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月又来了两三个新教师,都很年轻、漂亮。本来班主任这个位职可以给那些新教师,但周淮晋在这里,所以她不想放手,又或者可以说是……
舍不得。
系统提示她目前的攻略进度是15%,相较上一次确实涨了不少,但距离100%还是差了太多。
要想在年前回去估计还要好一阵子。
……
“喂!你们干麻呢?!”
升旗台的背阳面,一群小孩围着中间那人指指点点,嘴里骂着那些下流的话——
“没人要!没人要!”
“周淮晋,你见没见过你爸带回去的小三呀?”
“小三是不是比你妈好看多了!”
这些话很脏,可是当唐慧赶到时,却看见周淮晋木讷的蹲在阴影里,攥着拳头,看着绿草坪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本来是准备回家的,半路想起课本落学校了便回来取,结果就听到升旗台这边的吵闹声。
下午五点多了,这几个小孩子还没回家。
那几个小孩儿一哄而散,只剩下周淮晋还蹲在那里。唐慧也知道周淮晋的情况,所以并没有打电话给他爸,而是拨打了社区电话。
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我们已经下班了,有什么事明天再来。”
“诶等等!周淮晋平时是不是……”
“嘟嘟……”电话被单方面挂断了。
她不知所措的看了看周淮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淮晋 睁着一双大眼睛,有点失落:“我是不是没人要了?”
唐慧沉默的抱起他,将他放在腿上,安慰:“不会的。”
天渐渐黑了下去,学校里的人也已经所剩无几。
校门口的方向,一道黑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喊着:“周——淮——晋!”
“你——在——哪——里!”
升旗台后面的两个人愣了一下,唐慧看向操场:“是乐乐。”
许溶月本来已经到家了,刚躺上床突然想起教室里油漆味重,就想下楼去花鸟市场买几盆盆栽,买完盆栽后又突发其想去周淮晋家家访。
可是到了他家,却发现家里黑着灯,街坊邻居说,周父平时都是在赌场待到很晚,家里就剩一个小孩子,家里没开灯那就是还没回来。
许溶月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五点多。
去社区委员会时发现他们已经下了班。
心尖莫名传来一阵慌乱。
她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公园、商超、包括他家周围和社区委会周围全找过一遍,偏偏就是不见人影。
她是亲眼看着周淮晋出了校门的,所以她最后才回学校找。
看到周淮晋从旗台背后出来时,眼泪才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那种担心、害怕所交织的情绪在一瞬间被放大,在看到人没事的那一刻她才镇定下来。
“你不是出校门了吗?!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许溶月一把抱住他小小的身躯,她说不上来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担心,也说不清慌的来由。
因为是他,就这样了。
唐慧说:“你也别凶他,他刚刚被人欺负了。”
落日傍着余晖洒下最后一抹金黄,寂寞无声的操场上仿佛凝聚了万千的悲伤。
三人都没再说话,许溶月注视着眼前这个被夕阳包裹的小男孩。
“老师,我听你的话,没有还手。”
撩开衣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都昭示着刚刚他被打的有多么严重。
她不明白,明明周淮晋的净化值才十五,为什么会这么乖的老老实实让人家打。
“走,回家。”许溶月拉着他的手站起身,“辛苦你了姐。”
刚迈开腿,周淮晋就在一旁叫嚷着死活不走。
唐慧出声提醒:“那啥,他爸平时也打他。”
“我说回你家了吗?”许溶月看向周淮晋,“我说的是回我家。”
吵闹声这才停了下来,他望向许溶月,身形仍保持着刚刚挣脱时的姿势,愣了三秒才又重新站好。
此时对周淮晋来说,是他感受为数不多没被抛弃的时刻。
妈妈也好,爸爸也好,全都把他抛下了。
“乐乐,你真要带他回家?”唐慧问。
许溶月答:“嗯,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吧?家里多黑呀。”
她不想让周淮晋像小时候的自己,独自待在家,一睁眼什么人都没有。
唐慧只好点点头:“行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淮晋快说唐老师再见。”
“唐老师再见!”周淮晋眼睛弯弯,嘴角挂笑。
她先是带他去药店涂了药,然后才准备回家。
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闪烁不停,发廊外张贴的海报上,模特正在模仿玛莉莲·梦露的经典造型。
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叠了一层一层,路边的窗台上一只橘猫爬在那里,像王一般不屑的看着台下打斗的野猫。
快到家时她才开了口:“为什么不还手?我不是告诉过你被欺负了还手不是你的问题吗?”
“还有,你为什么刚刚不和我说?”
周淮晋捏着衣角,声音沉闷带着鼻音,“对不起……”
许溶月叹气,语调变柔软了不少,“不许说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问题。”
她租的房子旁边新开了一家沙县小吃,想到周淮晋还没吃晚饭,便领他走了进去。
趁着周淮晋在看菜单,她问系统,“007,现在净化值多少了?”
【我看看…现在是37%。不错呀,再接再厉。】
“我有个问题,这净化值这么低,为什么我觉得他其实挺乖的呀?被打也不还手,也很少做那种血腥的事。”
【额…可能是他对你喜爱值比较高吧?喜爱值有87%呢。】
007犹豫了一会,又说【你去他家看看,有惊喜。】
隔天早上是星期六,许溶月早早就爬起来,给还在睡的周淮晋留了张纸条就出门了。
在门口观望了好一会儿,直到周父醉迷瞪儿的出了门,她才蹑手蹑脚的来到后窗,后窗正对的是周淮晋的房间,所以她就这么翻了进去。
屋子不大,但该有的都有。床上铺的是夏季的薄被,因为太久没洗变得有些泛黄。
木质的床头柜坑坑洼洼,看着像是经过多次重物砸击后留下的。书桌……也不能算书桌,顶多就是一块木板被四根木棍撑起来了。
她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床头的一张合照上,那里面只有周淮晋、一个女人,和一只猫。
他被那个女人抱在怀里,猫被他抱在怀里,两人笑的很开心。
这是他妈妈吧?
……
片刻后许溶月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私闯民宅了。
不对,她就是。
她双手合十碎碎念,“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来家访而已,家访而已……”
随便找个“合理”的借口,图个心理安慰。
视线继续在这个屋子里移动,墙角那堆了厚厚的几体书,走过去翻了翻,发现大部分都是看过且书页已经变软。
再一看书名……
从阿加莎的《无人生还》再到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从国内再到国外。
床、书桌、橱柜基本上都清晰可见,那么就只剩下床底了。
经常有那种电影场景,什么床下有人或者床底藏尸,许溶月小时候就是看这种恐怖电影然后整晚整晚睡不着觉。
总觉的房间的某个角落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她环顾四周,一年级的小孩应该不至于这么吓人吧?
做好心理准备后她捏着床单的一角掀了起来,床底很暗,能见度很低,除了能看到有些玻璃瓶的反光外就看不到别的了。
她长呼一口气,就去把玻璃瓶抱出来。
然后……
一只手便攀上了她的小臂。
一点一点,冰冷、僵硬。
触碰到的一瞬间仿佛还带着丝丝酥麻的寒意。
许溶月僵硬的抬起头,对上一双阴冷的眼睛,瞬间头皮发麻像是要炸掉。
“……嗨。”
这是上午啊!大白天的这是在干什么!!!
“老师来我家干什么呀?”
周淮晋的声音悠悠入耳,许溶月这才按住了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
这谁受得了?!!
两人双双从床底钻了出来,暴露在阳光下。
许溶月咧嘴笑了笑,却发现怎么也笑不出来,“你怎么来啦?不是在……睡觉吗?”
“老师你一出门我就醒啦!跟在老师后面跟了一路呢!”周淮晋笑眯眯的看着她,“原来老师这么喜欢我的房间呀。”
虽然他用了“啦”“呢”“呀”,可是许溶月这会儿一点都没有觉得他很可爱。
可爱吗?
挺可怕的。
他的语气平缓又淡然,不带丝毫情绪的微笑着。
“你那个床底……放的是啥呀?可以给老师看看吗?”
许溶月呵呵笑着,心里一沉。
周淮晋说道,“是些很可爱的东西哦。”
说完,他就又爬到床底,把那些玻璃瓶搬了出来。
瓶瓶罐罐被撞的叮当响,也就是在他爬出床底的那一秒,许溶月觉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他妈不是照片上那只猫吗!
怎么只剩头了?!!
“老师看!是不是很可爱呀?”他温柔的抚摸着那个装着猫头的玻璃瓶,血腥味隐约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他仿佛是在看一个“稀世珍宝”,片刻后抬起脑袋:“只有小猫不会丢下我,这样它就可以一直和我在一起。”
一缕光照在他的脸上,显的是多么的明媚,多么的神圣。
接着,周淮晋又给她展示了其它“宝物”:装着密密麻麻蚂蚁尸体的罐子,感觉下一秒就能吐出来;
露着内脏的青蛙毫无生气的敞露在水里,肉眼可见的黏腻;
还有特大号的切片蜗牛,及玻璃瓶内壁上尚存的黏液,周淮晋好像开心极了,说这是在它们还活着的时候切的,切的时候有几只还想跑呢……
“……”
许溶月终于明白为什么一直以来都有种奇怪的注视感,看到猫头上已经失焦的瞳孔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晋晋宝贝啊,你听过……列宁的一段话吗?”嗓子有点失声,带了点儿颤抖。
周淮晋一歪头,“列宁是谁?”
“你以后会知道的,他说过一句话,”她咽下含在口腔中的那团气,“实践高于理论的认识,因为它不仅具有普遍性的品格,而且还具有直接现实性的品格。”
“嗯?”
“你不懂对不对?我也不懂。反正我这叫引用名人名言装个逼,来证明你你你这些行为是错误的。”
“啊?可是我只想和它们永远在一起,有错吗?”周淮晋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眸。
许溶月说:“当然错了,你这是对生命的不负责任!我们中华好青年就该根正苗红!”
她正了正神色,柔声说道:“晋晋宝贝,我们把这些理起来好不好?你或许听过林黛玉葬花……”
“古有林黛玉葬花,今有周淮晋葬猫、葬蚂蚁、葬青蛙、葬蜗牛……是不是还——”
“挺浪漫的哈。”
第7章 你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