不但胆识过人,不让须眉,这五娘子更是凭借卓越的天资,得到贤居琴门谈前辈和阵门庄前辈的青睐,收为二门兼修的亲传弟子,往后可谓是前途无量啊。“

姚三娘子心中暗喜,面上却不敢放肆,谦虚拱手:”我这小妹承蒙岐山玉碎和八方纵横两位前辈厚爱,也算是福缘深厚了。谢会主这些话可别让她听了去,这孩子从小心气就高,要是知道会主如此抬举她,怕是要不知天高地厚咯。“说到此处,忽然露出惆怅和关怀之色,”我只希望她往后能平安顺遂,再为东南武林尽一份心力就好。“

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武功和势力,这姚三娘子不止武功高强,还有问道贤居这层关系,莫说彭浪秋和谢云浮要敬她三分,就是同桌老者也不免高看她一眼。

彭浪秋见那老者望过来,连忙恭维道:”此次行事虽说是彭某发的帖,姓谢的牵头,可咱们这里主事的还得是余老先生,这里多少英雄好汉都是冲着余老先生的面子?意气盟‘西风神剑’的名头,莫说在这川北,就是放眼中原武林那也是如雷贯耳。”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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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剑衣录之风雨江湖
连载中林梢一点风微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