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杳声原以为薛隐山会立即教自己如何筑基，因为昨晚她已学会了如何引气入体，身体已经能够吸纳少量灵气。
没想到上来便是扎着马步挥拳头。
她不解，为何不是教她如何筑基。
“你想飞不成？我直接教你成仙如何？”
戚杳声忽略他的不耐与嘲讽，不解道，“我已经按照教籍上所写学会了引气入体，这还不够么？”
薛隐山立即没收了她的教籍，用力攥着她的一只手腕。
一股强劲的气息顺着筋脉侵袭而来，对她来说磅礴的灵力让戚杳声差些以为自己变成了一个鼓胀即将爆炸的球，额上冷汗津津。
这份不适感十分熟悉，和她几天前倒在宗门口以为自己要杀青了的感觉一模一样。
薛隐山冷笑收手：“连这么点灵力都承受不住就大言不惭要筑基，蚂蚁基么？”
“我若什么都知道还需要你来教？”戚杳声回怼过去，往后退了几步离他远些，主要是怕他又动手。
随后深吸一口气毫不相让道，“师兄是不是输给玉息真君所以心里不痛快拿我撒气？没关系，那我等师兄气消了再来。”
既然不愿意教，她也不想过多奉承。
她当公主十年，有五年备受燕王宠爱，也因此多了些矜傲的性子。纵使知道是自己的错，也有些拉不下脸。
戚杳声夺过教籍，大不了等明日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再来找他好了。
薛隐山追上她，挡在她身前，阻她去路，怕她又闭门造车：
“歇了你那自学的心思。我只是见你一心求快，怕你到时候胡乱引气筋脉错乱，我不是为你好么？知痛方能知错，有什么不对？你为何要这般生气。”
戚杳声盯着少年有些慌乱的眼睛，他的面容是如此鲜活，与宗内大多数人都不一样，但说话也是真难听。她总算知道为何师姐说这人性子不好喜欢骂人了，怪不得连白献弗都说他不讨喜。
见她不语，薛隐山又萎顿一分，“输给徐璧有什么好不痛快的。真生气了？那赌约还算数么？”
戚杳声也知道自己确实是有些心急，他给了自己台阶下，她没有拒绝的道理：“当然算。方才我也有错，对不起师兄。”
薛隐山眸子亮起来，双手抱胸又恢复了不可一世之态，倨傲道：“那师兄便原谅你了。放下书，咱们再扎一个时辰扎马步。”
戚杳声正式开始了白天锤炼体质，晚上引气入体的修行。
她谨记薛隐山之言，不敢再贪多，但她尝到了引气的甜头，便不可能停下来，就偷偷在晚上抓紧修炼。不知不觉便已过了十日，随着体质提升，她内府能够储存的灵气也逐渐增多，外溢得也越来越慢。
师姐院内的灵草似乎萎靡了不少，定是因为少了师姐的照看罢。戚杳声心道。
内府灵气饱和时，她便闲来无事在床上扎马步翻教籍。这本教籍讲的是如何自束，内容晦涩难懂，但旁边的批注却有趣得很。
例如其中一页，大致内容是教诲修行者应禁凡食以避烟尘。
旁边有清秀小字做了批注：
‘住口老封建，美食岂可辜负。’
这行批注下，又有更小的字：‘师姐所言甚是’，‘加一’，‘饿了’，‘外宗膳堂东坡肘子可冲’。
戚杳声看教籍看得饿了，内门弟子大多已辟谷，所以内门未设膳堂。她这几天都是跑去外门吃饭，不过她忙于修炼，去膳堂时早就没了什么好菜，这次分外想尝尝外宗膳堂的东坡肘子到底有多好吃。
“中午早些去膳堂。”她如此想。
她见天色还早，又往后翻了翻。
这页内容是说，修士应静心不为外物所扰，一心向道，无大喜亦无大悲。
旁边有些狂乱的字体批注：‘假的，别信’。这绝对是薛隐山所写。
又有一行中规中矩的批注道：‘某师兄常大笑大叫，然修为精进极快是何故’。这肯定说的也是薛隐山。
清秀小字跟在下面：‘见一楼’。
戚杳声想到了薛隐山，便又回忆起仙门大比时的徐璧，两相对比下，他与徐璧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徐璧按照教籍一步步循规蹈矩修炼，每一步都走得极稳极好，所以成了五年金丹的天才，也成了个冰人。
可金丹后又有元婴，化神。现今修为最高者便是化神，若能升阶，便还有合体、大乘与游仙。
待真正成仙时怕也只是个有气无神的人偶罢了。她不愿意自己变得如此。
相反，薛隐山则更像个活人，喜怒都显于脸上。可大多数修士都自持，善于收敛情绪，他便显得格格不入。
戚杳声刚闭上眼睛天就亮了，她有些疲惫地起床，披头散发地去打了泉水洗漱。
泉水冰凉沁骨，戚杳声瞬间清醒，先跑去将薛隐山捞起来，又是活力满满地一天！
“师兄快起！”
戚杳声站在薛隐山的仙阁外，如啄木鸟一下下凿他的房门。
半晌都不见里面有什么动静，戚杳声经过这十几日早已习惯，便又抓来一只路过的仙鹤，让它去拍薛隐山的门：“不许停，我师兄何时起，我就何时放你走。话说回来，你这半边翅膀真粗壮。”
仙鹤敢怒不敢言，招财猫一样甩翅膀将门拍得震天响，流着泪仰天长啸：老天奶，能不能换一只鹤，怎么每次都是它！
可惜抓它来的人丝毫没察觉出每次拍门的都是同一只仙鹤。
戚杳声借此空余就在院子内练习拔剑。
剑是薛隐山的寒阙。
“等你能拔出寒阙，我就教你如何用剑。”
寒阙剑身较宽，外形普通，在她手上没有薛隐山握在手上时的紫金剑气，也没有电光。沉如玄铁，戚杳声举了好几天的巨石才能稳稳单手举剑。
戚杳声双腿微微分开，弓身，将剑轻抵在胯处，另一只手握住剑柄反复调整角度用力度。放缓呼吸，就是此刻，用力一拔。
好家伙，腰都扭断了，剑是一点都没动。
一定是练得还不够！戚杳声将寒阙扔到一边，又开始举石头。
一零一，一零二……三零一……
石头有半个戚杳声那么高，四个戚杳声那么宽，被她上下举得生风。
第五百下时，仙鹤用极快地反映，歪歪扭扭的飞速逃离。没办法，再晚就要被铁锅炖了。
这是它无数次总结出的血泪教训。
薛隐山一脸阴鸷地推开门，眼下青黑，显然没睡好，连平时张扬的高马尾都松松垮垮萎顿了一般。
“师兄早，你是不是偷偷修炼卷我，卷得一夜没睡？”戚杳声咚得放下石头，拿起寒阙递给他，“今天也没拔出来。”
破剑，看我下次不狠狠拔你！
薛隐山接过，吭哧吭哧拔剑归剑拔剑归剑，反复好几次，笑得明媚：“哎呀，这不是很简单嘛！你看呀戚杳声。”
他拔个不停：吭哧吭哧，吭哧吭哧。
戚杳声抡起石头砸过去。
薛隐山飞身躲过，而戚杳声因为用力太大收不住，原地转成了个陀螺。
“哈哈哈！”薛隐山拍着大腿笑弯腰。
笑声响彻浮云仙踪。
弟子见怪不怪，只道是隐山师兄又在发癫罢了。
戚杳声停下后不理他，绕着后山的树林跑了几圈，又将前几日学的体术打了几遍，见日悬头顶，便去了外门膳堂。
今日去得早，但外门弟子似乎更早，还好剩下最后两份东坡肘子，戚杳声用六枚下品灵石都买了下来，一个自己啃，一个托厨娘打包。
灵石是她平时在外门打杂赚的，炼气期的弟子也只能做些洒扫挑水除草的粗活，所以她现在手头并不富裕。
待到筑基期，便能去接各仙门分发的鸿鹄令，令上会写好委托与赏金以及积分。积分用以鸿鹄榜排名，有了名次便有资格去上品灵境寻机缘。
戚杳声咬了一口东坡肘子，肉质滑嫩入口即化，甜而不腻，能配三大碗米饭。
她从前就喜欢吃甜口的菜系，穿越后成了不受宠的公主，有一顿没一顿的。受宠后，她小心翼翼，燕王不喜甜食，她就也不吃。
以后她都不用这么委屈自己。
等到筑基，她就接鸿鹄令，她还要去浮玉仙宗以外的地方去走走瞧瞧，说不定还能遇到白献弗和虞翡。
再去上品灵境中找属于自己本命剑。
这般想着，她又充满力气。也不午休了，抱着东坡肘子就往内门跑。
“拔剑拔剑，我要拔剑！”戚杳声知道她这师兄一天十二时辰他有十个时辰都在睡觉，是以直直冲向薛隐山的仙阁。
戚杳声一把将床上的薛隐山烙饼一样翻了个个儿，抢走了寒阙，留下了东坡肘子。
薛隐山睡懵了，梦到自己与掌门师尊试剑。
熹元道君叫他拔剑，他却从背后抓到个油纸包，打开里面躺着一个东坡肘子。
“师尊，吃肘子。”
薛隐山惊醒，怀里真有个还热乎的东坡肘子。
天已黑。
薛隐山啃着肘子出门，戚杳声头发汗湿，有几缕贴在泛红的脸颊旁，面容瑰丽，和他同款马尾已经松散。
此时正在他的院子里捧剑贴脸，对着他的寒阙窃窃私语。
终于疯了么。薛隐山反思是否是自己将她逼得太紧了，高估了她的悟性。
他走过去想安慰并指引一下，却听得戚杳声面面容略微扭曲，阴测测对着寒阙：
“再不出来，我就在你身上撒尿。”
徐璧：公式化修仙，仙门的楷模，隔壁家的孩子，师尊的好宝宝，教籍代言人
薛隐山：乱修，和教籍反着修，错了就换方向再来，总之不可能和教籍一致，放养的野马
戚杳声：乱修，错了也继续修，改是不可能改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改的，修仙界的窃格瓦拉
第4章 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