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柔认命一样闭闭眼，“知道了，待会儿走。”
程昱又质问，口气并不太好，大手摁了摁她的脑袋，居高临下，“跟你说了，我今天有比赛，你没来看？”
温柔挠挠头，拿眼觑他身边两位已经僵住的女生。
真的是，要不是这两位姐破坏心情，她不就看了。
还不是你的桃花债。
不过温柔觉得，也没有打小报告的必要，口角之争，告状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
再者说，万一他对其中一个有兴趣，她说了，他也难做人。
温柔想着，顿了顿，挂起了拍马屁用的专属微笑，“你的校内赛，还用看吗？肯定拿第一——我们尊敬的、伟大的、瞩目的、令人称赞的全国青少年游泳锦标赛的一百米兼两百米蝶泳的金牌得主大人。”
程昱的牙要酸掉了。
李隼哲终于憋不住，凑温柔面前，摸着下巴，啧啧道：“你别说话，我来猜猜。你就是那个跟程昱约好一起考明德初中部，最后他考上了，你差了十几分没上的那个——小青梅？”
……
这个介绍。
对她的智商有点侮辱。
温柔不得不替自己辩解，“我们的试卷可不一样。”
李隼哲恍然，“我听懂了。”
温柔：“？”
李隼哲了悟，“你是在含蓄的表示，我们国际部试卷简单，考进来的人都是菜逼。”
嗯……
嗯？
不是啊大哥，你这就有点过度解读了吧……
这会儿小卖部不少国际部的人买东西，很多是刚看完游泳比赛的。
她不想引战火，赶紧摆手，“不不不，我是菜逼、我是菜逼。”
感觉力度不太够，又加了重码，“我不仅是菜逼，还是穷逼。”
够毒了吧兄弟。
她逗得李隼哲哈哈大笑，伸手想撸一把温柔毛茸茸的脑袋。
这女孩儿真有意思。
李隼哲手伸到一半，就被程昱挡下来，他很不高兴了，沉着脸，眼神能冻死人。
“说话就说话，动什么手？”
这话温柔倒是也很赞同，她很烦自己被人摸头。
拜托啊，头发很容易出油。
“行行行。小青梅，你叫什么？我叫李隼哲。”
“哦，我叫——”
话没说完，程昱伸出手，扯着她的后衣领，不耐道：“你走不走？”
温柔“哎哎”两声，就被他拖着，“走走走，我要先回教室拿书包！等等，我想买瓶水！”
“水我有，去拿书包——”
声音是越飘越远。
栗棕色长卷发的女生眼圈都红了，金色短发的女生拍拍她的肩，小声安抚。
李隼哲挠挠下巴，“安妮，这种事情吧，急也急不来的。”
孙晓岚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滴溜溜转眼睛，从各位的只言片语中，迅速理清了几个人之间的关系，喜不自禁。
哈，这个高中读得，还真挺有意思。
***
路上，坐在单车后座的温柔，捏攥紧程昱t恤两边的衣摆。
温柔：“弟，你的豪华大奔，你的专属司机呢？”
怎么就消费降级成这样了？
程昱懒得理她。
温柔也不在意他回不回，继续想到什么说什么，“秦美丽女士怎么会让你送我？这么远，踩脚踏车要踩四十分钟——好累哦，坐着也屁股疼。”
“嘎吱——”程昱突然刹车。
温柔一个没注意就前倾，一头埋进他的阔背里，双手紧紧揽住他的腰。
程昱原本的意思：我都没喊累，你喊累？
这会儿却有些说不出口了，耳尖突然泛起一点点红，尴尬住了。
他重新骑，等车平稳了，温柔又坐直，幽幽叹了口气。
程昱：“？”
温柔一副“我都懂”的表情，语重心长道：“程昱，你不要耍这种突然踩刹车的小心机，这样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程昱又“嘎吱——”，来了一记刹车。
他恼火，“下车！”
“怎么还恼羞成怒了？”温柔小声嘀咕，“别闹了，要迟到了。”
程昱警告她，“你安静一点。”
温柔果真安静了一会儿。
可一路上不说话，实在太无聊了，温柔又开始没话找话，“程昱，说真的，以后在学校，你尽量不要来找我。”
“……”
“真的，不然我会很苦恼。”
程昱气笑了，他不骑了，把她赶下车，言简意赅道：“下来走，聊一聊。”
“你说说，你苦恼什么？”
温柔看了他一眼，“你说，别人不了解我们的情况，你总来找我，人家会误会你是我的男朋友。”
“这样不好，影响我好好学习。”
“当然我也可以不理你，别人就会觉得，是你单方面追我。”
“这也不是不行，但你就很没面子了。”
……
程昱拳头都要捏紧了，他现在自己离开，把她丢在路边，也不要紧吧。
谁要是敢拐卖她，半路上应该会被她气死过去。
她靠这张嘴也能自救。
“你怎么不说话？程昱？”温柔扬起天真烂漫的面庞，眼睛清澈明亮。
很漂亮的一张脸蛋，不过现在因为军训，晒得黑黢黢的。
“你——”
“嗯？”
“你想什么？一颗茶叶蛋？”他嘴角一扯，眼睛一眯，一个不屑的表情做得极为标准。
温柔现在是很爱臭美的年纪，听他这么一说，原地爆炸，“什么茶叶蛋？你才茶叶蛋！我过几天就白回来了！我要闪瞎你的眼——”
落日的余晖拉长少男少女的身影，偶有行人路过两人身旁，无比艳羡多看几眼，他们也曾有过如此的青春，嘻嘻哈哈，打打闹闹。
这种美好，就像惊鸿一瞥的火烧晚霞，收藏在回忆里，等着发酵，等着岁月逝去后，细细品酩。
最后几百米的路，两个人是走过去的，像缱绻的电影画面，背影由近至远，声音由重至轻。
“程昱，李隼哲是你的朋友吗？”
“嗯，还行。”
“那两个女生呢？”
“是阿哲的朋友，不熟。”
“你们经常一起？”
“在学校的时候。”
“程昱，高中也要交很多好朋友哦。”
“……”
“男的女的都可以。”
“……好。”
***
翌日，又是军训的一天。
这次轮到温柔“晕倒”。实在是孙晓岚演了太多次，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大树下已经没有空位给她们坐了，越来越多的人学会这招，开始照葫芦画瓢。
温柔演得要比孙晓岚逼真且狠，摔倒的姿势笔挺挺，都不带犹豫。
真把教官吓了一跳，连孙晓岚都有些怀疑。
害怕学生出事的教官挥挥手，叫孙晓岚赶紧带她去医务室检查身体。
吼嘿，待遇升了一级。
校医跟两个女学生打照面，一见就明白，“大姨妈还是低血糖？”
温柔虚弱的样子楚楚可怜，“低血糖……”
校医随手指了指最里边的一张床，“那去躺着休息，最多半小时啊，最近床位紧张。”
……
一生苦命的中国人民，连校医务室的床位都得抢。
温柔脱鞋，躺上床，一声喂叹，舒服的几乎昏睡过去。
孙晓岚找了张椅子，搬到她床旁。
现在空下来，没有晒得头晕目眩的阳光，也不用听教官指挥南北东西，她清了清嗓子，戏瘾发作，“你跪下，我要审你。”
温柔很配合的起身，掏出裤袋里皱巴巴用过的纸巾，遮掩下半张脸，故作娇羞，“你瞧孙丫头疯了，审我什么？”
两双眼睛对视，过了两三秒，哄然大笑。
“我就想知道，你跟程昱的关系。”
“什么关系？”
“装——你俩关系不简单。”
“……”温柔点头承认，“他从小住我家里的关系，说嫡亲的弟弟，也不为过。”
“弟弟？”
“小了我一个月——可恶，我只在这一件事情上赢过他！”
“他为什么住你家？你的亲戚？”
温柔摇头，“不是亲戚，其他不能讲，是秘密。”
“所以你们青梅竹马？”
“唔——可以这么说，但你千万别乱想，不是所有青梅竹马都有暧昧，我俩绝对没有。”
“但看着很般配——”
“扯。光看外貌，就不配了吧。”
孙晓岚微微皱眉，想安慰她，她觉得挺配的呀，不要这么贬低自己。
刚想说，听见温柔再三强调，“他丑我那么多，我可不想扶贫。”
……
正聊着，拉起的白色帘子突然被人打开。
温柔无语，谁这么没礼貌。
定眼一看，又是栗色卷发女，这次她独一人，金色短发女没在她身旁。
好家伙，是在她身上装了定位器吗？
昨天没骂够，今天还找上门来？
温柔不禁沉思，这要再用英文骂人怎么办，那她真的没辙了，她就会那一句。
栗色卷发女顶着明媚的笑，仿佛昨日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与她熟捻打招呼，“嗨——好巧，刚刚听声音就觉得像你。”
温柔没说话，警惕看着她。
小姑娘学过川剧变脸啊？没道理啊，长得一脸ABC。
“我早晨跑步歪了脚，找校医拿点云南白药。”她笑着，抽了张椅子，也坐到她床旁。
……
“你有事？”温柔终于缓缓开口。
“有。”她倒是回答很干脆，“既然碰到了，我想跟你单独聊聊。”
得，赶她走。
孙晓岚识趣地走开。
等只剩她们两个人，栗色卷发女直接切入正题，“我喜欢程昱。”
哇哦，这作风还挺豪放。
“你是不是——表白错人了，你再仔细看看，我是谁？”温柔拿手指了指自己。
“没有，我想问你，你喜欢不喜欢程昱？”
……
“我喜欢国家跟党，还有人民。”温柔一时被震慑到不知怎么回复，条件反射般开始胡言乱语。
岂知栗色卷发女的脑回路也很清奇，她居然眨眨眼问：“人民里面包不包括程昱？”
“你玩抽象，还是认真？”温柔哽住了。
“认真啊，我对他很认真。希望你不要打扰我们。”
……
看出来了，这女孩的中文水平不行。
温柔决定长话短说，尽量说得简单明了一点，“我不喜欢程昱，但程昱是我最好的好朋友，我现在跟你说，我不太喜欢你，但如果程昱喜欢你，我也能接受你，我不会干涉他的交友，那是他的自由。”
不过，我觉得你不是他的菜。这句话温柔藏在心里，没讲。
栗色卷发女满意地笑了，“所以昨天我们吵架了，你不会讲？”
原来如此，冲着这个来的，怕她告状。
温柔在心里斜斜眼，撇撇嘴，直接说不就完了吗，绕那么大一个圈子。
“我为什么讲？你骂得我又听不懂，我骂得你一定能听懂，你比我更生气，我又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