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现在不熟。
周衍唇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似乎是想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最终却只是轻轻抿了一下。
教室里的两个人都没再说话，一时间整个四楼静极了，就只剩下微带暑气的夜风声。
许久，周衍抬手敲了敲门。
正在门后看班级荣誉墙的温玖：“？”
介于刚刚八卦到了个大瓜，他嘟囔着“总不能说曹操曹操到吧”，然后一把拉开门。
门外的大帅哥冲他点点头，礼貌又绅士地说：“你好，我来找我的搭档。”
“……”
好，说曹操曹操到。
教室里的陈设布置都极其逼真，给嘉宾的座位上从教科书到作业本一应俱全。
江洵玉正蹙着眉翻看七本政治教材，时不时抬手揉揉太阳穴，闻声抬起头。
还没等他说点什么，周衍已经走进来了。
并且在温玖混杂着震惊与迷茫的目光里，无比熟稔地坐到了江洵玉前面的课桌上。
“我们讨论一下明天的任务？”他说，语气是那种公事公办的正经，“先定个计划。”
江洵玉：“……你先给我下来。”
周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拉过一张椅子在旁边规规矩矩坐了下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江洵玉对“制定计划”这个话题的偏爱程度，高于对自己的抵触程度。
不远处的温玖还保持着开门的动作，握着门把手目瞪口呆——
从他的角度看，这两人一个坐在桌上晃着长腿，俯身和对方说了句什么，姿态暧昧。
另一个让对方下来坐好，虽然语气冷淡，但是这管束男友的态度都糊他一脸了啊！
这能叫“前男友，现在不熟”？
*
对于温玖的心理活动，江洵玉一无所知。
他按节目组给的辅助教程，次日和其他嘉宾一样扮演起自己的学生角色上了学。
直播正式开始。
副本里的一切都还原的很真实，所有NPC都和真人几乎没有任何区别，江洵玉一进教室就收获了一大波灼热的目光。
他似乎极不适应，毫无反应地走到最后一排，拉开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倒是温玖踩着预备铃匆匆赶到，一进门就和他的“同学们”亲切地打了招呼。
江洵玉看着他释放魅力，心底一片了然。
——作为一个老玩家，温玖深知镜头隐形但存在，从直播开始的那一刻起，嘉宾就得抓住一切机会展现自己，取悦观众。
两分钟后上课铃响，温玖才走过来，在江洵玉同桌的座位上放下书包。
“想好怎么完成任务了么？”他悄声说，“来来来，我经验多，我给你把把关。”
江洵玉独来独往惯了，到现在为止都不太适应这金发小傻子的热情，一时有点不自然。
但他还是“嗯”了一声，简单陈述了一下。
按照剧情，他和周衍已经有过了“初遇”，接下来的任务要求两人更进一步的接触。
虽然实际没有完成，但是在“初遇”的剧情中，他恰巧撞散了周衍拿着的作业。
昨夜他和周衍讨论过，按照逻辑，“更进一步的接触”应该是他过意不去，去给对方补偿。
因此这天他会从食堂带杯奶茶，去理科班给周衍，完成“更进一步的接触”。
两人的语速又轻又快，且有早读声掩护，直播间内的观众们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但是没有人会拒绝看两个高颜值男生交头接耳，因此弹幕都是些和谐的品评。
温玖听完点点头，评价道：“合理。”
他借着晨光打量了一下江洵玉，又有些牙疼：“剧情当然是合理的，但最大问题是，你能演好‘一个怦然心动的文科学渣’么？”
这人穿着蓝白校服，气质内敛，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又冷淡，透露着一股学霸的斯文气息。
……不但不像是能对别人“怦然心动”的样子，和“成绩不太好”这个形容也一点不沾边。
温玖只好循循善诱：“哎，这样板着脸不行，你要演出来那种春心萌动的腼腆！那种借着赔礼道歉再见他一次的欣喜与心虚！”
江洵玉：“……”
属实有点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
整整一个上午，温玖都在不断试图给他灌输经验，老师在上面讲课，他在下面传小纸条。
江洵玉是个理科生，又被灌输文科知识又被温玖孜孜不倦地骚扰，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你就不规划一下自己的任务？”江洵玉终于忍不住了，低声问，“你搭档呢？”
“我比较特殊。”温玖冲他露出八颗牙的标准微笑，“我搭档被包/养了，任务都是做做样子，热度自有大佬开后门刷。我维持几个观众就行。”
江洵玉：“……”
他顿了一会，问：“为什么要帮我？”
“救死扶伤……不是，乐于助人。”温玖诚恳道，“你是唯一一个拒绝我的小药片的，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这种奇葩因为热度过低被罚违约。”
江洵玉开始后悔和这人说话。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吃完饭，他在食堂窗口买了杯奶茶，终于摆脱了温玖的千叮咛万嘱咐，独自往周衍所在的班级走。
温玖看着他的背影闭了闭眼——
真是白瞎自己苦口婆心一上午，这架势哪里是去赔礼道歉，说是去约架还差不多。
午自习还未开始，教学楼二楼的走廊上人来人往，可以称得上有些拥挤。
但或许是江洵玉身上那种“十里之内寸草不生”的距离感太过鲜明，居然一路畅行无阻。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开始躁动。
“第二次接触！前年那对S级刚刚第二次接触就拉扯感极佳了，不知道这一对怎么样。”
“从他搭档直播间来的，对颜值很满意。”
“前面的还是别期待了，看过演播大厅，这两人只有脸好看，互动一点观赏价值都没有。”
“我从刚开始就看了！我来说！这对大概是整个节目里罕见的有过旧情的CP！期待！”
“路过，被颜值吸引，想看两人绝美拉扯。”
物化生六班的教室里，人声鼎沸。
几个嘉宾正说着什么，突然看见窗外的人群微微散开，一个一看就是同行的人走了过来。
在节目里，来人这种又美又冷漠的气质实在是太罕见了，这几个嘉宾刚好都是攻方，其中一个眼眸顿时感兴趣地微微眯了眯。
那人曲起瘦白修长的手指，敲了敲窗。
周衍抬起头，隔着玻璃对上了江洵玉形状漂亮但毫无情绪的眼睛。
隐形的浮空摄像头熟练地给了这一幕一个完美机位，这一刻几乎被拍出了电影效果，两人注定相遇的宿命感达到了顶峰。
观众们正要磕CP，就看见江洵玉以一种校霸下战书的架势，一把拉开窗。
“昨天的事情，不好意思。”他淡声道，伸手越过窗框把奶茶往周衍桌上一搁，“算是补偿。”
观众们：“……”
难以言喻的宿命感哗啦一下碎了一地。
弹幕一下子就炸了：
“这是情侣？这简直是情敌还差不多！！”
“呃……我就说这人冷冰冰的哪里会拉扯。”
“这一对没戏了，估计从头到尾都是E级了。”
观看人数开始迅速下滑，江洵玉无动于衷——他的弹幕关了之后就没再开过。
周衍倒是一直开着弹幕，但这人根本不在乎，甚至在看到恶评的时候嚣张地挑了下眉。
他把那杯粗劣冲调的奶茶在桌上放好，站起身来，对窗外的江洵玉勾唇一笑：“多谢。”
弹幕里的CP粉见状开始回击质疑和嘲讽：
“这一笑我魂直接没了！你们真的get不到张扬深情蛊系大佬和暴力倾向冰山美人吗？！”
“这种配置的张力才是真的很强啊！！！”
江洵玉的面色却更难看了。
这人身边是有过多少人，修炼成这幅风月老手的样子，此刻居然还好意思再用在他身上。
江洵玉不动声色地磨了磨后槽牙，脑海中浮现起自己和节目组凭空出现的这份合同。
他抬脚就要走，却被周衍出声喊住了。
“多谢你的奶茶，”对方说，“马上就要运动会了，能否有幸邀请你晚自习后一起练长跑？”
在节目组给的剧情提示里，江洵玉的角色体质不好，但由于文科班男生不多，被迫报名了长跑；而周衍的角色体育极佳，省赛拿过奖。
这个邀请属于周衍临场发挥，因为江洵玉现在快把他俩演成“两不相欠，再也不见”了。
江洵玉一顿，淡声道：“好。”
他意义不明地看了周衍一眼，转身离去。
此时此刻，班里的其他几个嘉宾仗着背景嘈杂观众听不清，正在肆无忌惮地评头论足。
最激动的是个肌肉男，正当他口中话题就要直奔下三路而去的时候，突然整个人一激灵，对上了周衍自上而下的森寒目光。
他突然意识到，眼前人虽然看上去年轻开朗身份不明，但此时，几乎是头狼宣誓主权一般，这人隐藏的上位者气质暴露无遗。
干这行的都知道什么时候应该屈伸。
几人相视一眼，纷纷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
周衍显然并不准备和这种人深究，于他而言，和江洵玉的邀约更为重要。
晚自习一下课，他就收拾东西去了操场。
跑道上零零星星有学生在夜跑，远远看上去，是几个模糊的、移动的黑影。
江洵玉就站在中心草坪上静静等他。
操场上的照明设施没有开，视野里就只余下周围几盏路灯的散碎光亮。
悉数被收拢进了那人漆黑如墨的眼眸。
周衍嘴角漾出一点笑意，大步上前。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说点什么，视线突然毫无预兆的一花。
直播间里的观众们：“？？？”
电光火石之间，只见江洵玉卡着面前这人的脖颈，稳准狠地一把把他按在了草坪上。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瞬息，干脆利落，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观众们沉默两秒，集体爆发出高亢尖叫：
“我的天啊暴力冷血大美人真的帅炸了！”
“都让开换我来！！请把我按倒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这谁的直播间啊突然被顶首页来了……卧艹！这个直播间吃这么好的吗？！”
“居然是这个走向？！好涩好S我好爱！！”
“我承认我之前声音有点大，诚恳道歉，这个姿势好看爱看请继续保持多来一点谢谢！！”
然而无人在意。
夜色里，操场中央昏暗不明，两个人的姿势在镜头中成了一片模糊的剪影。
周衍感受了一下微湿的草地和气管受压带来的窒息感，哑声笑了：“是有什么想问我么？”
“对，我早就想问了。”江洵玉声线冰凉，最后四字咬的极为清晰，“你一个上层权贵，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种节目里，周大公子。”
他仍然牢牢卡着他的脖子，俯下身，垂眸直视他的眼睛：“是不是你给我报的名。”
哦豁，被老婆卡脖子了
第3章 chapter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