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顾疏后，温巉问他：“后天出差跨地演出，结束后要不要和我去寺庙里逛一逛？”
顾疏一边吃着温巉给他备好点心，回复了手机上的消息后点了点头：“好啊，到时候咱们一起求个平安符什么的，对了，您送我去临江路就行，今晚八点前我一定回家。”
顾疏仔细瞅着温巉的脸色，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温巉是真的没生气。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温巉“嗯”了一声，专心看着前方车来车往的道路。
顾疏到了和简沉约好的地方后，温巉降下半扇车窗：“七点五十我来接你。”
站在一旁听到了警告的简沉心中不爽，待到温巉走后他习惯性地给顾疏上眼药：“成年了都，还跟个大家长一样拘着你。”
顾疏冲温巉挥了挥手告别，随口回答道：“没办法，打我主意的人不少。”
简沉听着顾疏这句类似玩笑的话隐约地听出了一点深意。
顾疏看了看他，解释着：“不是心有好感……”
“对方是想要我这条命。”
见简沉的脸色的变了，顾疏宽慰着：“骗你的。”
紧接着顾疏拍拍简沉的肩往工坊里走去。
简沉也笑，心中有没有相信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盯着顾疏的后脑勺，温巉说得对，他对顾疏的了解确实不够。
在回去的路上温巉接了一个电话，寒暄两句后直切正题。
“顾树诚表现得怎么样？”
“老样子，外头那一套偷奸耍滑的功夫在监狱里照用不误，老油条一个。”
“死性不改？”
“怎么可能改得了？在狱里还算本分，等出去了，这老货怕是用不了几天就又会去赌。到时候家里的亲戚什么的怕是都不够顾树城骚扰的。”
温巉抿唇，有些不悦：“我知道了……”
……
简沉约顾疏出去玩泥巴，也不知是顾疏四肢协调能力过于强悍的原因，顾疏在空间艺术的构造上还真没天赋。
顾疏系着围裙坐在凳子上揉陶泥，连废十次后他将胚泥放在陶轮上的气势震得简沉心头一跳。
“你要做个什么？”
顾疏双手扶住已经开始旋转的陶泥，他道：“做个碗吧。”
简沉还没想出来碗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时，顾疏说：“好吃饭，实用性高。”
简沉：……倒是没有想到过顾疏会这么务实。
简沉带顾疏来的这间工坊在当地小有名气，不少人都会来这里尝试陶艺、绘画，顾疏专心致志地盯着面前陶器，虽然它即将崩盘……
简沉不敢打扰顾疏，他坐在顾疏的对面玩了会儿手机，突然察觉到一道视线正投向他们这一处。
简沉望了过去——
许越今日有应酬，喝了一些酒后也不想着回家，身边偶遇到的朋友建议许越再组个局，大家伙接着喝下去。
换做往日许越自然是觉得没什么，但这这几天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因为顾疏首秀那日的事提不起一点兴致。
说了又能怎样？
顾疏照样不待见他。
许越身边的人偏着头往工坊里看，惊讶道：“诶？那不是简家老三吗？他怎么在这里？”
“你傻啊，这什么地方，约会圣地啊！他来着肯定是带着自己的小女朋友来玩的……啧，没想到简沉看着一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的模样，竟然这么纯情？”
“女朋友，你开什么玩笑，简沉可不直。不过简家也是由着简沉的性子来，他上头的哥哥姐姐不走这一条路，将简沉看得眼珠子一样，简沉要真领一个男朋友回家他全家都没人会多说两句。”
“他和谁来的，眼熟不？”
“我瞅瞅……诶，那人，那人不就是……”对方连忙拍了拍思绪飘到九霄云外的许越，“你快看看，那人是不是顾疏。”
许越听到顾疏的名字定了定神，一边说着一边回头：“顾疏怎么会来这里，谁能约得了顾疏出门？”
顾疏又捏垮了一只圆筒，只见他随手拿起另一块陶泥，掀起眼皮，眼神锐利似乎是在警告着对面的简沉，让简沉将想要扬起的笑压回去。
顾疏皮肤白，那种如瓷器般不透光的冷白在工坊里射灯的照耀下更显出一抹奇异的质感，和了陶泥的水点子溅在顾疏脸上，一点也不像瑕疵，反而让顾疏看起来更真实。
“哟，简沉本事高啊，顾疏都能玩到手。”
“你看那样分明是简沉被吃得死死的……顾疏没看出来啊，手段高啊。”
这几句打趣落在许越耳中刺耳极了，他眼也不眨地望着顾疏，直到简沉和他对视上。
简沉：“我先出去一趟。”
顾疏正认真地做着手里的“碗”，头也没抬：“去吧。”
简沉走到工坊外看着嘻嘻哈哈嘴里不太干净的几人，嘴上还挺客气：“哥几个有事？”
其中一人不识好歹，还真装作哥俩好地揽住简沉的肩：“简少，顾疏怎么就落你手里了，这手段高超的，和我们说说呗。”
“他顾疏和你在一起时身段是不是也放得很软呐，哈哈哈哈！”
简沉扫了一眼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放手。”
“什么？”
“孙子，爷爷吩咐你把手放下来，然后擦干净你那张脏嘴。”
不等对方做出反应，简沉手机一插兜，拳头直冲对方面门，打得他往后倒！
“你他妈什么意思？！”对方一抹嘴就见着了手上的血，怒气丛生！
“什么意思，”简沉哼得一笑，眼中流露出一抹不屑，“当然是年轻气盛，你们仨都不够老子打的意思啊！”
顾疏铁了心地想将碗给做出来，门口的喧闹他压根没注意到，一直到手机铃声响起，顾疏接通：
“喂，顾疏顾先生是吗？我们是南杭派出所，你朋友打架闹事，现在需要你过一趟。”
顾疏看了几遍电话号码确定不是诈骗后，他问：“警察同志，是谁打架闹事进去了？”
对方翻了翻笔录，道：“姓简，叫简沉。”
顾疏：“……”
原来简沉说“出去一趟”的意思是打一架的别致说法。
简沉这个文化人和行为艺术家就是不一样啊。
顾疏将手中揉捏好的器物交给工坊里的师傅拿去烘干，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七点四十四。
温巉应当已经在路上了。
顾疏站在工坊门口没等一会儿就看见了温巉那辆张扬的科尼塞克CCXR，在马路上就是行走的半个亿，明晃晃的。
完全不似温巉平日里的作风。
“回家。”豪华跑车开门的方式都格外不同，旋翼门前推后向上旋转而起，温巉带上了他的那副银色边框眼镜，衬衣微微挽起，露出一截有力的小臂。
顾疏愣了一会。
他道：“要不我们晚上去一个地方“玩玩”？”
温巉：“哪？”
顾疏：“……南杭派出所。”
温巉突然笑了一下，他一推眼镜，性冷淡的意味扑面而来：“顾疏，你约我出去约派出所？”
“够新鲜呐！”
顾疏坐在车上有些无奈地扶额：“也许，也许你对看简沉的笑话会有一点兴趣？”
“这是什么低级爱好。”温巉没再说些什么，只是默不作声地踩下了油门。
等顾疏来到派出所一看，简沉那个凶的，警察都不让他和许越那三个人待在一处，中间一道铁栅栏横开了两方。
当时简沉在工坊外和许越打起来的时候就没想着息事宁人，他的拳头挥得又重又密，打得人又痛的同时还验不出来什么伤。
他一看见顾疏，还没来得及装可怜，就看到了站在顾疏身后的温巉。
简沉甩了甩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腕：就挺扫兴的。
温巉进来前就签了字，他替简沉的这位上不了台面但行事风格有些对他胃口的“情敌”作了保。
在进来一直到领简沉出去时，顾疏看都没看边上的许越。
顾疏不太知晓该如何去爱一个人，但这并不妨碍顾疏去分辨什么情感才配称之为“爱”。
许越的喜欢不过是经年累月的不甘，说是执念都抬举了他。
同样是羞辱贬低顾疏的话，许越只是听着不舒服并不会出言反驳，更不会像简沉一般直接动手让他们闭嘴。
简沉不是莽撞的人，他这般把事闹大就是要告诉那群嘴上不把门的公子哥——谨言慎行。
他简沉是疯的。
站在顾疏背后的温巉更是如此。
开顾疏的玩笑之前最好都掂量掂量。
顾疏和简沉站在派出所门口，顾疏对简沉道谢：“谢谢你肯维护我。”
“什么话？是我自己想这么做，你别有什么心理负担，我家里顶多是训我两句，什么事都没有。”
简沉笑着侧望着顾疏：“要是你真这般过意不去，要不要考虑下次到我家来给我做一餐饭？”
顾疏卷着衣裳口袋里的银杏叶，对简沉道：“可别，今日是110，吃了我做的饭，估计还需要让120抬你去医院急救。”
“到时候就难办了。”
简沉听出了顾疏的言外之意，不过他仍未放弃：“那成，有机会我做给你吃。”
顾疏点点头，没有再出言拒绝。
简沉用眼尾余光瞥到了温巉正向他们二人走来，他再看了看顾疏，话到嘴边却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在顾疏的人生里来得似乎晚了些。
顾疏觉多，回去的路上他坐在副驾驶上眼尾都因困意溢出了点泪花。
温巉：“睡吧。”
“等到家了我就抱你上去。”